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生当然不会让别人抓住把柄,该走的程序还要是走的,花木兰说得没错,即便是一个普通人犯了死罪,要执行死刑也要上报朝廷相关衙门核准。
不过对于寇谦之的审判是要在幽州这边做的,他作为幽州刺史该怎么判决就怎么判决,判决之后行文给朝廷相关衙门,等待相关衙门的核准再执行。
“你说的我知道,我怎么会不遵照规矩行文朝廷等待准许就执行?我说了要按规矩办事,就得要给三个被杀的兵卒的家属们和军中同袍们一个交代,至于朝廷那边······就不是我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两人正说着话,东方辰走了进来向赵俊生拱手见礼:“见过使君!”
赵俊生叹道:“我知道东方先生肯定是来责怪我的,不该······”
东方城连忙说:“使君误会了,在下虽然是师尊的弟子,但在下一向主张以法治国,在下前来既不是向师尊求情,也非责怪使君,在下只想去牢房中探望一下师尊,还请使君准许!”
赵俊生抱拳正色道:“东方先生光明磊落,本将佩服!即便是一般死囚,家属亦可以探望,此乃人之常情,难道本将军还对先生和寇国师区别对待?先生只管去探监”。
“在下告退!”
赵俊生不知道东方辰在监狱之中与寇谦之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东方辰在回来之后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还和往常一样协助他处理军政事务。
这天夜里,赵俊生找到东方辰,两人对面而坐,赵俊生忍不住问:“在令师尊的事情上,东方先生不怪我?”
东方辰反问:“在下为何要责怪使君?”
“毕竟是本将军坚持要依法办理,若本将军争一只眼闭一只眼,令师尊此时只怕与崔浩一起返回平城了,朝廷那边若是有人想要趁机落井下石的话,令师尊只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难道先生心里对本将军一点都没有芥蒂?”
“哈哈哈······”东方辰大笑,喝了一盏酒看着赵俊生说:“师尊若是死于私仇,作为弟子在下定然要为其复仇,但师尊若是死于法,在下却是无话可说,心服口服!作为一个正常人,在下对将军之举自然是心怀怨恨的,但更多是欣慰!将军若是法外开恩,在下虽对将军感激,却也会更加失望,这不是我心中里的明主!况且,将军并非能决定我师尊的生死,此事最后还得由朝廷来定夺,将军履行自己的职责,这又何错之有?”
赵俊生起身对东方辰拱手作揖:“先生深明大义,赵某佩服!”
过得一天,赵俊生升堂审案,对寇谦之杀是三名边军巡逻骑兵一案进行审理,同时还对他和崔浩擅自逃离辽东战场进行问责,此案引来了大量百姓观看,寇谦之对这两件案子都供认不讳。
隔了三天,赵俊生再次升堂,寇谦之没有提出申辩,赵俊生当堂判决将寇谦之秋后问斩并上报朝廷等待核准。
案子审完之后,寇谦之被收押入监,而花木兰却来向赵俊生辞行。
“俊生哥哥,右厢军在幽州已经住了十余日,将士们已经休整过来,伤员们的伤势也都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必须要启程返回平城!”
赵俊生很知趣的没有出言挽留,“打算何时启程?”
“明天吧,一早就走,现在天气开始转凉了,必须要赶在大幅度降温之前返回平城!”花木兰说。
赵俊生点头:“行,我让人给你们准备半个月的粮草应该足够你们抵达平城了,从燕军那里缴获的财物和辎重,我分给你一部分,明日你一并带走吧!”
花木兰连忙推辞:“半个月的粮草我收下,财物和其他辎重就不要了,你全部留下吧,你治理幽州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大量的花费,什么地方都离不开财物!”
赵俊生摆手:“不,木兰你听我说,这些财物有一部分是幽州军、右厢军和高旭那四千人马一起缴获的,你可以不要,但右厢军的将士们呢?他们还有家小,阵亡将士们的家眷也需要抚恤,你若不给他们一些赏赐他们和他们家眷会怎么想?听我的,你安心收下,这年头虽然人命不值钱,但绝不能让麾下将士们寒心,该赏赐的还是要赏赐,该抚恤的也要抚恤!”
“好吧,我收下!”
花木兰收到赵俊生派人送来的粮草和财物之后,让军需官把粮草装车,再把所有财物按照功劳大小赏赐给将士们,也包括那些战死的将士们都有,她自己却一点也没留下,此事被将士们得知后都甚为感动,对她愈发敬重。
送走了花木兰和右厢军,赵俊生开始正式全面治理幽州,一方面派官员监督赋税的征收和秋收之后在农作物方面的播种和灌溉;另一方面,派人加强边防和武备。
对于秋收之后的赋税征收是幽州刺史府这段时间在政务方面的重中之重,十来天下来,赵俊生得到了各郡县的相关报告,对富户、勋贵和世家大族的赋税征收反倒很容易,毕竟此前已经有前车之鉴,就连拔拔家这样的鲜卑贵族都因为拒交赋税而被铲除了,其他勋贵和士家大族更不敢因为一些赋税而与刺史府对抗。
而一些平民老百姓的赋税收起了却又困难了不少,赵俊生对此很不解,问裴进:“为何贵族和士族的赋税征收变得容易,而平民百姓的赋税征收又变得困难了呢?”
裴进回答说:“勋贵和世家大族是害怕抗拒交赋税而得不偿失,自然不敢拼着身家性命对抗官府;而拒不交税的平民百姓一部分是的确没有财物粮食,想交也交不出来,有一部分就是发现官府派出去的官吏不似从前那帮凶蛮,于是胆子大了,想着能赖掉就赖掉!”
赵俊生听完之后考虑了半响,问:“对这种情况,尔等是否有想过用什么法子处置?”
裴进说:“如今我幽州的赋税法令是有田有店铺产业才交赋税,没田没店铺和产业者不交赋税,按照田亩和店铺产业的多少而交!那些实在是交不起赋税的普通百姓大多是遭灾了,属下和其他官吏们的想法是免除遭灾的百姓们的赋税;还有一些是把耕种所得还了债务就没剩余的粮食和钱财交赋税了,我们应对的办法就是把钱财和粮食从债权人手里强行收回来,官府才是百姓们最大的债主,百姓们所得要先交赋税,再去还债,谁若拒交,一律法办!至于另外一些家里有粮有钱的却想赖掉的,查清楚之后就直接抓起来关进大牢里,不愁他不交!”
赵俊生听了之后点头同意:“此法可以,就照此办理吧!”
他考虑一下又说:“我们幽州各地还有不少荒地没有开垦,我看这样,允许那些还没有田地的百姓去开荒,每一户最多允许开垦二十亩,前三年不收税,三年之后再收税,每户有田地不足二十亩的也可以去开荒,直到拥有二十亩为止,但不允许多占,开垦得再多官府也不承认,只做开具二十亩的地契!”
裴进说:“如此一来,那些每户有十几口的人家岂不是还得饿肚子、交不起赋税?”
“那是因为他们一大家子挤在一起!”赵俊生说,指示道:“这样,刺史府再颁布一道户籍令,成年男子成亲之后必须要分家!”
“分家?这······似乎的确可行,与汉朝的推恩令有异曲同工之妙,既能避免家族人口过多而吃不饱的问题,又能解决家族在日积月累之下越来越庞大的问题!”
分家还有一个好处,可以解决那些世家大族把大量土地和财产资源过度集中的问题,让世家和勋贵们内部互相倾轧。
这个政令颁布出来之后,那些成了亲的勋贵和士族子弟,特别是庶子,整天都叫嚷着找长辈分家产,不分家产就不罢休,整天吵闹,还闹到官府衙门打官司,这可把勋贵爵爷和世家大族的族长们气得不轻,都是刺史府搞出来的事,刺史府若不颁布这么一条政令,下面那些子弟们哪里敢闹?
在宗法制度的时代,官府的法令甚至管不到各个家族,宗族的家长们就有权决定族人们的生死,但是在此时的幽州却与从前不同了,在赵俊生的主持下,官府的法令甚至能管到村子里,宗族再想私设刑堂,私自决定族人们的生死已经成了过去式。
赵俊生的分家制度推行之后,幽州地界上的不少世家大族和勋贵家族都因为这个分家制度而支离破碎,田地被子弟们瓜分,财产也被瓜分,族长们也失去了大搞一言堂的资格,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掌握族人们的生杀大权。
这天裴进满脸喜色的向赵俊生禀报:“将军,这次赋税征收数量极为可观,您猜猜比往年多征收几何?”
“你说吧,本将军猜不到!”
裴进伸出一个手指头:“多增收赋税十倍!”
赵俊生倒抽一口凉气,“这岂不是说从前那些世家大族和勋贵家族隐瞒了绝大多数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