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拿塑料板凳敲自己脑袋,蛇哥劝住他,说你疯啦!
宋野说我是疯啦。我一想到两横在做小学奥数真题我就受不了,她连用欲罢不能造个句都不会,一万块怎么花都没概念,怎么能做小学奥数真题?我没用!我无能!要是我多问几句,两横也不会出事!
宋野咚咚敲了几声,头很疼,抱着头哀嚎,休息了一下,继续拿板凳敲头,蛇哥抢下板凳,说你拿错了,这是木头板凳。
宋野愣了下,难怪那么痛,头上还肿了个包。
这时板凳冲进来,一边怪笑,一边拿着一个酒瓶底给宋野看。
宋野还以为板凳要拿碎酒瓶扎他脖子,本能闪躲。
板凳按住他,激动地问:“看!这是什么?”
宋野说:“酒瓶?”
板凳笑出声:“哈哈哈嗬嗬嗬——”
宋野和蛇哥一起看板凳,难道刚才那一轮砸头,没砸坏宋野的脑袋,反而砸坏了木板凳?木板凳才是板凳的本体?
“两横在手机里怎么说的?”板凳问。
“她就说跟妹妹讲了个笑话,问我什么时候过去接她。”
“然后呢?她怎么笑的?”
“就跟你刚才笑的一样,哈哈哈嗬嗬嗬——”
宋野停住,他抓到了什么,两横的笑声!
板凳说:“你还记得她上次比赛时上车,跟我讲的那个葡萄牙疼的笑话吗?那时她就这么嗬嗬笑的。我还跟她说要不要葡萄酒,本地最大的一家葡萄酒经销商,波得路堡葡萄酒。”
宋野的眼睛越来越亮,蛇哥听得一头雾水。
宋野接上板凳的思路,说:“刚才那帮人拿酒瓶砸车,两横怪笑,又特意提到说笑话,还有去接她,她是要告诉我们她看到了波得路堡葡萄酒!”
宋野、板凳理清思路,板凳扔了酒瓶底,跳上车,开车往波得路堡葡萄酒的仓库开去。
蛇哥夸自己的情报网,看吧!我就说了肯定跟酒有关!
说起来波得路堡葡萄酒的老板梅尤前还是蛇哥的客户。前段时间,说货进多了,卖不出去,匀给蛇哥一批库存,说帮忙推销一下。
这种贵重酒水的货蛇哥一般是不接的,推销酱油比这个快多了,不过碍于情面,就收了一批货,随便推推。
“蛇哥,你认识梅尤前?那你跟他谈谈不就行了?”宋野问。
“谈?我哪够得上他那级别的,是他手下业务员给我推的货,我还从来没见过他。不过——我去当个和事佬还是够的,让他有事找大人商量,别拿小孩子出气。”蛇哥傲然抬头,怎么说他也是上门推销界的传奇,背后挨刀无数,辛辛苦苦攒下五百万身家,和梅尤前说上话的资格还是有的。
这时一个急刹,蛇哥抬头抬到一半,脸拍到椅背上,印出一张人脸。
“你会不会开车!”蛇哥鼻子都快撞歪,刚从半百生涯中憋出的一点豪情壮志,全都拍椅子里去了,只剩下个疼得呲牙咧嘴的老头。
“到了。”板凳说。
蛇哥揉了揉鼻子,不舍地看了一眼车里的现金箱子,说:“我简单地说两点意见。一、我去跟梅尤前谈判,争取让他放了两横。二、你们摸进仓库,找到两横,把她救出来。双管齐下,双重保险。”
宋野和板凳点头,不愧是领导,说话就是有水平。
两人就要下车,蛇哥叫住他们:“还有——”
两人回头。
“要是我没出来,你们可一定要来救我啊!”
……
梅尤前的仓库就建在办公楼边上。
蛇哥往办公楼去,宋野两人往仓库去。
可能是一大早员工都去三元桥早餐店蹲点,仓库这边反而没什么人。
宋野和板凳绕了仓库一圈,发现边上一扇小门。
宋野站在一边,看板凳,说:“你开吧。”
板凳说:“我又没钥匙。”
宋野说:“不是,叫你开锁,拿铁丝捅两下那种。”
板凳说:“我又不会。”
宋野吃惊:“你不会开锁?你会开车、装电视、跳舞,居然不会开锁?”
板凳说:“不要给我乱加设定好不好?我凭什么要会开锁?”
吱呀一声,风刮过来,门开了一条缝。
宋野脸一红,拉开门,侧着身子进去,板凳后悔早知道门开着,刚才为什么不假装有超能力开门算了。
仓库里高垒着一箱箱的酒,没有灯,只有墙壁上闪烁着设备运行的红灯投下一些晦暗的光。
这里很适合捉迷藏。
宋野借着箱子的掩护,和板凳缓步前行。
他听到远处有人声,绕过一排箱子,看过去。
仓库尽头有个小房间,亮着光,像孤岛上摇摇欲坠的夕阳。
宋野两人慢慢靠近,听清房间里的声音。
两横:“叔叔,这里的箱子上为什么要印个猴子啊?是给猴子喝的酒吗?”
男人:“不——啊、啊、啊啊啊嚏一哦呦——,不是。”
两横:“叔叔,不给猴子喝,为什么猴子挂树上,还要吊下来去捞那瓶酒?”
男人擤鼻涕,像卡车碾过一地的无壳蜗牛,滋滋响,“那是因为——因为——啊嚏。赶快做作业啊!妹妹都被你带得三心二意啦!”
两横:“哦。”
安静了一会儿,两横又问:“叔叔,给我们讲个笑话吧,活跃一下气氛。”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快疯了:“你给我闭——啊嚏——闭——啊——,好吧。我讲一个笑话你就再也不说话了,好不好?”
两横:“那要看你笑话好不好笑。我跟你说哦,上次我跟我爸爸去看牙齿,那个医生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就是葡萄牙疼那个,你说的至少要比那个好。”
男人:“好,我说一个。刚想到的。你看,箱子上印的都是猴子,对不对?猴子垒起来叫什么?”
两横:“叫什么?”
男人:“垒猴啊!哈哈哈哈。”
只有男人的笑声。两横没笑。
倒是板凳扑哧一声,赶紧捂住嘴,宋野瞪他。
男人的笑声越来越小,心虚地问:“不好笑?”
两横:“不是好笑不好笑的问题。是完全听不懂的问题。”
男人唏嘘起来:“方言保护工作,任重而道远啊。”
两横:“叔叔,我们玩欠债还钱的游戏吧?”
男人:“不行。这里都是货,碰到摔坏了怎么办?”
两横:“那玩杀人偿命吧。”
男人:“不行。”
两横:“那玩搬家吧。”
咣当一声碎响,什么东西砸地上了。
男人痛苦地嘶吼,像个生嚼了红辣椒的猴子:“我的小祖宗啊!别学你姐乱砸东西啊!谁来救救我啊——啊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