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想清楚了

范管呆住,那绳子仿佛已经勒在脖子上慢慢收紧。

他的呼吸都被剪成一小段一小段,扑到箱子上,返回来,一股墙角发霉的潮气。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杰西卡问:“就绳子吗?”

郑六如从椅子上下来,“不然呢?”

范管头一次感激杰西卡,要不是她插话,郑六如说不定就看到他了。

他贴在缝隙上往外看,那绳圈无风自动,晃了起来,好像吊了个隐形人。

郑六如说:“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做?折磨他吗?说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偷了我的段子还不够,还要偷我的人设,偷走我的一切吗?可这些东西明明早就在我身上,为什么换成是他就火了呢?”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说嘛!

一瞬间,范管又找回了以前和郑六如搭档比喻句时的默契。

那时的他们也常常辩论一件事。作为一个脱口秀演员,到底是表演能力重要,还是创作能力重要。

这有点像华山派的剑宗气宗之争。

范管坚信表演至上,同样一个段子,让不同的人来说,效果完全不一样。

郑六如强调创作是根本,没有创作能力,就不能解析作品的深层次逻辑,把握作品核心,从而构造出矛盾冲突,不断递进迭代的笑点。

范管摇头,说你这跟学微积分解1+1一样,一般人不用想这么深,好笑就行。你别构造来构造去了,构造好又怎样?构造不好又怎样?

郑六如说,别孩子气。创作、构造、结构是一切的根本,想深了,才能走的更远。

范管摇郑六如的肩,清醒一点,拜托,你只是个脱口秀演员啊!不是电影演员,不用纠结人物构造,不用挖掘人物动机,不用去学校给学生们上《戏剧结构冲突的空间意义和镜头运作》。

郑六如被晃得整个人发虚,愣了会儿,说:万一我真能拍电影呢?

做梦吧。你又不是杠三!两个冰淇淋,嗯,原味。

范管简洁地下了结论,然后接过女店员递来的冰淇淋,转身给了郑六如一个,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看着孩子们在滑梯上爬上溜下,偶尔有大胆的孩子脸朝下溜,嗑到地上,哇哇哭了几句,见没大人在边上,擦擦嘴,又开开心心地爬上去溜。

范管一边吃冰淇淋,一边跟郑六如说:“嗯,刚才那个女店员一定对我有意思。”

郑六如问:“为什么?”

范管说:“她给我的冰淇淋比你的大。”

郑六如翻白眼:“明明是你把小的给我。别无中生有了,上次去星巴克喝咖啡,你也是这么说的。”

范管摇头,想了想,笑开花:“你就是嫉妒。哼。”

……

那段无名期,两个人都很穷,独自一人,总会想着第二天去找工作,不再做这份没有前途的工作,可聚在一起,却又开心起来,穷开心,瞎忙活。

郑六如叹了口气,范管从回忆中惊醒。

杰西卡说:“那我走了。”

范管激动起来,是啊是啊,走吧,快走!

他宁可挨上一个电钻疗程,也不想呆在郑六如的出租屋里。

这屋子里死过人,气场不对,连带着郑六如也变了。

他听到杰西卡的脚步声远去,开门,关门,然后渐渐弱了。

范管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喂!箱子呢?记住拉箱子啊!客人还在箱子里啊!

现如今居然还有这种服务态度,我要投诉你!

虽然不知道向谁投诉,可我——

范管气得身子抖起来,然后马上安静了。

就像潜水时碰上一头巨鲨游过。

他在缝隙里看到郑六如拿了一把菜刀出来,照着菜刀刀面发呆。

刀比绳子还糟糕。

屏气,静止,最好连心跳都没有。

范管反复催眠自己。

就跟他很早以前预想的那样,郑六如不对劲。他搞创作疯了,或是说无名了十二年,憋疯的。

现在不要惹他,以后也不要惹他。

疯子是惹不得的。

范管的角度只能看到郑六如一个侧面,颧骨凸起,像是在笑。

郑六如横过刀,把刀架自己脖子上,快得好像要砍掉自己脖子。

范管差点叫出声,动了下,才看清他只是把刀放着而已,没有用力。

倒是箱子移了下,发出一声轻响,郑六如回头看,范管的心一阵狂跳,像一群鸽子在自己心房里扑楞着翅膀。

郑六如没找到异响的来源,瞥了几眼,注意力又回到刀上,反复演练了几回,之后摇摇头,放下刀,走到书桌边,坐下,涂涂画画。

范管恨不得两只脚直接踏破箱子,变成箱中人,狂奔出去。

有箱子遮住要害,总比没穿衣服的好。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被人误认为箱子成精,长出手脚。

还要熬多久?

范管数着心跳,房间里只有笔锋划过纸张的嗞啦声,像磨剑般挫进范管的耳朵。

郑六如突然站起来,在房间里绕圈,从里走到外,又从外走到里。

有时还会停在箱子边,用手指敲敲箱子。

范管在箱子里呆久了,箱子本身好像都变成他的第二层皮肤,长在肉里,分不开。

郑六如那几下,像敲在他脑门上,咚咚直响。

范管整个人绷直了,脚趾都快抽筋。

郑六如又走开了。

他站上椅子,重重踩了一脚,吓到范管。

接下来又没了声音。

范管凑到缝隙去看,拉链锯齿形的视野中,郑六如的头摆在中间,正对着绳圈。

郑六如看着范管笑。

范管的脑袋一下子炸开,那力量混合着欺骗、羞辱、嘲笑的力量,掰碎了范管最后一丝提防和谨慎,劈进来,捶扁,砸烂,捣糊。

郑六如一早就知道他在箱子里!

刚才那些不合逻辑的对话,和杰西卡看似大意的离去都是刻意安排好的。

他疯了,他真要杀人!

范管的思维疯狂窜动,尖叫着:逃啊!快逃!

身子却动弹不得,藏在箱子里太久,手脚麻木,毫无知觉,连手指都动不了,挣了几下,只有手脚末端反馈回来的麻痒刺痛。

郑六如双手握住绳圈,握得是那么用力,手指指节都青白起来。

他对范管说:“嘿,搭档,我想清楚了。”

“我做了十二年,一事无成,我是有想过会不会是自己的问题。每天都在想。每一秒都在想。晚上睡觉都在想。”

“我在想,火的为什么不是我?我这么努力,这么认真,这么有天赋,别人是呕心沥血写,我是揪着我的魂,一点点掰碎了写。”

“每当我快熬不过去了,我就想,只要有一个观众就好。只要有一个全心全意支持我,觉得我有才华,觉得我再坚持一下就好的观众,我就继续做下去。”

“现在我想通了。没有观众,我要怎么办。”

“很简单。”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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