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逍坐在凳子上,有些哆嗦地倒了杯粗茶,然后颤颤地大口喝了,放下茶杯时气息微喘。
他眼里有无奈,有侥幸,有决然,仿佛是孤注一掷一般,带着该有的狠色。
现在木屋里就他一个人,他不知道苏澈去哪了,何时走的,还会不会回来。
不过他想,对方应该不会就这么走掉,并非笃定,只是潜意识里,认为对方是一个讲道义的人。
既然答应了自己,那就一定会做到,就算不能,也会提前说一声。
对方的离开,或许是行动已经开始了。
万逍想着,喝了口茶水,就这么坐在这,沉下心去等着。
他什么也帮不上,现在所能做的,便只有等。
……
搜山自有宋士渊带人去做,而就算搜的是后山,也有底下的守夜人和巡守去交涉,被指派。
这些与元歌没太多关系,他今日刚好出现在后山,一是因为宋士渊这位长老亲至,他于情于理都该来相迎。二是因为有关昨夜今早,宗门里所发生的之事,他本身好奇,而也有必要来查清。
现在,他是要回禁地了。
嘭!
一声炸响,却是一枚烟花在半空炸开。
元歌看去,认出那是门中弟子的传讯火箭。
“怎么回事?”
“属下这就去查看。”身旁守夜人话未落,人已朝着那火箭发出之地窜出。
元歌看着那久久不散的暗红烟雾,却在想今日后山还真是多事,就是不知现在又是发生了什么,是那人被找到了,还是又出现了其他什么意外。
等了约有半刻,先前离去的守夜人从远处奔来,能看出明显有些气喘。
“急什么。”元歌话虽是这么说,不过语气里还是带着满意。
那守夜人笑了笑,对方话中的肯定,倒也不枉他拼了命地赶路了。
“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他平复下气息后,迎着眼前人渐皱的眉头,便将方才看到以及打探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死的是宗门里的人,前院弟子,年纪不足二十,被人一剑封喉,除此没有其他伤势。不过此人身上有些狼狈,衣衫略有破损,手心也有些许擦伤,应该是被人追杀所致。尸体是在树上发现的。”
“一剑封喉?”元歌听后,咂摸一声。
守夜人闻言,略作停顿,然后道:“属下也是疑惑,既能一剑封喉,显然杀人者武功要高出死者很多,为何还会让死者逃窜呢?”
“想看人临死之前的挣扎么。”元歌轻声道:“还是戏耍?”
“宋长老知道了么?”他问道。
“属下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去通知宋长老了。”守夜人道。
“那便不用管了。”元歌说了句,抬脚便走。
守夜人一愣,不由问道:“可这事发生在后山,若您不过问的话...”
“发生在后山的事多了。”元歌淡淡道:“一夜死两人,也太巧了些。”
守夜人闻言,明白了。
宗门里会有人死不假,可尸体也只会出现在禁地里,如何死的也是明明白白。像现在这般一下死了两个,还是在后山,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发生过了。
什么要找的偷盗藏书阁的贼人,不过碰巧拿此做文章罢了。这不是外面的凶神恶煞,而是门中有鬼。
守夜人知晓此时不该多问,便噤声跟在元歌之后,不再言语。
……
后山的路不好走,不过走得常了,路也就多了。
与别处的山不一样,桃山是越往山里走,桃花开的越鲜艳。
元歌随意走着,摘了片桃花。
守夜人看在眼里,没有作声,只当对方是心情所致,随手而为。
但下一刻,他双目便是一缩。
花瓣很软,却割破风声。
有些尖锐,有些刺耳,让人耳中一痛,忍不住地锁眉。
桃花如电飞过,射向两丈外的树后,穿过枝叶,交错时无声炸裂,仿佛天女散花一般,而碎裂的每一片细密,都像是锐利的金石。
有人拂袖,携起微风,将这撒落的琐碎尽皆裹进袖里。
一切这才仿佛是云消雨歇。
元歌眉心微锁,看着那从树后阴影里缓步而出之人,嘴角不由抿紧。
守夜人的瞳孔一下散开,有些不敢置信,喉间微滚,勉强定了定神。
久在元歌身边,他当然知道身旁这人武功可怖之处,哪怕是信手的一击,都不是自己能够挡下的。他同样确信,即便是放眼江湖,能与身为桃花剑阁守夜人大师兄元歌争锋的,同龄人里也没有几个。
可现在,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竟能挡住方才那一击。
先不说他知道元歌只要出招必不留手,单是此时现身之人的年纪,便足以让他惊讶。
忽然,他想到了之前宋士渊所言,脸色微微一变。
苏澈未走出阴影,只是现了真容。
他低头,看了眼袖袍,轻轻抖了抖,桃花瓣的碎屑从中洒落,如星如雨。
只是他的衣袖上露出了两个破洞,显示出他方才并未完全接下对方这一招,只不过是躲过而已。
苏澈抿了抿嘴,虽说这没什么,毕竟他是用剑的,可总觉得还是有些在意。
“三把剑?”
这时,他听到眼前的人开口了。
苏澈没听懂,什么三把剑,是在跟自己说吗?
还是说,认错人了?
元歌自然看到了他眼中的疑惑,只不过没有细究,只是看了眼对面那人背着的长条之物,以及手中持着的那把剑。
“你是哪个门派的?”他问道。
一旁的守夜人手已经摸在了腰间的传讯火箭上,只不过在身边之人没有下命令之前,他自是不会有所动作的。
苏澈摇头,“你认错人了。”
元歌一怔,认错人了?
“不对,你身上有尸气。”守夜人开口道。
苏澈闻言,先是不解,转而偏头,轻嗅了嗅。
“我怎么闻不到?”
守夜人一噎,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