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场考试,哦,我说的是那场作文考试。
我走出考场的时候,天空刚好又落下蒙蒙的雨。我在大屋檐下躲雨。双手手指交叉着在脑后。望着雨水嘀嗒,心里盘算着遇见时该怎么告诉班长他们,我的文,可能离题了。
那天下午我拉着脚踏车,出门,想回去。回到最初的地方。
我走过安静的田间小道,转进那一条窄窄的小巷,终于抵达想去的地方,然后天空哗啦啦啦开始下雨,我寻思着,会不会雨季到了,最近的天空总是在下雨。
我忽然想起某天我对班长说,我想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那里没有MP3,没有联系工具,没有电脑。可是我把每一本看完的书都藏在那里。
诶,如果某天你要去一个地方,然后在那里慢慢老去,你会去那里?
我想回家!班长不加思索地说。
诶,班长,我也一样。
回到家的时候,阿嫲在听收音机的潮剧,我听说阿公在屋后的田地里忙着摘菜。于是挽起裤腿,嘿嘿地溜到屋后捣乱去了,哦不,我帮忙去了。
我在田地里数着刚长出来的豌豆,然后蹲在一边,嘿嘿地学着阿公播种施肥。
当傍晚时分,阿嫲在屋里对着窗后的我们喊,吃饭了。于是我们回去。我扛着长长的锄头,嘿嘿地想,吼吼吼,俺终于也是一个下过田,扛过锄头的汉子啦,嘿嘿,嘿嘿嘿嘿。
我学着阿公,端着一碗粥,坐在门槛上,然后一边吹风,一边吧咂吧咂地喝粥。^ ^我想我老的时候,要过的一定也是这种简单幸福的日子。
陪着阿公看新闻联播,陪着阿嫲谈天,听潮剧,一起喝茶。我很爱这种日子。我想可能我就是一个一直没长大的小老人,所以我才会喜欢这种生活。
我坐在阳台上,喝着大杯的茶,台灯的微光亮着,捧着厚厚的书,偶尔一抬头看见漫天星星,夏夜的风很舒服,我真的,真的很爱这种生活。
楼下的老式发条钟,响了12次,我想着该做一个好梦了,忽然发神经地对着天空说,晚安。然后扯着板凳回屋睡觉。
我坐在小板凳上,我和阿嫲聊起了关于有些人18岁结婚,现在孩子都三了的话题。
最后我斗嘴赢了,哦也!于是阿嫲说,那好吧,你可以去娶老婆了。嘿嘿嘿,我19了嘛^ ^
我心中偷着乐,可转眼想想,好像木有人愿意嫁给我> <
这几天过得挺开心的,只是忘了带腰带,所以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
抓了好多鱼,在最后一天放生。
在阳台上吹风,好久没过上手稿的生活,终于开始在本子上写一些文字。放在膝盖上,歪歪扭扭地,估计写了些什么连我老妈也看不清了。
吹着风,我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我在想,是不是我们都有那么一段时间,想去流浪。是不是也那么一段时间,喜欢在夜里吹风,在困的时候,对着天空说,月亮,晚安。
会不会也许我们都一样呢?
哎,又开始下雨了哦,诶,班长,那时你们那边也下雨了么?
那时我坐在板凳上,屋外的雨愈下愈大,我忽然开始想我以后一定要住在一间玻璃屋顶的屋子里。
这样,我可以懒散地在夏夜躲在那里睡觉,半夜醒来,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满天的星星,不会觉得落寞什么的。如果天空下雨了,我还可以看见大滴大滴的水珠从天空掉落,也许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以为那些雨水就要落在我的脸上,掉进我的眼睛里。
雨水,如果落在眼睛里,会不会就化作了泪水呢?我这么想着,我也奇怪我怎么忽然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哦哦,好啦,我说了这么多,我该说说我们后来的日子了。后来,再后来就是我该回到我该去的地方,回到学校这个作孽的地方!继续过我们作孽的生活。
回到教室的时候,帮主说要换组,于是在靠窗的我们,窗对面就是帮主办公室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我们的位子飞到了另一边的靠窗的位子。我们一抬头,就看见我们在一起发呆吹风的走廊,还有那棵,还是光秃秃的,叶子少得可怜的树。
我趴在书桌上,望着天空发呆。
班长踹了我一脚,说,干!哥们这么当的哦?不开心就说出来嘛,说好了大家是哥们嘛,嘿嘿,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嘛~
让人很想一脚他踹得远远的。我保证,如果班长是个球,我一定会把他瞄准垃圾桶!
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还是告诉了班长,诶,我作文考砸了。
班长拍了拍我肩膀,吼吼吼地说,没关系,反正我没对你抱过希望......
干!于是我一脚扬起,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从书桌上跃出窗外的走廊,吹风散心去了。
我吹着风,班长大喇喇地嘿嘿笑着走过,和我并列着站在一起,我听见他忽然说,诶,朴树,开花了耶。
啥?我没听懂。然后扭头看见班长的手指落在大树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出来的花。
诶,我们的教室门口的树真的好奇怪哦,在雨季开花。还没什么叶子。
呃,对诶,真的有够奇怪的。
6月半,7月初的时候,我们也就散了,高一也就结束了,对吧?
哦。我们开始安静。大树的花季到了,天空的雨季也到了。
而我们,高三的毕业季快到了,我们的7月也快到了。
班长趴在书桌上发呆,说,喜欢上一个女孩,不是喜欢上她的面貌,而是喜欢上她的笑。
杨诗转身‘叩叩叩’地敲着桌子,我们抬头,杨诗嘿嘿地问班长要笔芯,然后班长从书包里拿出大把的笔芯。我看见杨诗的嘴角扬起,‘咯咯咯’地很纯粹的笑容。
我趴在书桌上装睡,眼睛望着窗外天空的白云朵朵,我想,不管7月,8月,还是猴年马月,我都会一直记得在高一这一年,有一个女孩,她说某天要为我弹一曲吉他。
我想,班长和我也一样吧,不管7年,8年,或者某一天我们躺在藤椅上,听着潮剧,我们都老了,我们的老伴还陪着我一起闲话家常。到那时,我们也会记得高一这一年吧。
我们在大街上踩着单车,我说,诶,班长,如果某一天,我们都老了吧,我们躺在屋前或者后院的藤椅上,吹着风或者在晒太阳都懒得再动一动,那时我们的老伴就陪着我们一起慢慢老去,那时,你还会和你的那个她说起高一的时候,你喜欢的那个女孩么?
班长嘿嘿地说,当然......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