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家全从病床上悠悠醒转,床边是一夜没合眼的老叔和四婶。
“孩子醒了!”四婶对一旁眼皮打架的老叔说道。
“家全!你醒了!”张家全的四婶先注意到了他的情况。
老叔立刻来了精神,他跑到张家全的床前,其实张家全本身并无大碍,老叔此刻的心中,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他昨晚和自己的弟妹,也就是当时还在做高中老师的张家全的四婶聊了一个晚上,老叔深知自己的教育并不正确,好在张家全现在只有二年级,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老叔!”张家全叫道。
“诶!饿了吧?想吃什么早点?”
“小笼包!”张家全咧着嘴角说。
“我去买吧。”一旁的四婶说道:“你们俩聊会儿天,我去买包子。”
其实当时的四婶已经怀孕了,怀的孩子便是我,只是当时无论是我母亲本人还是家中的其他的都还未察觉。
“家全,你在学校里,是不是经常有同学欺负你啊?”老叔问。
张家全沉默了,他看了看腿上和胳膊上的淤青,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因为老叔你说过,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不能像是小姑娘一样娇气。你还说在学校可以学习不好,但是绝对不能跟别人打架。”
此话一出,老叔瞬间没了脾气,这的确是他在张家全学前班结束之后郑重其事的告诉张家全的话。
“我每次新买的笔和橡皮,都会被班里的几个男孩“借”走,然后一直用的差不多没有墨水了,或者已经坏了再还给我,有时候我带去学校的水果和午饭,也会被他们抢,我不敢带钱,因为他们会翻我的书包和裤兜。”张家全将上学近两年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三叔。
老叔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老叔这个连小学都没上过的中年男人眼中,那个每天阳光普照的校园,是他心目中最神圣最向往的地方,那里应该处处都是鸟语花香,处处都是可爱的小朋友们玩闹的身影,那里的孩子们日后一定会比自己这种老流氓更有出息,可是此刻,听了张家全的话,老叔的世界观,有些崩塌了。
“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呢?”老叔继续狡辩着,企图剥开那层黑暗。
“班里的同学大多都听那个男孩子的,老师也会听其他同学的“证词”,而且就算老师惩罚了他们,等待我的,就会是他们变本加厉的报复。”
老叔听明白了,他没有再说话,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张家全,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叔怎么会不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那个校园,就像是一个微缩的社会,而那里的坏学生们,就像是当年的他们,老师像是警察,像是执法人员。
谁说执法人员就一定大公无私?谁说坏人就一定会被所有人谴责?谁说好人与坏人对峙时,每每取得胜利的都是好人?就算是好人取得了某一次的胜利,那么那些没有被彻底消灭的坏人,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老叔走出了病房,点起了一根香烟。
四婶从外面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两包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当时的四婶虽然只有二十五岁,但是却已十分懂得此时老叔的心理,四婶缓步走了过去,并没有说话去打扰老叔,而是站在了一边。
“呦,回来啦!”老叔抽了几口烟,才发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弟妹。
“大哥,进去吧。”
“好。”老叔掐了刚抽了一半的烟,说道。
张家全很喜欢四叔的这个新老婆,她十分漂亮,而且谈吐文雅,根本不像是老张家的人,更不像老张家的人能娶到的老婆,老叔的媳妇儿是个典型的乡下女人,每天只会斤斤计较自己家的那点利益得失,虽然平日里对自己也不错,但是无论什么年纪的男人,对这种喜欢扯老婆舌的女人总是讨厌的。
而四婶则完全不一样,她不仅贴心且温柔,更重要的是她身上带着一种贵族气质,当时的张家全还不明白,那完全是官宦人家的子女在衣食无忧的条件当中养成的。
“家全,四婶上班的地方就在你们小学的对面,你中午要是来不及回家吃饭,就来我们学校的办公室找我。”四婶一边帮张家全倒好了酱油和醋,一边对他说:“平时你也可以来家里玩,住,都没问题的,你四叔在家的时候,你就一个人住小屋,你四叔要是走车不在家,你就跟四婶一个床睡!”
老叔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多不方便啊!你们小两口刚结婚不到半年,这就多出个这么大的孩子来......”
老叔在自己这个弟妹面前总是有些局促,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弟弟能娶回来这个大家闺秀不容易,而且老叔在面对这个弟妹的时候,也常常会有一种自卑感,生怕自己说的哪句话不合时宜,让他瞧不起自己。
“大哥!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嫁过来之前就知道家里的情况,而且这么懂事儿的孩子,我也喜欢,以前他就经常来找老四玩儿,不能因为我来了,就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诶呀!”见自己的弟妹如此通情达理,老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家全!还不赶紧谢谢你四婶!你四婶可是高中老师!平日里你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
张家全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他一边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兴奋的点头:
“谢谢四婶!”
从那之后,张家全便经常跟母亲呆在一块儿了,母亲的教育对他影响颇大,而正是因为他经常住在我家,所以后来的我才跟张家全接触颇多,即便后来他离家自己出去闯荡,逢年过节也会回来看看我的父母,虽然中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无论他是对是错,无论他到底该不该姓张,可是血浓于水,这都是任何人无法否认的事实。
......
三叔终于抓到了东哥的把柄,这本来不是一件大事儿,当时王威将这个男孩的身份告诉三叔的时候,三叔也并没有想要在孩子身上做文章,可是这个世界上愚蠢的人总是要比聪明的人多得多,当王威给这个男孩的父亲打电话让他来领人的时候,男孩父亲的态度彻底让事情变了质。
“三哥!这东哥的弟弟,报了警不说,还他妈骂我!”据说王威给三叔打这个电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委屈,他并不是害怕,而是这件事情报到了警察那里,自己的确吃不消,真要是判个绑架,那可真成了大无语事件了,没办法,王威打给了三叔。
“嗯?”三叔皱了皱眉,他打给了当时我市的一位派出所所长,将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那位派出所所长则勒令三叔马上把孩子还给他的监护人。
放下电话,三叔的想法发生了转变,他让王威把男孩带到了自己的游戏机房,然后让警察给男孩的父亲,也就是东哥的弟弟打了电话,让他自己过去领人。
那天三叔和王威两个人在游戏机房等着他,而他也是一个人来的。
三叔看着面前消瘦的男人,走了过去,男孩就在王威的身边,脸上带着泪花。
“你儿子,打了我侄子。”三叔缓缓地说道。
“别JB装黑社会!你知道我是谁吗!?”男人根本不讲道理,张口就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