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透明的,因为大雨刚刚停了,阳光探出头来,却照不进铜墙铁壁般厚实的房间里。
男人看着刚住进来的新人,他正趴在床上写信,刚进这里的人都会写信,写信是唯一一个和外界联系的方法,每天晚上,都有人趴在桌子上写信,写给父母,写给老婆,写给孩子把能写的人都写了一遍。
呆的时间长的人说:
刚进来的都这样,过不了三个月,就没人写信了。
他们的话果然言中,三个月后,除了有女朋友的几个,其他人几乎都不怎么写信了。一来懒得写,二来,写出去的信总是没人回。
呆的久的人又说:
新来的都这样,过不了半年,女朋友都得跑,绿帽子都得带。
呆的久就是呆的久的,说的总是有道理的,半年后,总是有人在再也收不到女朋友的来信后,偷偷躲在被窝里哭。
可是跟男人住在一起的那个叫王三旺的还是依旧写信,一天一封,写完后,在第二天早上干活的的时候一起寄出去,他们都对他嗤之以鼻,他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写什么信?
可是他收到的信也很固定,每个星期都有一封,五年了,男人从来没有发现王三旺的信间断过,他有一个箱子,什么也不放,专门放他那些寄过来的信,按着顺序,很整齐的叠放在一起。
每次收到回信,王三旺都很开心,然后露出灿烂到炫目的笑容。男人忽然有些羡慕,羡慕他有这样一个人,能让他将自己的时时刻刻与她分享。
男人问老大要了一根烟,点燃,他的人生里也有这样的一个人,能让他朝朝暮暮思念,哪怕干再多的活,受再多的苦,只要想到她的脸,都值了。
但是他却不会跟她打电话,不会给她写信,甚至连联系都不跟她联系,他知道她也在长长久久的等着自己,也在想着自己,每次想到这里他年轻却充满沧桑的脸上,都是浓浓的甜蜜和满满的幸福。
铁门打开的声音,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显得特别刺耳,那是一种会有解脱跟渴望自由的声音,在长长的走廊里回响。
一个警官进来,将男人手上戴上手铐,领着他出门,这条走廊他很久没有走过了,空气里还有刚下过雨潮湿的气息。
“苏总,犯人汪亦晨带来了。”然后将他的压在座位坐好,转身出去,将铁门锁好。
“汪亦晨,这几年过得可好?”
苏焕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个男人比五年前要高大多了,虽然胡茬没有刮干净,一双手也起了厚厚的粗茧,但是依稀可以看见他的眼神有中刻骨的冷漠。
“不回答别人的话可是很不礼貌的哦!难道你还想再加几个月的服刑期?”苏焕玩味的这个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男人。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这个大老板怎么有功夫跑来看我这种罪犯了?如果看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不错,果然是条汉子,这个资料你看下,有什么问题就提出来!”
苏焕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也递给汪亦晨一根,但是他没有接。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这些都没有问题以后,我再跟你做笔交易!”
汪亦晨嗤笑一声,这些有钱人就喜欢玩这种把戏,已达到自己心目中那种主宰一切的感觉,交易?自己现在一无所有,还不如一个乞丐,乞丐最起码还有自由。
仿佛是看清了他心里的想法,苏焕微笑着开口:
“你有,只要你舍得拿来换,你马上就可以获得自由,这里面都是我为你制造的另一个身份,以后你就是自由人汪亦晨!”
“你既然开出这么好的条件,说明你要的东西特别难到手吧?让我汪亦晨为你出生入死?还是被你背一些罪名?”
虽然他开出的条件很诱人,谁不渴望自由?但是汪亦晨还是知道出来混的规矩的,这么多年,苏焕每次来看望自己,眼里都带着算计,前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他会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跟他说自己的事情,他在生意上的狠,和对人的无情,和未达目的不折手段的野心,并不像眼前所表现出来的优雅,和颜悦色!
“用木槿换你的自由!”
“什么?”汪亦晨猛的站起来,双眼布满血丝,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苏焕,一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关节处都隐隐发白。
“木槿她不是东西,她是我的一切,你们有钱人怎么折磨我,怎么羞辱我都没关系,但是你要是动她一根手指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汪亦晨,你想干什么?要挨打吗?”门口的警官拿着电棍打开门,冲了进来,压住汪亦晨的脖子。
苏焕向警官摇摇头,示意没事。警官才放开汪亦晨,又出去了将门关好。苏焕优雅的弹了弹烟灰,继续开口:
“其实我是为了你们好,我可以想办法让你提前释放,你这么年轻不该在这里荒废青春。出去后你有新的身份,也不会有前科,你可以做你一切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前提是你不能接近木槿!”
他吸了一口烟又吐出缓缓开口:
“这么多年了,木槿刚出大学开始工作,而你,坐过五年牢,你认为你还能给得起她幸福吗?你还配站在她身边吗?”
汪亦晨陷入沉思,身体上的疼痛告诉他,自己与他的天壤之别,苏焕见他沉默,也不在说话,等着他的回应。
会见室里的灯光特别暗,寒风也一直往里刮,汪亦晨仿佛是做了一个生死抉择般,最后他红着眼睛问了一句:
“木槿。。木槿她现在过得好吗?”
“很好,你答应了以后,会越来越好!”
“她好,那我就放心了!”汪亦晨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止为了这个来跟我谈交易吧?你没有这么好心!只为了我跟她大费周章的跑来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