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讹诈,这是讹诈!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皇帝刘骏气得忍不住大声咆哮,掀翻了御案,拔出宝剑一通乱砍乱刺,下面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屏气凝神,有胆小的官员吓得双股颤慄。
等刘骏砍累了,御案也被砍得木块碎了一地,他丢下宝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喘着粗气。
尚书令刘义恭站出来说:“陛下息怒,龙体要紧!以臣之见,那仇池国的地盘不要也罢,也就屁大点地方,没有多少产出,朝廷还要驻扎不少兵力,只怕产出还比不上投入,就算丢给乾国也不可惜。况且,乾国用这个办法吞掉仇池国,杨难当就算再傻也能看得出来,那仇此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他心里肯定会不爽,事后咱们秘密派人去挑拨一番,让他给乾国制造一些麻烦,臣以为这比得到仇池之地的好处更大!”
臧质也站出来说:“陛下,尚书令所言甚是,如今敌强我弱,我朝暂不宜再与乾国进行交锋,陛下且忍耐几年,待我大宋国力恢复,再找乾国算账也不迟!”
刘骏怒道:“道理朕都懂,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啊!这个王德竟然欺到朕的宣德殿上来了,我大宋何时受过如此欺辱?”
正所谓主辱臣死,大臣们见皇帝这般模样,一个个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请罪:“让陛下受辱,臣等死罪!”
裴松之说:“陛下,古有越王勾践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奋发图强,才有后来破吴国大胜而归!我大宋需要时间休养生息,恢复国力,需要强兵选将啊!”
刘骏歎息一声,抬抬手:“传旨吧,命刘真道、裴方明把仇池之地交给乾军驻防,率军返回梁州,若无其他事情就都散了吧!”
太监一声高呼:“退朝!”
“恭送陛下!”群臣再次下拜高呼。
刚刚回到驿馆不久的王德正准备吃午饭,门外一个护卫走进来抱拳躬身稟报:“稟长史,门外有人送来这个,说要亲手交给您!”
王德从护卫手上接过一个小纸卷开启一看,脸上露出了笑容,招呼随从阿奎:“今日本老爷高兴,去叫厨房弄两个硬菜,再拿一壶好酒,本老爷要喝上两盅!”
阿奎见老爷高兴,也笑着起身答应:“好咧!”
王德此次圆满的完成了出使任务,并未在建康多做停留,次日就启程返回了义成。
······
原仇池国国都,武都。
裴方明急匆匆来到刘真道的行辕,刘真道见他就问:“裴将军怎的来了,有事?”
裴方明抱拳说:“刚刚收到消息,使君,乾军在天水、陈仓一带增兵了,增加的兵力大约有一万余人!”
刘真道皱起了眉头,不知不觉站起来了,他背着手从案桌后走下来说:“乾军在边境地区会有反应这是正常的,可他们一次性增加这么多兵马就有些不正常了!裴将军,看来咱们还是要进行备战,以免被乾军突然袭击,你觉得呢?”
裴方明抱拳说:“使君所言甚是,末将已命白马(阳平关)、赤亭、浊水城等守军加强戒备!”
过了几日,刘真道正与裴方明议事,帐下衙将来报:“稟报使君,朝廷有诏令到了,宣诏的中使已到了城外!”
刘真道和裴方明互相对视一眼,刘道真立即下令:“来人,摆起香案,准备迎接天使!”
不久,一队羽林军骑兵护卫着几个太监骑着马来到了行辕外,刘真道和裴方明立即迎上去:“梁、秦二州刺史刘真道,龙骧将军裴方明恭迎天使!”
领头的太监下了马,一挽拂尘上前两步说:“咱家于重阳,皇帝陛下有谕旨下达,还请刘使君和裴将军下令召集军中诸将前来听旨!”
刘真道拱手:“还请天使入府歇息片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待诸将前来再行宣旨!”
于重阳点点头,带着几个小太监和几个羽林军甲士进了府内,其他随行护卫的羽林军下马在府衙前两侧站岗。
上了茶水之后,刘真道和裴方明不停旁敲侧击,想要向于重阳打听诏书的内容,于重阳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刘真道和裴方明无可奈何。
不久,军中将校们纷纷到来,裴方明对于重阳说:“于公公,人都到齐了,您看······”
于重阳一听,放下茶盏起身:“那就开始吧,来人,请皇帝谕旨!”
刘真道和裴方明立即起身与其他将校一起站得整整齐齐。
“梁、秦二州刺史刘真道、龙骧将军裴方明及军中诸将听旨!”
于是众将一起下拜。
“制曰······”
诏书念完,刘真道、裴方明等人心里凉了半截,不少将校想起此前将士们与氐人作战死伤众多,不少人永远也回不去了,朝廷却要把他们用生命打下来的地盘拱手让给乾国,不由又悲苦又愤怒。
人群中有人叫道:“这叫什么事嘛?好不容易打下了仇池,就这么拱手让人?老子不服!弟兄们死伤无数,难道他们就白死了?”
“就是,凭什么让给乾国?乾军想要这块地盘,得问问老子手上的刀答不答应!”
“满朝皆是昏庸无能之人啊!”
将校们有大大骂不止,有些捶胸顿足,有的垂头丧气。
刘真道和裴方明更是气得脸色发青,极度愤怒。
于重阳一看这架势,担心这般凶悍的兵将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立即色厉内荏道:“刘使君、裴将军,尔等敢不接旨遵行?”
刘道真没有出声,裴方明沉声道:“于公公,让将士们撤军总得有一个理由吧?死了那么多弟兄,如今陛下一道诏令就要让将士们把到手的地盘拱手让人,这如何让人心服?”
于重阳阴沉着脸:“诏令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让你们遵令而行,不必问其他!这也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你们可都是统兵大将,竟敢质疑陛下的诏令?想要造反吗?”
刘道真和裴方明互相对视一眼,造反他们可不敢,只好无奈的答应:“臣等遵旨!”
于重阳收了诏书,抬手说:“诸位将军都起来吧,儘快按照诏令执行,完成与乾军的换防交接!”
刘道真拱手:“是!”
裴方明却说:“末将还要去安抚将士们,准备交接事宜,就不送天使了,告辞!”
这态度让于重阳气得不轻,他只是一个宣旨太监,这裴方明却把气撒在他身上,这一路行来走了近三千多里路,他和随行的太监及羽林军将士们早已是人困马乏,而裴方明竟然也不给他们这些人安排食宿,真是岂有此理,会不会做人啊?
“等等!”于重阳叫住裴方明,“裴将军慢走,咱家奉命留下来督促二位遵旨执行,还请裴将军给咱家等一行人安排食宿!”
裴方明板着脸抱拳说:“此事不归末将管,末将只管统兵打仗,告辞!”
“你······”于重阳看着裴方明大摇大摆带着将校们离去,气得浑身颤抖,“真是嚣张、跋扈,以为打了两场胜仗就了不起吗?朝中比你能打的武将多得很,你······”
刘真道连忙劝道:“于公公,算了算了,裴将军就是这幅臭脾气,他并不是刻意针对公公的,这撤军的事情实在令人窝火,还请公公体谅一二,别跟裴将军一般见识!公公和随行人员的食宿由下官来安排!”
于重阳这才稍稍消了一些气,“好,既然刘使君替他说情,咱家就不跟他计较了!”
在刘真道的安排下,于重阳等一行人很快在武都城内住了下来,作为皇帝宣旨的太监,于重阳住在一栋大宅子,刘真道还安排了一些侍女前来服侍。
这一日,于重阳来找刘真道,打算问他驻防交接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被请了进去之后,他刚走到大堂附近就听见里面传来裴方明愤怒的声音:“朝廷上下都是一群昏聩无能之辈啊,若不是如此,我大宋何至于落到被乾国欺负到不敢还手的地步?”
于重阳立即停下脚步靠在墙边,又听见刘真道急忙说:“裴将军慎言,这种话万万不可再说了!”
“哼,怕什么?他们敢这么不要脸的跟乾国妥协、认怂,难道还不许外人说三道四?”
于重阳担心偷听的事情被发现而遭到灭口,立即大喊:“刘真道、裴方明,你们在哪儿,这都好些天了,咱家怎么还没有看见尔等撤军的迹象?”
刘真道急忙迎出去好一通解释和安抚,总算把于重阳劝走了。
“裴将军,咱们只怕是拖不下去了,这撤军交接的事情必须要马上进行,一旦于重阳上书说我们故意拖延,向陛下进谗言,我们会吃不了兜着走!派人去接触乾军吧,商量交接驻防的事情!”
“哎,真是不甘心呐!”裴方明无奈歎息,想起一事问道:“对了,那批财物······”
刘真道说:“咱们俩各四成,剩下两成分给将士们,你觉得如何?”
“末将只要两成就行了,剩下分给将士们吧!”
刘真道一听脸都黑了,心里大骂,你装什么好心,你只拿两成,我怎么好意思拿四成?若是被下面的将校兵卒们知道了,他们会怎么看老夫?你这不是断人财路吗?
“既然你不要这两成,这样吧,把这两成交给老夫去朝中打点一番,咱们也要在朝中积攒一些人脉,你看如何?”
“这不行!”裴方明连忙拒绝,“末将宁愿分给将士们,不给那些蛀虫!”
“你······你呀你,难怪你到现在才混到一个龙骧将军,你叫我怎么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