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酒瘾,有赌瘾,还有色瘾。
自然,也就有食药成瘾。
这里的药,当然不是治病疗伤的草药丹丸,实际上,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些可愈伤治病的药物,服用久了也会产生依赖性。
所谓的食药成瘾,吃的自然不是寻常的补药和伤药,而是一种特制的药石。
在古时,曾有逍遥散横行,又名毒散。令人吸食上瘾,萎靡不振,伤财伤身,一旦吸食,极难戒除。可以说若无坚定意志,这个人便废了。
只不过朝廷虽有心铲除毒散,可因其利益链庞大,牵扯人员更广,所以在这一方面,是屡禁不止。
直到一世皇朝倾覆,战火四起,民不聊生,所有的行当皆是遭到冲击。而此前那些供应毒散,以此谋生的大商人或是江湖帮派,因其拥有钱财颇巨,一时竟是成了那些割据诸侯的军饷来源。
以往这些高高在上,在幕布后搅动风云的大掌柜,现在却成了一头头待宰的肥猪。不管他们背景有多深厚,底下的力量曾是如何,在一方诸侯面前,终究是螳臂当车。
是以,当这些幕后的供货以及市场操纵之人被杀,他们的财产被掠夺之后,毒散生意便一落千丈。成瘾者如何煎熬不为人知,只不过,诸侯混战时的此举,倒也是为黎民做了件好事。
但是毒散生意一本万利,有些人死了,可底下的人,却依旧有这个心思。
财帛动人心,毒散因乱世而被毁无数,有人便另辟蹊径,另外做出了足以媲美毒散的药石。虽说成瘾性不如毒散,可因其价钱便宜,反倒流通更广,逐渐地,也就替代了毒散。
其后,这等药石随着流通而不断改进,其中名堂也是层出不穷。
而其种类,也是繁多。
这蝶恋花,便属此类药石。
“一旦成瘾,想要戒除就难了。”盗帅说道。
苏澈在听后,已经是稍稍屏息了。
“不用如此。”盗帅笑了笑,“此处蝶恋花是混在香料之中,含量较少,除非是隔三差五便来寻欢,否则这等药效,对你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真炁可以压制瘾性?”苏澈问道。
“刚猛一道的异种真炁可以将其中药效化解。”盗帅说道:“而金刚无铸的大修行,除非是日夜服食此物,否则便是嚼来吃,也就跟吃草一样。”
苏澈听了,放下心来。
“不可小觑。”江令寒说道:“此物毕竟致幻,稍有不察,便容易被他人引导左右。”
他所说的,便是如在云家所见幻术一样,明知那是被焚香所惑,却依旧走不出来。
苏澈点头,“此间之人用此物,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生意买卖。”
盗帅四下看了看,道:“这香云楼是梁州城最大的青楼,每日这么多的客人流连,它这蝶恋花,不知已经让多少人上瘾了。”
苏澈却是有些好奇,“你怎么一闻就闻出来了?”
江令寒却是看过来,道:“墨家曾有一位前辈,便是食药成瘾。”
盗帅点头,语气有些低沉,“那是上代墨家巨子的兄长,因为情伤自暴自弃,后来不知怎地就开始吸食这蝶恋花。十年前他死了,死的时候皮包骨头,轻地像是没有重量。”
“此后,凡墨家有志要入世行走之人,都要熟悉蝶恋花的味道,以此为戒,凡遇之,必将其铲除。”他此时说着,脸上毫无玩笑意味,“此物毒害江湖,我辈誓要除之,万死不辞。”
此时的盗帅丝毫没有往日的轻佻,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肃然,或者说是一种使命感。
苏澈收回目光,在想商容鱼约他们此时见面,是否会与这蝶恋花有关?
“先上去吧。”江令寒已经往楼梯那边走。
歌舞依旧艳美动人,身姿窈窕的人在肆意展放着风情。
这一切,在楼上时,更是一览无余。
“是这里了。”紧闭的房门前,盗帅说道。
苏澈却是朝另一边看了几眼。
“怎么了?”盗帅问道。
苏澈看着走廊不远的另一处房门,道:“那边,是我跟叶少侠上次来时,去过的房间。”
“你所说的那位付姑娘?”盗帅问道。
苏澈点头。
“恩客令?”江令寒双眼眯了下,竟是抬脚朝那边走去。
“不用过去了,人已经走了。”
有人开口,声音略带几分缠绵细腻,从三人身后而来。
苏澈已经听出这声音属于谁,却是暗暗心惊对方出现竟是毫无声息,自己都未有察觉。
江令寒止步,转身看过来。
而盗帅则是微微张着嘴,看着出现在身后的女子,有些失神。
商容鱼穿着一袭鹅黄绸衫,妆容精致,看起来温婉怡人,清纯如出水芙蓉,与她声音倒是有些不相称。
只不过越是如此,却越让人心头辗转。
苏澈觉得此女真是多变,更不由想起那夜与对方独处时的场景,当下心中竟是微热,可转眼间,心胸有如冰泉凛冽,让他刹那回神。这却是剑心示警,让他从方才的失神中回顾。
“好强的魅功。”他一下凛然,再看眼前人时,眼中毫无半点旖旎,只有沉着冷静。
而反观对方,更是自始至终平静如湖。
江令寒也有刹那失神,只不过他自幼修行,在形色方面,道心自是坚定无比,是以只是眨眼便恢复如常。
倒是盗帅,此时还略有失态。
苏澈以剑柄撞了盗帅腰间,后者冷不丁吃痛,登时眉宇一皱,却也回神。
当下,盗帅额角可见冷汗,心中暗道眼前这人真是妖女,更是再不敢去看。
“去哪了?”江令寒问道。
商容鱼轻笑一声,“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去哪了我怎会知晓。”
江令寒眉头微皱。
“你找我们来,所为何事?”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