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洪哥渐渐能走到一起后,老大狱中的过着相对来说还算是悠闲的日子,至少洪哥他们已不再故意整他了。时间久了,老大与他们混的熟了起来,比如那个外号叫黑蛇的,黑蛇是这一带的地头蛇,因聚众打架被捕。黑蛇很看重老大这个朋友,还说出去后与他一起在外面混,希望打出一片天地来,甚致还想让老大当真正的老大。老大没有正面回答黑蛇,只是跟黑蛇说出去再说,其实老大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
老大在狱中一种奇怪感觉,一种不真实的存在,一种荒唐离奇的幻觉。在狱中的日子好像过得还比外面好的多,比外面平静很多。他发现自己感觉轻松了许多,在这里他不必为吃饭问题绞尽脑汁来花费太多时间,不必心力憔悴地找着四处找着踢球的门道。这么长时间里他从来都没有时间能够好好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也从来都没有一个详细的计划和方案,他已经快二十岁了,在这近两年时间里里混迹于这个低层的边缘化社会,整天灰头土脸一事无成地消耗在温饱问题,根本无法看到出路和希望,仅仅剩下资本就是还活着、心中还有信念支撑着自己往下走,在经历四处碰壁后又成为大众眼中的人渣败类,这两年来所有的辛酸和苦难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来承受,没有任何可倾述对象。他无数次对自己说这些苦难根本不算什么,完全可以不去在乎,可他无法忍受看不到任何希望任何出路的无力争扎,无法忍受心底那个毒誓在夜深人静袭来时那种痛苦,那种煎熬,那种对成功的渴望、那种对胜利的憧憬。
已是深夜2点,隔壁洪哥等人已进入梦乡,不时地说着一些听不清楚的梦话和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只有他在这冰冷的狱中彻夜失眠。他细细地想着这两年来的风风雨雨,他知道人一旦放松下来,一旦养成了习惯,就会产生惰性,就会消磨意志,最后什么都干不成,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决不能这样下去了。
这两年来他也找了很多能踢球的地方,也想过各种渠道去走上正常踢球轨道,可是让他绝望的是处处碰壁,在这个不太属于足球发芽成长的环境中,他见到过的那些搞足球的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他精神上有问题,更有甚者有人居然开口问他要一大笔入会费什么的钱。听着近年来足球的一些不好的传闻,在他心中一直都认为那只是极个别极特殊情况。但是一次次令人失望透顶的体验,也一次次地在泯灭他燃起的希望之光。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攀岩在悬崖绝壁上猴子,向上高不可攀无处着手,向下面对的是其它猴子们的那种耻笑,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不想看到那种耻笑的眼神,就只有硬着头皮向上,哪怕是掉下来摔死也要找出一条向上攀岩的咱来。
他不知什么时候他学会了嗜酒,现在又跟着洪哥他们染上了烟瘾,在他一个人无助的时候,在最害怕时候,在最累的时候,在有想要退缩念头的时候,在孤绝无助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灌个彻底烂醉,然后身无分文地随意躺在路上。在这个繁华的世界上,没有人会理他这种人,每个人都会绕道而行,看着那年轻力壮的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别人很自然地把自己当成了一类人。一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人,一个身体力壮懒惰又想不劳而获的焊酒鬼,一个精神失常的非正常人,一个光鲜的城市里最丑陋的缩影:叫化子。
“小叫化子。”这是别人对自己的称呼。他虽然不敢用镜子照自己样子,但他对这个叫法真的满意透顶,至少这样就能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所受的苦难所受的屈辱他不想让父母看到,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知道。他不想让曾经所有关心他呵护他的人担心,更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咬紧牙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不管现在怎样的迷忙,处境怎样的坏,至少他还没绝望到退缩的地步,处境再坏还能坏能哪里,至少自己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就会为自己梦想玩命。只是在这座城市中,让他没想到的是被人当乞丐也就罢了,结果还在老受外人骚扰和欺负,他记得那天晚上他太累了,躺在地下人行隧道里睡的正香,却不料无缘无故被几个喝了酒七八个人打了个鼻青脸肿。要不是当时累太累了,他怎能轻易就让人这样随便打了。他清晰地记着那几个人的面孔,经过多方探查才知道这群人是林帮的。处在迷茫恼怒中的他决定要出这口恶气,反正自己已经在别人眼中是个没皮没脸的人渣败类,反正自己要走的路还没找到入口。于是他便主动找了那位胖警察,从中得知了这些帮派间的恩恩怨怨,策划了他的救人计划。他借助胖城管以及阿七,接触黑龙街等人,才间接性地教训了林帮。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在想,真的是因为被人打了才搞这么大动静出来吗?还是真的想在这个镇上立足?当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道德约束是多么可笑。只是想起那病倒在床上的阿七的母亲,想起那母亲对儿子的担心,想起那苦苦寻找自己的父母,他无法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悲痛。一切都是自己一个人造成的,选择的路已无法改变,亦无法回头,又怎么回头去面对,他做不到,年轻的幼稚的偏执疯狂的变态的老大做不到。突然间在他内心深处藏着的一个声音告诉他:“你想家了。想家了。这是他最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只有他那颗刺痛的心知道,他体会到了什么是心痛。他这一辈子注定要做一个天下最不孝的人。
可是他怎么可以这样变成废人颓废下去,怎么可以忘记耻辱,怎么可以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他深入这个低层社会在真正体会到,对于这个社会上的三无人员,又无一技之长,怎么可能找到一份正常工作,又怎么能立足。才明白为什么有人总是想着法子干那些违法的事,出来又进去,进去又出来。他现在理解这群人渣败类们的无奈。现如今他感觉整个社会仿佛都容不下他,天下之大,却没有他自己站稳脚跟的地盘。现在入狱了,却能安安静静去仔细想自己的路以后该怎样走,他感觉有些怪异,在外面大千世界中基本的生存问题已让他从来没有仔细去想这些问题。正如洪哥说的:一旦进到这个地方来,不管你有理还是无理,清白还是冤枉,你这辈子都永远清洗不掉这个耻辱记录。在外面混,你就是人渣败类,没人会信你,所有坏事人们都首先会想到你。你自己案底永远记录在档,想找份如愿以偿工作很难,所以就必须让自己强大。直到他现在才想明白,这辈子靠自己在别人手下踢球成就一方霸业的梦想已几乎不可能了。第一自己年领过大,第二有案底,没有人愿意要他这种人渣败类。难道真的没有路可走了吗?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应该还有选择,否则这辈子真的全都毁了,这辈子再也没有翻身的希望了。
他拼命地想,想着洪哥说的每一句话,想着自己两年来的生活,想着啊想,外面冰冷的星光透光一个小窗口照在他大脑上,冰冷的星光让他大脑运作越来越快。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道闪光在他眼前闪过,是流星还是什么?他没命的想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录感,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他感觉自己找到路的出口了,而且还是一条开阔的大道,他知道也许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他兴奋地站起来看着从窗口透过来的星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他找到自己方向,找到了一条超越任何人想象的足球之路。
他清楚靠自己如此大年龄开始踢球踏上黄金之路,那简直真的就是痴人说梦。他只能自己创建一支球队,一支完全属于自己控制的球队,然后将这支球队带好了,不怕看不到没有出人头地那一天。想到这点,他感觉自己之前受的苦都不算什么了,想到这里他终于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可是再仔细想想谁会愿跟他踢球呢?他想到的也只能是像猫大猫二这样的人、当然还有阿七,也只有这种没人管没人要的人被世人唾弃的无法立足的渣败类们才有可能成为他的队员。而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其他人会跟着他一起疯狂,一起踢球。
一定要创建自己球队,创建属于自己的一支正真的强大的足球队。
他知道要成创建这支球队,就必须成为他们老大,要保护好他们,要他们有个集体感觉,要他们感受到活在这个世界的尊严。然后再带他们走上踢球的路。
对于老大来说这个疯狂的想法唯一支撑点就是:只要球踢好了,就会赢得一切。
在多年以后,老大回想起这段日子时一直都在问自己:如果没有这个想法,如果不那么固执变态走下去,至少他可以可挽回好多失去的东西。
老大的这个想法虽然疯狂,却又重新点起了他奔向梦想的力量。在上次放风时候,天哥也跟他说了,让他表现好些,因为他是刚加入黑龙街才几天,而且又没参与打斗。其实他知道即使不用他们帮忙也很快会出去。如果出去天哥还让他暂时管理黑龙街,重振黑龙街。其实更重的是让他帮他们想办法把那个叫水哥的人请进来,因为他们知道水哥就是林帮安插在黑龙街的卧底。水哥因表现不错未被抓起来,在外面逍遥自在,他们如何能看得下去。老大很感激天哥的这种“信任”,挺够义气。所以在平时工作时候,他会好好表现,以求尽快出狱。看着夜色渐渐转白,他伸了个懒腰强迫自己入睡,因为对于他来说他们足球梦越来越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