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远遁

夜已深,有些人开始熟睡,有些人开始狂欢,而我也终于决定离开。收拾好一切,静静地等待着天亮。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外射进房间,新的一天,宣告着它的到来。

出租车已经在楼下等着我,司机很热情,主动来帮我拿行李。其实我的东西很少,可是毕竟左手已经是那个样子了,我想勉强也勉强不来。

车子发动了……

登机前,我给吴叔打了个电话,托他转告爸妈我自己一个人去散心了,让他们放心,拜托他顺道帮我把公寓的东西收拾走,房子也退租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子豪,我不能想象他找不到我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不会和那一次一样颓废,可是,我真的累了。我把电话卡取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对不起,子豪,原谅我的自私,你的深情此生我终究还是还不了,忘了我吧……

时间可以抚平伤痛,可以冲淡回忆,也可以让迷茫的人变得清醒。而我选择了远遁,我承认我只想逃避,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找回自己,更需要一个新的环境,给我从头开始的勇气。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我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我都会给爸妈寄一张明信片,告诉他们我很好。去过拉萨,欣赏了布达拉宫的壮美,感受到那儿的人们朴实的热情;去过丽江,在古桥漫步,感受着这座古城所散发的淳朴气息;去了东北,看到了红叶红海滩,感受了到北方人固有的豪迈;去了洛阳,在卢舍那大佛前虔诚膜拜,仿佛看到了昔年武后跌宕起伏充满传奇的一生,我很想问一问她,父子二人之中她将真情给了谁…

现在,我来到了江南的一个小镇…古香古色的的街道,小桥流水,鸟语花香,没有汽车鸣笛的喧嚣,没有人生嘈杂的纷扰。

我走进了一家装修得很是古典的小店,选择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从那里可以看到屋外郁郁葱葱的树,可以听到溪水缓缓流过的清澈声,闭上眼睛,甚至可以闻到泥土的味道,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内心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平静了。

想想当初,之所以选择拉萨那座城市,只是因为没有人会想到我会去那里,不想被人打扰,更不想被任何人找到。在那座古老的城市里,没有人认得我,我也不会认得任何人。但是,当我真的到了那里,在那儿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甚至有些爱上那里了。记得经过大昭寺的时候,在那周围是一些磕着长头的信徒们,在宽阔的广场上,各处可见那些虔诚的朝拜者。那一幕幕带给我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是一种心灵上的冲击。那一秒才明白,原来信仰也是可以有力量有生命的。藏族的百姓信奉佛教,对人都很宽容,大部分的藏族人是特别单纯热情的,他们喜欢交朋友,喜欢和人们聊天。在那种氛围里,不知不觉,心里很多心结渐渐的解开了,很多一直执迷的东西,也放下了。再出发,内心是轻松的,原来心无旁骛的旅行,才可以收获最美的风景。

店里的茶很香,我虽然不懂茶,却仍觉得那茶的味道很好。

悠闲地看着窗外的秀丽景色,无意中,我看到远处的树荫下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画板,眼睛时不时地向我的方向看过来。对此我并不感到奇怪,这种秀气的小镇,总会吸引一些有才华的人来写生。

我看着那边,竟然有些痴了,那是一副很和谐的画面,只可惜自己没有带画板出来,否则也可以用线条记录下这独特的风景。那边的人似乎感觉到了我在看他,收起画板,朝我的方向微微的点了点头,我觉得有些抱歉,怕是打扰到了他的兴致,也点点头向他示意,然后不再看他。

“我可以坐下么?”声音很轻,不难想象,那应该是一个很谦和的男人。

我很好奇地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男人高高瘦瘦,在俊朗的长相之外,居然还有那般脱俗的气质。不过即使是这样,我还是看到了他眼睛里面表现出的那抹不去的哀伤。

“请坐。”不得不说,我对眼前的这个人充满好奇,好奇像他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男子,本该过着朝气自在的日子,那浓重的哀伤究竟是从何而来。

“刚刚有些冒昧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他把画板摆在了我的眼前。

画里有一扇雕花的木窗,还有一个倚窗而思的女人,没错,那个人就是我。

我看着画中的女子,微微有些失神,在外人眼中的我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尤其是眼睛,而且她也喜欢靠在窗边看风景。”见我不语,他解释道。

“女朋友么?”我反问。

“不算吧,因为我们没有在一起。”男人的话语中没有伤感,却充满了遗憾,“你们的眼睛里只能让人看到绝望。”

“是么?”我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子豪曾经说过,他每次看着我,都很想抚摸我的眼睛,不想让它永远那么难过,“那……她现在在哪儿?”

“在……天……上……”

那一刻,我们都沉默了。

“那是在两年前……”

整整一个下午,男人给我讲述了一个名为“错过”的故事,青梅竹马终抵不过命运的捉弄。如今,青梅已枯萎,竹马已老去,我似乎明白了为何他眼里的哀伤挥之不去,那是一种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时候不早了,我也要走了,这幅画就留给你做纪念吧。”

我送他离开时,他对我说:“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人生无常,不要等到彻底失去,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要的是什么,那时候就真的追悔莫及了。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祝你幸福!”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眼前竟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样子,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的内心到底爱着谁。

子豪,让你等的太久了,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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