一言一语,一字一句,无不透露着述说者的怨恨与愤怒。
但苏家人却很迷惘,搞不清楚自己犯下了什么罪行,居然严重到要以“血债”这个词来形容。
苏原开口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对你的亲生父亲根本没有印象,至于你说的血债,又从何谈起?”
“那你听我给你说。”吴楚君的声音悠悠响起,“十五年前,我本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辛苦赚钱,母亲疼我爱我,一切都很美好,却因为你们苏家,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随着她的讲述,在场众人才慢慢了解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吴楚君的父亲吴正业,曾是一家船运公司的老板,与苏家的华讯集团有合作关系,将华讯生产的一些电子产品往海外运送。
对于吴正业来说,华讯集团绝对是需要巴结的大客户,资本雄厚,订单稳定,只要合作关系一直保持下去,想不发财都难。
但是,华讯开出的签约条件非常苛刻,要跟他们做生意,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其中就有一条,如果在运货的过程中发生意外,导致货物损坏,或者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运送到达,乙方就要向甲方支付巨额的赔偿金,足以令人倾家荡产。
当然,这种条款几乎都有,只是华讯要求的违约金额非常之高,远远超出正常范畴。
不过,吴正业却没有在意,毕竟对方是大客户,在合作上能占据更多的主动权。
并且,只要注意一些,违约的概率其实很低,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意外偏偏就发生了。
十五年前,罕见的巨型台风肆虐东南沿海,离城也深受影响,所有货船不能出港,海上运输全部中止。
好不容易等到台风过去,航线恢复,吴正业就急匆匆地下令,一定要以最短的时间和最快的速度,把华讯的货物运出去,否则就要违约。
然而,福不双降,祸不单行,货船在航行途中出现故障,排查检修耗费了不少时间,等到货物送至,已经超出了合同规定的最晚期限。
这就意味着,
吴正业要向华讯集团进行违约赔付,金额过亿。
按理说,像台风这样的自然灾害,属于不可抗力因素,在合约上一般会有相应的备注,由于不可抗力因素而导致延期,便不算违约。
但偏偏,吴正业与华讯签下的合同上面没有这一条。
也就是说,不管是因为台风天气还是货船故障,都无法改变乙方违约的事实,打官司也没用。
逼不得已的吴正业跑去向华讯高层哭诉求情,求取对方的谅解。
再不济,也希望对方能够合理地降低赔偿金额,而不是合同上所标注的天价违约金。
为此,他卑躬屈膝,不惜下跪,却无法打动任何人,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最后,吴正业的公司破产倒闭,所有资产用来抵债,变得一无所有。
家人的生活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云端坠入地狱,沦为贫困家庭。
吴正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从高楼天台纵身一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没过多久,他的妻子也上吊自杀,与丈夫共赴黄泉。
一个本应幸福美满的家庭,转瞬之间,分崩离析,只留下吴楚君一个孤女,悲苦地苟活着。
后来,她被吴家的远房亲戚收养,成为了吴大川的女儿。
好在,吴大川夫妇待她不薄,视同己出,没有因此而再受折磨。
但她从未忘记亲生父母之死,并把这一切归咎于苏家。
若不是因为华讯的逼迫,父亲不会跳楼,母亲也不会上吊,自己更不用活得这么痛苦。
家破人亡,皆因苏家而起。
然而,面对苏氏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纵然吴楚君想要报仇,也无能为力。
但在某一天,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找到了吴楚君,问她想不想向苏家讨债。
这个人,就是苏由。
他处心积虑地想要夺回家主之位,为此做了不少准备,策划了无数阴谋,甚至还与某些人暗中勾结。
总之,无所不用其极。
但在苏家,谁都没有发现苏由的野心,就算苏原略有提防,也没有安排卧底或是找人调查。
苏由却玩了一手无间道,他找到了吴楚君,把后者送到了苏俊喆的身边,使她成为自己的眼线和卧底。
这个计划无疑是成功的,吴楚君做得足够好,远远超出了苏由的预期,竟然与苏俊喆走到了订婚这一步。
当然,苏由自己也出了很大的力,没有他的强力助攻,苏原夫妇恐怕也不会接受吴楚君这样的儿媳妇。
后面这些,吴楚君并没有说出来,她讲完父母之死,便向苏原问道:“现在,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我很抱歉!也很遗憾!”苏原的脸色很难看,他缓缓答道,“我虽然是华讯集团的董事长,但不是每一个决策都要经过我的同意。你父亲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是下面的管理人自行做出的决定,你把父母之死怪罪于苏家,我认为不公平!”
“公平?这世上真的有公平可言吗?”吴楚君冷哼一声,自嘲一笑,“那你说,谁该死?”
苏原默然, 答不出来。
站在每个人的角度,或许都有不同的答案。
就算是不答应吴正业的请求、坚持索要赔偿的高层主管,他也是公事公办,何罪之有?
“没办法……”吴楚君摇了摇头,双眼紧盯着苏原,“人被逼死了,总得有人负责!你既然是苏家的最高掌权者,那么……就用你的命来偿还吧!”
这话看似没道理,可细细一品,好像又有几分根据。
就好比古代的某个官员被抄家砍头,灭其九族,得以侥幸逃脱的遗孤,多半会把这笔血债算到皇帝老儿的头上,至于进献谗言的小人,带兵抄家的将领,操刀行刑的刽子手,这些虽然都有牵连,但要论起罪状,通通排在后面。
苏原也是无奈,摊了摊手:“你想怎么样?亲手杀死我吗?还是把我送去坐牢?我相信,不管从法律上,还是道义上,我都是无罪的,法官也不能审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