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太快!
很多人只是看到眼前红芒一闪,接着便是血肉被洞穿的声响,轻微却无比清晰。
冰冷只在一瞬间就传遍全身,在场十几个桃花剑阁的弟子门人根本来不及出手,甚至连剑都未抬起。
猩红的针线或穿过他们的心脏,或穿过喉间,或穿过丹田气海,鲜血洇透衣衫,而他们只能无力地倒下。
盗帅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痛苦地死去,然后从房顶翻落下去,额头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冷汗。
就在刚刚,他们还联手以剑阵将自己几乎逼到了绝境,可现在,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便被屠杀。
包括那笑面虎康义仁,都不曾有机会挣扎。
冷汗从鬓角滑落,盗帅有些不太敢与面前那人相视。
对方的武功太过诡异,而性情也是完全让人捉摸不透。他在心里不由暗骂苏澈混蛋,怎会交了这么一个朋友,而且还是这么个古怪又杀人不眨眼的朋友。
之前在地下,盗帅就觉得苏澈并未下去狠手,当颜玉书真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除了苦笑和无奈似乎没别的反应了。
当然,还有一丝丝不妙和担忧。
“他在哪?”
正当盗帅心绪复杂,在想接下来要如何开口,或是打破这尴尬局面的时候,对面那人却是先出声了。
“啊?”盗帅一愣,继而道:“他伤得挺重,没跟我一起。”
“你把他丢下了?”玉沁微微蹙眉。
盗帅终于与对方相视,不过恰好看到的便是玉沁此时微冷的眼神,登时,他马上移开目光。
“我怎么会把他丢下。”盗帅下意识想要解释。
“他现在跟谁一块儿?”玉沁根本无心理会眼前这家伙的心情。
“江令寒,季子裳。”盗帅很快回答,补充道:“还有燕廷玉。”
他嘴上说着,手上却也不慢,飞刀已经收了,现在在封脉止血,而且还拿了金疮药直接往伤口上倒,像是对此时处境完全不担心一样。
可他上药的手有些发抖,而且余光不时往也已经上房的付吟霜等人身上瞄。
付吟霜和伊雪稠都在,只不过还多了个人,而这个人他也认识。
在神都时,假扮江构的那个匪徒。
盗帅自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只是现在,看着这人明显是跟在付吟霜一侧,一点也无彼时的凶神恶煞,反倒老实的很。
不难想,对方应是投在了颜玉书的手下。
靳鹰起初并不在意,可当发现盗帅看来的眼神后,他也不免皱了皱眉,然后仔细瞧了几眼,这才恍然间认出来。
“你不是那贼偷么?”他笑了,语气里竟有几分感慨。
付吟霜看他一眼,没说话。
靳鹰见了,干咳一声,讪笑着挠了挠头。
“一个劫匪也敢说小爷是贼偷?”盗帅撇嘴道。
靳鹰不乐意了,“你说谁是劫匪?”
盗帅挑眉,朝廷努力努嘴。
靳鹰咬了咬牙,不过自有顾忌,是以只狠狠瞪了他几眼。
此时,玉沁已将针线以内力碾碎,随手扬了。
“带路。”她淡淡道。
盗帅听后,心下虽有嘀咕,面上却不动声色,待将药在伤处倒好之后,这才开口。
“你觉得我会带你过去?”他说,“凭什么?”
玉沁目光看过来。
“他伤的多重,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吧。”盗帅说着,看了眼面前之人的左肩,那里稍稍垫高了些,只不过依旧有血迹洇出来。
显然,当时在地下,苏澈也伤到了对方,只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留手了的。
当下,盗帅心底不由叹了口气,是叹苏澈,叹他依旧感情用事。
但这都是他的猜想,是以也不会表现出来。
伊雪稠有些不耐烦,手指把玩着骨金长针,神情不善。
玉沁看着盗帅,以示自己在听,让他说下去。
“聚义庄的人想杀你,后周朝廷想杀你,燕国的一些门派在找你,遁入江湖的原梁国不少人也想杀你。可以说,你已经举世皆敌,难道就不想想为什么吗?”盗帅平静道:“你杀了那么多人,其中难道都是该杀之人,是你在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么?”
付吟霜眼中杀机一闪,而伊雪稠也是脸色微变。
“放肆!”靳鹰一声冷哼,就要直接出手。
但身边那人摆了摆手。
靳鹰脸带杀意地看着盗帅,一语不发。
玉沁神情平静,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盗帅轻呼口气,道:“当别人言你心狠手辣,双手染血的时候,他在自责,说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导致了你的今日。当别人欲除你而后快的时候,他却说你还会回头,一直相信你。可你是怎么做的,你对得起他的信任么?”
玉沁没有出声,甚至神情都未有什么变化。
付吟霜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将想要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盗帅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真想杀他。”
听到这,玉沁眼中终于有了波动。
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彼时,自己只想着颜玉书临死时的绝望,想着多年来终于可以完成复仇,完全是下意识出手。
她差点刺穿了苏澈的心脏,差点杀死他。
只不过,她现在不想解释,尤其是解释给无关的人听。
“我只想见他。”玉沁说道,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把他留在燕廷玉的身边,很危险。”
盗帅本还要反驳讥讽几句,反正对方与自己并无交情,而眼前这人既对苏澈下狠手,那想来对自己动杀心的话肯定也不会留手。
但听了对方的后一句,他却下意识将本要说出的话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