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不输

看着对面那人没有丝毫躲避,商容鱼心里才彻底松了口气。

七星锁魂是魔门秘法,是比点穴还要高明的禁制武功,它封禁的不只是习武之人的经脉和内力,还有气力的恢复,它会让人一直处于精气神疲乏的状态。而无论是移脉还是冲穴,只要不是施展者帮其解开,则无人可解。

此门武功本已失传,后无生老祖获之,传下无生教,唯有历代教主方可习练。而其功法秘籍,自不会放在传功长老那,而是只有成为下一任教主时,由上一任教主告知存放所在。

所以云阁昌才会惊讶。

因为商容鱼是无生教的圣女,注定便不可能成为教主,但现在,她却用出了「七星锁魂」。

“你为何会此门武功?”云阁昌忍不住问道。

看到他脸上的惊讶和探究,以及其中沉思,商容鱼淡淡一笑,“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云阁昌先是一愣,随即沉默下去。

的确,无生教以后谁当家做主,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走吧。”他说。

“先不急。”商容鱼却说了句。

云阁昌皱眉,随即看了付吟霜等人一眼,以为对方是想料理她们。

只不过,他捂着肋下的伤口,自己可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付吟霜三人也是看过来。

这两人一番交谈全然没有避开她们的意思,她们看了这么久,听了这么多,对方最后,不免还是要行灭口之举。

商容鱼却只是看着她们,没有立即开口。

少顷,她才问,“颜玉书如今失势,就算他活着,日后,聚义庄、谢家还有天下盟都不会放过他。你们还要继续跟着他么?”

付吟霜根本没有犹豫,她目光坦然,直接道:“除非我死。”

商容鱼有些好奇,笑了笑,“是忠心?别告诉我,是你动了男女之情。”

付吟霜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但神情已说明一切。

一旁的米陌荨和伊雪稠同样没有开口,而看她们神态,分明也是一样。

商容鱼自诩看破一切,唯独对此捉摸不定。

为什么?

但这,没有人会回答她。

“想不到,你的魅力这么大。”商容鱼偏头,看向暗渠后的黑暗,说道。

云阁昌当然不会认为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当下,脸色微变,忍着伤处的痛苦和惊讶,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

付吟霜三人同样第一时间望去,眼中有惊愕,有激动,有期盼。

只不过,她们所看到的只有黑暗,以及再远些朦胧而模糊的灯火。

暗渠中只有轻轻的水声。

云阁昌皱眉,觉得商容鱼是在故弄玄虚。

但商容鱼就只是这样看着,脸上笑意冷淡而清晰。

云阁昌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虽然伤处因为「七星锁魂」的缘故而不再流血,但他此前失血和自废武功,本就是重创,如今又浑身疲乏,精神难以为继。

他甚至怀疑,商容鱼这个女人只是单纯想要折磨他。

商容鱼却仿佛笃定一般,看着那黑暗深处。

良久。

“看来是真的不会出来了。”她说。

付吟霜一怔,眼底并非失望,而是难过。

米陌荨咬着唇,仍是不信。

商容鱼挽了挽发,本欲开口,但手停留在耳边,整个人顿了顿。

风声,如同经过风口一般,像是嘶吼,产生了呼啸。

水声,有什么在经过,水流湍湍,忽而沉重。

黑暗里,一道身影走来,夜色为衣,坚定而从容。

云阁昌双眼陡然睁大。

付吟霜和米陌荨的手紧紧抓在一起,神情压抑着激动。

商容鱼缓缓看过来,脸上的笑意敛去,只有沉重和冷静。

哪怕她之前想过,却从不会真心想要对方走出来,或者说,不想让对方还活着。

她的手藏在袖里,手中搓动,似是在犹豫,在斟酌。

那人趟着水而来,身上同样染了尘土污垢,可当破开黑暗,整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才发现,她的脸依旧那般干净、明艳。

哪怕苍白,依旧不见颓唐和失意。

玉沁扶着胳膊,走上来,静静看着面前的几人,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商容鱼瞳孔眯了眯,从对方身上,她看不到丝毫狼狈。

冷静、自信,这是从两人相见至今,她所能唯一感觉到的。

可彼此,并非是意气之争。

“你杀了苏澈?”商容鱼问道。

玉沁如何猜不到她心中所想,因此,只是道:“你只有一次机会。”

商容鱼抿了抿唇。

她知道对方所说的意思,的确,如今对方看似重伤,若要除掉此人,现在确是最好的机会。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只不过,这一切是真实的,还是对方故意装出来的?

商容鱼有些拿捏不准,因为在她心里,或者说,是所有人印象中,对方都不是一个会置自身于险地,落到如今地步而没有后路的人。

就算对方重伤,也必有后手。

商容鱼内力调动,忍不住感知四下。她是半步神桥,可以感应四下天地元气,但除场间几人外,她并未感知到其他气机。

虚张声势么,她想着。

可迎着对方那双平静的眸子,商容鱼不想去赌这个可能。

“秘钥,你吃不下。”商容鱼说道。

哪怕不想与对方为敌,但在面对一直所要之物的时候,她也不会退避或是妥协。

玉沁看她半晌,信手一甩,一物飞出。

商容鱼接过,巴掌大小,八角形好似令牌的东西,有些厚重,上面有奇怪的纹路。

她知道对方有两块,但更知道,现在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因为云阁昌还在她这边。

“桃花剑阁有了动作,依你目前伤势,恐怕步履维艰。”商容鱼说了句,不算是提醒。

话落,她看了云阁昌一眼,转身便走。

云阁昌没敢看那人,踉跄着跟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