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本硕听完,好像白奇在他眼前又杀了那两人似的,长出一口气,问:“然后你一不做二不休,也把房间里的林亚胺杀了?”
白奇:“我没杀她。”
章本硕:“好,你杀了戴连霞,她该死,那其他人呢?病友群里的那个女人,道液,黄同学,你杀这些人又是为什么?”
白奇:“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杀过这些人了?”
章本硕一呆,白奇说:“我只承认我是糖刀,又没承认杀过这些人。”
章本硕搞不懂了。
白奇已经判了死刑,又到了癌症末期,为什么做了又不承认,多一条人命,少一条人命对他有什么区别吗?
为什么就是不承认杀了林亚胺,还有道液他们?
章本硕暂时放下疑问,问白奇:“你是糖刀的话,那你下一个准备杀谁?李照?雅琳?”
白奇看着章本硕,笑起来,“我死了,你就知道了。”
咨询时间到,警卫们带白奇回牢房,一个警卫特意走慢了些,跟章本硕同排,小声说:“章老师,你别听他瞎说,他疯了。”
“怎么说?”
“他在牢房里整夜整夜不睡觉,就盘腿坐着,是像和尚打坐那种,两条腿缠成麻花一样,动都不动,一坐就是一整夜,有次晚上我巡查,看他两条腿都坐得紫红,脚趾头都变黑了,特意叫醒他,问他腿都快坐肿了,还不睡觉?他就那样直躺下去,腿还是照样盘着。你看,他腿都有点瘸了。”
警卫指着前方的白奇,脚一深一浅的,确实有点瘸了。
章本硕想到玄武真界群里道液发的那篇文章:《打坐的奇迹,美国科学家发现打坐能治疗癌症等不治之症》。
白奇难道真的靠打坐治疗癌痛?所以他身上才没什么癌痛的本章说,不像老黄一样,全身都痛。
那个警卫很是健谈,又聊了些感情问题,说:“章老师,你说恋爱的距离太近了,好不好?比如说都在一个单位。”
“嗯,看人,你要能接受就行。”
“章老师,我是能接受,但我怕我家人接受不了。”
“为什么?她人不好吗?”
“不,挺好的。”
“那不就行了。爱情不要想那么多。”
“可社会上有很多偏见——”
“都说是偏见了,你俩过得舒坦就行。”
“谢谢章老师。等他出狱后,我会向他告白的!”警卫握住章本硕的手一阵猛摇,然后挥手告别,跟上自己的两个同伴。
章本硕看他远去的背影,唏嘘不已,真爱啊。
不过,白奇承认了自己是糖刀,反而陷入僵局。
下一个受害者到底是谁?
在狱外杀人的白奇同伙到底是谁?
章本硕带着疑问回家,六六正在跟人打电话,见他进来,站起来进屋里去了。
章本硕重新把糖刀的书都拿出来,一本本摊桌上,一个标题一个标题看过来。
《死亡从天黑开始》、《骨灰拌饭》、《我该死了》、《析毫楼》……
章本硕一边看书,一边回想起咨询白奇时白奇说过的话,总觉得快要抓到什么似的,再一细想,那念头越想越油,嗤溜一声滑走。
咚咚咚!
有人敲门,自从第一章心理搬到阳光心理的办公楼后,很少有人到家里来。
章本硕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头戴红色三角内裤的男人。
章本硕准备关门:“对不起,我不买内裤。”
那男人说话了:“章老师,我是《西门日报》的记者西门月,这次过来是有人爆料,据说有一个连续杀人犯糖刀,你有他的线索,对吧?他下一个杀人目标是谁?三例案件都是自杀、意外死亡,你凭什么认定那是谋杀呢?”
“对不起,西门记者。我不接受采访。”章本硕要关门,西门月拦住。
“章老师,我姓西,名门月,叫我小西就好了。不接受采访没关系,能让我进去聊几句吗?”西门月偏了偏头,脖子咯崩脆响。
“不行。”章本硕不答应。
“章老师,不聊糖刀也可以聊其他的。”西门月又扭了下脖子。
“聊什么都不行。对了,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头痛?扭一下脖子会好一点,但扭了之后还是会痛?”章本硕说。
“对啊。章老师你怎么知道?”
“这可能是颈源性头痛,要松解颈部基底动脉周围的肌肉筋膜来治疗,或者去针灸,就是针风池穴。”
“章老师!你还懂医术?”西门月惊喜,无意中又挖出一个料来,章本硕果然是他的贵人,上次报道了他的新闻,自己一炮而红,成为业内的顶尖的内裤记者,现在是他事业第二春的时刻。
连续杀人犯、超高智商的心理咨询师,三个无辜的受害者,还有一个随时会丧命的无辜者。
堪比电影剧情的真实事件,而且不是已经发生,是正在进行!
要是自己报道了这个事件,自己在《西门日报》的地位就会彻底稳固,再也没人说他靠戴三角内裤哗众取宠出名。
“那我要怎么办?章老师你能给我治吗?”西门月假借问病情,就往门缝里蹭。
章本硕堵得死死的,说:“不用了,你自己就能治。”
“怎么治?”
“内裤戴大点,别勒到就行。”
章本硕说完关门。西门月愣在门外。
打发走西门月,章本硕又坐下来,重新思考。
只是思路一被打断,再捡起来就难。
想了会,章本硕越想越乱,没有头绪,反而想偏了。
西门月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
糖刀的事只有陈秀梅和六六知道,难道是那几个警卫传出去的?
要是有媒体的介入,只会让事情更糟糕,天知道会惹来什么变数。
章本硕想得心烦,把书一本本收起来,重新放进抽屉。
糖刀或是白奇反复强调书中的事都是真实的,固然有些成为现实,可大部分还是穿凿附会、自圆其说的剧情。
要真的把书当成线索来找,反而落入白奇的陷阱。
要跳出来思考,自己一定疏漏了什么。
把最后一本《灵异节目主持人》放进抽屉后,章本硕坐下,从头开始整理思路,从六六第一次买回那一箱的二手书开始,再到从陈秀梅那里接到咨询白奇的案子,再到第一个人死亡……
《灵异节目主持人》——
这本书可能是最后一本收拾的,总在章本硕眼前晃悠。
他拉开抽屉,拿出来看。
《灵异节目主持人》,作者:盐刀。
这本书是夹在糖刀的书中寄过来的。
可能是老黄寄错了,他视力不好,看错了很正常。
章本硕突然想起在拉面馆里和老黄见面时,老黄说的话:“哦。记起来,盐刀、盐刀!”
盐刀这词不常见,也不是“糖刀”的谐音,把“糖刀”说成“盐刀”的机率很小。
还有如果老黄是把“盐刀”看错成“糖刀”寄过来,他又怎么会记得“盐刀”?
白奇说过:“没有另外一个。只有我。我就是糖刀。”
可狱外杀人,白奇不可能没有同伙,白奇是糖刀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盐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