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看着上药的盗帅,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盗帅被这药粉杀的龇牙咧嘴,“你这是伤药么,怎么这么痛呀?”
苏澈道:“你懂药理吗?”
“粗浅懂一点儿。”盗帅问道:“怎么了?”
“那你还敢拿了就用,就只是闻了闻?”
“这不是你拿出来的么。”盗帅理所当然道:“伤药啊。”
他指着石桌上的几个瓷瓶罐罐。
苏澈有些无语,“听你话的意思,好像很信任我。”
“你的名号,在我们墨家可是很响的一个外人。”盗帅说道:“毕竟你是救了巨子啊。”
“巨子?”苏澈想到了墨痕,或者说,还有彼时的影子。
“对。”盗帅眼神微黯,“巨子在年前去世了,墨痕成了新任巨子。”
“抱歉。”苏澈不知道这点。
“你道什么歉。”盗帅摆摆手,终于把药粉都洒在了伤处。
苏澈打开个瓷瓶递过去,道:“你拿错了,这个才是愈伤的。”
盗帅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瓷瓶,又看向苏澈手上的,张了张嘴,“那我拿的这个?”
“那个是兑水活络气血的。”苏澈平静道。
“好啊,你还留着一手!”盗帅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感觉伤口痒痛无比,似乎有小虫要往外钻一样。
苏澈道:“我以为你懂药理呢。”
“你是故意的。”盗帅一把抢过瓷瓶。
苏澈看着他忙活,给他扯好纱布。
“你知道他们的身份?”他问道。
“谁们?”盗帅动作不停,随口道。
“冒充墨家的那伙人。”苏澈看着他。
“听说过罗网吗?”盗帅这时候也不拿捏,边绑纱布边说。
苏澈眼底微凝,他自幼看了不少杂书,对于天下势力划分当然门儿清,而像罗网这种神秘组织,自然也是有所了解。
可他还真没听说过,罗网的人会明面作案的。
就像是两军中的细作,他们的作用是刺探情报,而非打家劫舍。
就算是冒充,也有暴露的风险。
除非,
苏澈低了低眼帘,除非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有潜伏下去的必要,要撤离了。
盗帅活动了活动肩膀,道:“瞎猜什么呢?”
“你今晚去冬暖阁,也不是巧合吧?”苏澈说道。
“当然。”盗帅咧嘴,“西域的姑娘啊,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呢。”
苏澈眼角跳了跳。
“真的只是巧合。”盗帅一见他神色,连忙道:“不然我会先偷银子?”
苏澈半信半疑。
此时,天边出现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你困吗?”盗帅忽然问道。
苏澈一愣,随即道:“还好。”
“我饿了。”盗帅揉了揉肚皮。
苏澈道:“现在外面已经有早摊了。”
“不是,我是说,你不请客人吃饭吗?”盗帅双眼亮起来,舔了舔唇,“你们苏府的火房不大,但我可看到不少食材。”
苏澈皱眉,“你不走?”
“往哪走?”盗帅道:“现在城门肯定戒严了,外面兵马司和禁军那么多,除非我长翅膀。”
苏澈深看他一眼,“你不怕我把你交出去?”
“反正我也打不过你,穴也被你点了,随便你好了。”盗帅耸了耸肩,笑得没皮没脸,“而且我都和盘托出坦诚相待了,你还忍心把我送官?”
苏澈点头,“咱俩不熟,你又偷窃宫中,我好歹也是半个官身,如何不忍心?”
盗帅见他说的坦荡,心中一跳,当即道:“咱们两家可是联盟!”
苏澈一怔。
“去岁方景然想招安墨家,被巨子拒绝了。”盗帅说道:“此前十多年墨家和大梁朝廷相安无事,你觉得他为什么突然要招安墨家?”
苏澈道:“是因为我父亲?”
“墨家之所以造机关城,就是因为不想掺和朝堂之事,所以历任巨子都得江湖各派信任,而墨家之人行走江湖也多受礼遇。”
盗帅说道:“可墨家一旦归附朝廷,便必然会重蹈覆辙,分崩离析。”
“所以,这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苏将军位高权重,虽然近年来军权不断被分流,可玉龙关二十万平北军可依旧是你苏家嫡系。他与擅造机关冶炼的墨家交好,而墨家却跟朝廷无有来往,你让方景然如何放心?”
盗帅搓了搓下巴,说道:“这梁国的皇帝心思不少,可心眼太小,疑心太重,志大才疏,你瞧着吧,这梁国的天下早晚毁在他手上。”
苏澈皱眉,依他身份,自然是听不得这种话的。
可听着这话,他便不由与颜玉书此前所言联系到一处,心中不知怎的便有一丝忧虑浮现。
“巨子拒绝了方景然,不久后就去世了。”盗帅突然道。
苏澈回神,下意识问道:“两者之间?”
“谁知道呢。”盗帅说道:“巨子一直有旧伤,是闭关的时候出事的,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苏澈点点头,然后道:“你在府上的话,我不敢保证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这没事儿,等我伤好了就走。”盗帅用手指按了按伤处,“不过,我估摸着得个把月。”
“哪用这么久?”苏澈道:“最多三五日。”
盗帅轻哼一声,“小爷身上四处伤,数你那一道剑气重。”
苏澈摇头,“那你自己藏好吧,饭食什么的我会让人来给你送。”
“让别人?”盗帅先是一愣,随即双眼一亮,“是今夜那个漂亮姑娘吗?还不知她是什么人,芳名为何,年方几许,可有婚配……”
“打住。”苏澈用剑鞘点在眼前人的肩膀上,道:“别打她的主意,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不轨之处,那就别怪我不念情面。”
盗帅轻轻将剑鞘推开,挤眉弄眼,“放心,兄弟明白,朋友妻不可欺,我懂。”
“院子就我一人住,每日晌午过后会有人来打扫,你别乱动东西,莫要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