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有六十亿人,每天都有人以不同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死人就像是吃喝拉撒一样平淡无奇。可是亲眼看着钱凤玲在我面前结束生命,我的心仍旧久久不能平息,因为我总觉得是我害死她的。
在这件事之后,我跟姓孙的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每天浪费最多时间的事就是躺在床上,思考生命的意义。这个问题就像是一个黑洞,让我陷入一个死循环,没有办法从阴影中走出,我甚至一度想要放弃秦暮语交给我的工作,重新变成一个白天瞎JB忙,晚上JB瞎忙的普通人。
直到有一天,我从公园遛弯回家,秦暮语突然塞给我一封信,彻底打破了我自哀自叹的抑郁生活。
在接到信的刹那,我就觉得心里毛毛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一看信得署名,我瞬间感觉一股大山压在头顶,压得我晕头转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愣了将近半个小时。
见我反应这么大,秦暮语很好奇,瞥了一眼我手里的信,疑惑道:“王翠花是谁?怎么光看名字就把你吓成这样?该不会是你背着我找的小三吧!”
我拿新的手一个劲儿颤抖,冲秦暮语喝道:“放你的屁!王翠花是我妈!”
“什么?婆婆?”秦暮语一听是我妈来信,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也顾不得整理工作报表了,连忙坐到我身边,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那股乖巧劲儿,跟刚过门的小媳妇似得。我就纳了闷了,我妈又不在,演戏也演的太早了吧?
“小强,原来你妈还活着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白了她一眼:“这种事儿还用我说?你比我清楚吧?”
“也是,如果你妈死了的话,早就去我那报道了。”秦暮语嘀咕了一声,笑盈盈的看着我:“看样子,你好像很怕你妈。”
何止是怕!简直就是畏惧!我转身回屋,翻出一张老照片递给秦暮语,这是我和我妈唯一的一张合影,我一直带在身上,倒不是怀念她,而是用来辟邪。照片里,我还是个青葱少年,光着膀子,穿着凉拖大裤衩。我妈牵着我的手,穿的是一条乳白色的连衣裙,还带着一个相当阳气的遮阳帽,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看到我妈的样子,秦暮语惊为天人:“没想到你妈年轻的时候这么漂亮,而且好有亲和力。”
我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渗出的冷汗,心惊胆颤道:“你千万别被她的外表蒙骗了,在我短暂的童年,她曾给我留下无数噩梦般的回忆!”
“呵呵,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我脸色严肃,回想起以前的经历,后怕道:“如果你接触过她,你就会明白,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说完,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冲秦暮语说道:“快把信给我,让我一把火烧了!”
秦暮语将我推开,如视珍宝般将信件抓在手里:“别一惊一乍了好不好?说不定你妈就是想你了,给你写了一封问候信,让我看看都写了什么。”
我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在秦暮语拆开信件的刹那,我感觉后背一个劲儿的冒冷汗。
秦暮语当着我的面读道:“亲爱的二蛋,自从你那个不中用的老爸死后,咱们母子已经有五年没有见面了,妈妈非常想念你。你离家这段时间,咱们村发生了很多事,跟你一起偷过王婶内裤的王大拿三年前被车撞断了一条腿,至今连对象都找不到。还有你暗恋了三年的史树香上个月嫁给了镇上卖化肥的富二代。对了,三天前你二叔死了,赶在头七之前你回来一趟吧,一来祭奠一下你二叔,二来也回来见见我。”
读完信件,秦暮语沉默了几秒钟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二蛋是谁啊?还有,你暗恋的女神居然嫁给了卖化肥的富二代,逗死我了。”
我脸上浮现出三条黑线,心里又羞又气,幸亏谛听不在,否则知道我小名叫二蛋,非嘲笑我一辈子不可。仅仅是一封信,不到二百个字,我妈居然把我当年那点破事儿揭了个底朝天,真不愧王翠花同志,坑儿的本事不减当年!
我气急败坏的抢过信,死得粉碎,红着脸冲秦暮语吼道:“别笑了,不然我翻脸了!”
秦暮语拍着胸口,强忍着笑意:“好啦好啦,我不笑你就是了,二蛋同学。”
妈的!我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就在我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秦暮语做了个深呼吸,强忍着脸上的笑意,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你老家?”
我冷哼一声:“我才不回去呢!当初就是为了躲她,我才一个人跑到这。跟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我都不知道我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暮语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妈呀,再说了,信上说你二叔死了,作为晚辈,不回去吊唁的话,说不过去吧。”
我抖掉秦暮语的胳膊,态度坚决道:“就算是国足踢进世界杯,我都不会再回那个鬼地方!”
就在这时,客厅的大门传来一阵开门声,扭头一看,是谛听回来了。这小子嘴里叼着透明塑料袋,里面放着一卷卫生纸,两包辣条,以及一个24G移动硬盘,估计是刚从超市回来。
见我俩站在客厅,谛听张嘴把塑料袋扔到鞋柜上,转身关门时嘀咕道:“你俩傻站在那干J毛呢?”
我本来没想搭理他,可秦暮语却两步跑了过去,冲谛听笑道:“你知道谁叫二蛋吗?”
“二蛋?不认识,哪个逗比?”
我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捂住秦暮语的嘴,心惊肉跳道:“姑奶奶,你就消停点吧,还嫌我不够郁闷吗?”
秦暮语扒开我的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只要你答应我去老家,我就不揭你的短。”
不是我不想回去,实在是不敢回去,她们是没见过我妈,不知道那女人的腹黑程度,前段时间在周小念学校见过的张鑫他妈就够变态了,可和我妈一比,简直就是贤妻良母,可以直接竞选年度最杰出母亲奖了。
我想要拒绝,可谛听就在我俩旁边,我生怕秦暮语把我那点丑事都告诉谛听,最后没辙,只能一咬牙:“好!我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我伸手一指谛听:“不能带他去。”
本来谛听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我俩身上,一听我这话,耳朵立刻竖起来了:“不带我去哪?对了,眼看着就到十一黄金周了,你俩是不是想背着我出去玩?”
我连忙解释:“玩啥玩,我们是去干正事。”
“你快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个你?”
一个秦暮语就够头疼了,现在又多了个谛听,我恨不得找冻豆腐撞死。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我盘算着怎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秦暮语随手打开门,两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一个是周小念,另一个居然是白迎美!我实在是没料到她俩怎么走到一块去了,更没料到白迎美居然敢跑到这来,难道就不怕被秦暮语给大卸八块?
谛听见过白迎美,一见到她,立刻抛给我一个‘你小子惨了’的眼神。我正想让他帮我打掩护,结果这孙子叼着塑料袋就跑。
秦暮语视线全都集中在白迎美身上,在短暂的打量之后,很大方的一笑:“小念,这位是?”
还没等周小念开口,白迎美就自我介绍起来:“我叫白迎美,是张小强的朋友。”说完,冲秦暮语伸出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