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摇头,说各叫各的不行吗?
我扇你一巴掌,说这是问题吗?你个兔子把我家钥匙还给我!换水的时候有没有趁机做坏事!
你说没有,我不信。
我和你打了一架。
老妈从厨房跑出来劝架,问刚才那里出来,又想进去啦?你疯啦,为什么打架?
我说他换水换得乌龟壳都绿了!
你不说话,还敢在我妈面前脸红!
我更气了,还要揍你个兔子,我妈拉住我,说乌龟绿了就打朋友?你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朋友上门来除了换水还做了什么吗?
我紧张起来,问:还做了什么?
我妈说那天我想吃爆炒兔肉,你朋友第二天就端来一大盘。这么好的朋友,你到哪找?
我怒了,好好的头盔厂变兔子都是因为我妈一句话?没救了你!
我跟你恩断义绝,那头盔厂也不要了,分了股份的钱,我自己开了家武当蛋黄派,专注酒驾人群细分市场,从此再也不和你来往。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对我妈念念不忘,还想当我爸,还想给我家的乌龟换水。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于是我截了你的情书,虽然鄙视你的为人,但你的情书是极好的,我讨厌浪费,就给了小真。
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唯一做错的就是信任你这个专吃窝边草还把乌龟兄弟弄绿的兔子!
强哥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看着痛苦流涕的老板,心中快意泛滥,全身毛孔大张,老板的眼里是数不清的悲哀,机械地闪耀,而强哥则带着过往伤痛,心满意足地注视老板流出的泪水,好像看风吹散蒲公英,吹出一串串软软白絮,乘风而去。
小真走了,她想象中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和现实完全对不上。
不管是强哥,还是那个一边打人一边流泪的大叔。
她很失望,临走时,还瞥了那个像刀子一样的年轻人。
如果是他的话,小真也许会考虑一下。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唉,还是回去继续听老爷子讲他生命里的八个女人吧,上次讲到哪了?讲到第八个女人发现老爷子脚踩八条船,开车撞断老爷子两条腿,趁老爷子躺医院的时候向老爷子求婚,说下辈子就让我来照顾你吧。老爷子流着泪,拼命按铃叫来护士,对第八个女人说不客气,谢谢,还是让我一个人好了。第八个女人很是愧疚,送了老爷子一把伞,说是电动可旋转,全金属制作,有引雷效果,愿雷雨天劈死你个寡情薄义从不举伞的渣男。
老爷子出院后,在这把伞刻上他生命中的八个女人,安在轮椅上,每逢下雨天,都会打开躲雨,然后在雨滴打伞的声音中,看着那八个女人依次在他眼前走过,回忆自己光辉灿烂的一生。回忆是捉不到的月光,一握紧就变黑,雨滴声也转成轻揉丝绸的窸窣和呢喃。
小真回到观众席,看到老爷子,老爷子冲她微笑。
小真突然掉下眼泪。
她明白老爷子是怎么知道她谈恋爱的。
不是每天门缝下准时塞进来的情书,纸面上一股烧烤味。
也不是她读完情书心口小鹿乱撞,撞出一脸慌乱和期冀的红。
只是老爷子那八个女人的经历,给了他足够的智慧看穿自己的小心思。
所以老爷子才问她有什么梦想,替她报了美容比赛。
小真趴在老爷子腿上放声大哭,她好难过。
写情书的人爱的不是她,爱她的人写不出那么撩人的情书,自己喜欢的人,却只是个陌生过客。
“爱情总是这么难吗?”小真问老爷子。
老爷子摇摇头,目视远方,轮椅上的大伞撑开,他说:“不一定,看人。”
小真身周一圈的伞影,撑起一片界域。
她的委屈、她的难过,随眼泪流成河,流进伞影不见了。
小真站起来,闪着泪光的眼睛冲老爷子笑。
这是个渣男老人随时间沉淀下的智慧和真情,老爷子看到自己,一定是想起了他年轻时放浪不羁从不举伞伤害过的那些女人。
老爷子想要弥补过错,所以才这么帮自己吧。
谢谢你,渣男老头。
小真哭完了,像河里的鱼吐泡泡,画了几个涟漪就没了。
她站起来,抹干眼泪,向边上的人解释不是老爷子撒尿,是我哭湿了他的裤子,对,真的。
然后小真绕到轮椅后,推着老爷子往外走。
伞被风吹到,缓缓旋转,八女亭亭出户,容辉艳丽。
老爷子盯着伞上女子,看入了神。
他本以为有人给小真写情书,机会终于来了。
他本以为怂恿小真去参加比赛,多和外人接触,那写情书的怂蛋孬种就会出来告白。
他本以为小真会陷入爱河,无法自拔。就会辞掉保姆的工作去和情人长相厮守。
他本以为小真辞职,自己就可以跟儿子说,叫他们再招一个新保姆。
然而——
都是本以为、本以为。
小真还是没看上那个人,或是那个人没看上小真。
唉。
现在的年轻人啊,为什么这么挑?
就不能将就一下吗?
老爷子握紧拳头猛地一捶椅子,小真问:“怎么了?”
老爷子摇摇头,心中期望终是梦幻泡影,如露如电,破碎后,只留下万般苦楚积攒一处,化作心声嘶吼出来:“我就想换个漂亮点的保姆!怎么就这么难!!!”
休息室里,传来两个男人的吼声。
“我第一次到你家,还是你介绍你妈给我认识的,我说你妈真年轻,真漂亮,你都忘了?”
“呸!那是介绍吗?你个死兔子!小真走了,我打死你!”
“你说你从小没有父亲,我想给你足够的父爱,所以经常和你开玩笑,让你叫我爸爸,这样过份吗?”
“啊啊啊啊!过份啊!”
“小强!健姐是你的妈妈,可她也是个女人!”
“不准叫她健姐!”
……
强哥和老板从休息室内打到休息室外,声音渐渐远去,留下一房间拿着钢管的人,包括刀子在内,大家都不知道该继续做空杆深蹲,还是干什么。
倒是之前那个头破大门的倒霉蛋为了避免尴尬,被人救出来后,又把头搁进门洞里,屁股朝里,头朝外,看到有人过来,惊叫一声,缩回头,向刀子汇报:“秦丁来了!”
刀子手一紧,握得钢管咯吱直响。
老板和强哥的事他不管,秦丁对他造成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枯井那一次,山上温泉那一次,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
而且最关键的是秦丁从没主动出手过。
刀子从没这么憋屈过。
现在,趁这个机会他要全部找回来。
不只是身体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的惊吓与屈辱,十倍、百倍的奉还。
“全体,躲进柜子。”刀子指着柜子,第一个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