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一下炸开,像刚撞过一口铜钟,嗡嗡响。”
“心怡和那男人也看到我了,她们慌张地拉被子,要盖住自己。”
“我很生气,手里的高跟鞋、脱毛膏掉下去,指着心怡的鼻子大骂:平时叫你不要只看韩剧,多看点书,你打死都不看。他是谁?为什么跟他一起看书!”
“心怡捂住被子,站起来,叫我先冷静一下,她可以解释。我说不用解释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心怡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怒了,指着心怡和那个男人说,你们俩都是我想象出来的,你还有脸说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心怡呆了一下,就算她聪明绝顶,也很难理解幻境之外的世界。她继续哭着说,男人叫石八个,是个职业摔角选手,职业摔角有地面技,要在有弹性的木板或者垫子上练习,家里没有练习的条件,只好到床上来。”
“那书呢!看书是怎么回事!我吼。”
“那个叫石八个的大汉站起来,说我可以解释。我指着他说解释归解释,你先把裤子穿起来好不好?石八个穿好裤子,拿着书,给我看封面。”
“书是《职业摔角手十八式禁招图解》,他给我翻开,里面一张张彩图,两个大汉缠在一起,果然是职业摔角。”
“石八个说职业摔角运动十分危险,所以在学习前,了解必要的理论常识是很关键的。至于脱光衣服,只是为了更好地模拟赛场上出汗的状况,方便讲解。”
“我恍然大悟,踮起脚,拍拍石八个的肩,说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跟我老婆有一腿。”
“石八个笑笑,说对啊,这次是真的看书,你突然回家那次倒没在看书。”
“我愣了下,突然回家那次?石八个说是啊,心怡叫你蒙上眼,我偷偷溜出去那次。”
“哦!难怪!难怪那次门口刮风刮得有点邪乎,原来是你啊。你这就要走吗?难得上门来教心怡摔角,吃顿便饭再走吧。对对对,你等着。”
“我去厨房拿了把菜刀,跑过来要砍石八个。”
“妈的!我幻境里的想象小人,给我戴绿帽就算了,还敢骗我?当我白痴吗!”
“心怡尖叫,你们不要再打啦!”
“我和石八个差点跳起舞来,还好我俩同时意识到跳舞是跳不死人的。我又举起菜刀砍,石八个一弯腰把我拱翻,一个绞技,把我压住,夺了菜刀,扔到一边,劝我冷静。我冷静个鬼。我咬他,他叫,但是就不松手。说他是职业摔角手,我打不过他的。我呸!这里是幻境!老子的地盘!就是超级赛亚人进来了,也得被我打趴下!”
“我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变大变大,或者神兵,或者系统,或者重生回到三个月前,苦修三月,达到炼气初期,应该就能打败石八个。”
“当然,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变大,变得像个巨人那么大,不过,你要问我巨人有多大,那就难说了。我不想把房子挤破。”
“换种方式吧。为了最真实的感觉,我喊暂停。暂停了幻境。心怡还在雨中哭泣,头发湿了挂在脸上。咦?为什么屋里下起雨来?一定是刚才差点想跳舞的缘故。石八个还保持着锁男的姿态。”
“我退出幻境,火急火燎地打电话问朋友,哪里有职业摔角手的培训班。朋友说有。我很高兴,问在哪?朋友说在美国。我说呸,近一点的。朋友说没有。我问那摔跤的有没有?朋友说没有。我问你特么住别墅开宝马这点门路都没有?反正跟摔跤打架相关的培训班,一个就行!离家近,学费便宜点!”
章本硕已经快听糊涂了。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低估了李临咨询贾则轩时的难度。
贾则轩频繁地进入退出幻境,对他来说,什么是幻境,什么是现实,分得清清楚楚。
可对章本硕来说,以他的脑力都快有点跟不上了。
“然后你去学摔跤了?”章本硕提问,顺带争取些时间理清思路。
嗯,为了尽可能真实地模拟现实摔角的感觉,贾则轩现在是退出幻境,去学习摔跤技术了。
“不。我报了一个班,精英跆拳道暑期班,就在体育馆的游泳培训班边上,练完后,顺便去洗个澡挺方便的。暑期班建设路小学的学生有优惠,我给了一个戴眼睛的小学生一百块钱,还给他抽了个98k的枪皮肤和冒蓝光的加特林。叫他在教练面前叫我爸。我就享受了父子优惠套餐,便宜了两百块钱,还有两小时的停车场免费券。”
“总之,我跟着一群小孩子学了一个月的跆拳道,终于找到了杀人技的感觉。”
“那天,我作为暑期班的唯一成年人大师兄精英,在一群家长面前表演了旋风踢踢木板踢不中踢到教练的头,教练当场晕倒后,我信心大增,趁乱逃走,回到家中,打了个不响的响指,读档重新开始上次的幻境。”
“你们不要再打啦!雨唰唰地下,衣服湿了,头发湿了,我被石八个压在身下,很难受。”
“我一个臀桥拱起,腾出空间,从石八个身下钻出来。石八个吃了一惊,缓缓站起来,猫着腰,双手张开,一脸凝重。”
“石八个说,事隔三秋,不,事隔一个暑假,当刮目相看。你进步了。”
“我冷哼。现实跆拳道小成,佯踢木板,实踢教练,现在进入幻境,杀你如屠鸡宰狗。死!”
“我左脚作轴,身子一旋,右脚踢出。你们不要再——啊——”
“心怡!我一声惨叫,只觉脚跟一痛,再湿,心怡不知何时张开手,站在我和石八个中间,正挨了我那必杀鸡回旋后踢,鼻子喷血,整个人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地上。”
“我再也顾不得石八个,冲过去,抱起她,她像一滩攒不起劲的鼻涕虫,身子散开,只有眼神还算集中。她伸手,想摸我的脸,手却抬不起来。”
“我拿着她的手放到我脸上,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早知道会误伤到心仪,就该听教练的话,学完高级班再回来。”
“可是现在想什么都迟了。”
“心怡的喉头格格地响,嘴一张一合,想说些什么。我凑过去听,她说:你踩到我手了,好痛。”
“我低头去看,我的膝盖正压在她左手上,忙说对不起,移开膝盖,再抬头,她脖子一歪,死了。”
“我呆呆地抱着心怡,她的身子一点点凉下来。石八个尖叫:杀人了!杀人了!”
“我心情很不好,石八个叫得又响,像是十八个大汉被一群母象踩过一样。”
“我放下心怡,去地上捡了脱毛膏,走到石八个身前,叫他捧住脱毛膏,对,捧高一点,双手拿稳,像这样。”
“石八个一边尖叫,一边照我的话做了。”
“我退后一步,瞄准脱毛膏,一个后旋踢,正中石八个的头,石八个鼻孔流血,慢慢跪下去,死了。”
“世界清净了。我又去抱着心怡的尸体,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终于、终于要结尾了。
章本硕跟着贾则轩的思路,从幻境中反复出入,脑子都快搅糊了。
贾则轩不是他遇到过的妄想症最严重的来访者,但绝对是最能扯的。
贾则轩顿了顿,托着下巴,沉思一会儿,说:“该怎么处理这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