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烟波笑了笑,赶她下车。今天是学生会开会的日子,他特地拖着花以灿来。
「快点!这是妳加入人群的第一步。」
花以灿万分不愿的踏入校园,揉着眼。今天是星期日耶!她美好的假期啊!
「别想偷懒,加入学生会就是这个样子。」卫烟波走在她后头,见她速度像乌龟,忍不住走上前拉着她的手。
「走慢点、走慢点,又不会迟到。」她拖住他的脚步。
「嗯。」他嘴角略有笑意,又揉着她的发。
她的发色偏淡,发质柔软,有点像孩童时期的发丝,他抚着她的发尾,低声说道:「把头发留长吧,妳喜欢留长发的。」
花以灿顿了下,笑着回道:「好啊!」
卫烟波配合她的步伐,缓慢的走着,头一次觉得这样的乌龟慢爬也不错。她是想多点时间相处吧?也对,在其他人面前,以灿从不和他撒娇的。
花以灿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瞇着眼道:「这样像老夫老妻呢!」她和他十指交扣。
卫烟波猛地双颊发红,瞪了她一眼,冷静道:「又胡说八道了。」其实心里暗爽指数差点破表。
花以灿哈哈一笑,黑白分明的眼转了转,突然放开他的手,走到前方去。卫烟波一阵莫名的看着她,也不急着追上去,对于她种种脱序的行为已经很习惯了。
突地,她停下脚步,背对卫烟波,她状似不经意但大声的问道:「过儿,你喜欢小龙女吗?」
卫烟波盯着她的背影,明白她嘴里说的「小龙女」是指龙芋芋,他有些发恼又有些好笑,故意冷着声音说:「妳想吵架是不是?」
花以灿立即转过头来,扁着嘴。「我有时看见你……偷偷看着她啊!」谁晓得他会不会看着看着,心也偷偷跟着过去了。如果──她是说如果──他真有一天发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她也不会强留。
卫烟波瞪着她,又流露出漠然的神情。
「我要看,也是正大光明的看。」
「……也不用这么诚实吧!」花以灿小声的说。
「妳小时候不是常说要当明星?」他话锋一转,沉着声问道。
花以灿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望着他清澈深邃的眼,嗫嚅的回答:「那只是随口说说嘛!很多人想当太空人,还是只能待在地球上啊!」
「……」什么谬论?他上前扯住她的手臂,黑眸瞇了瞇,花以灿这神经传导慢半拍的人,什么时候也懂计较了?
他偷看龙芋芋?哪来的事?他之所以看也只是在想,多年前,如果花以灿没遇上那捣毁她命运的事,以她的个性,说不定成为第二个发光发热的龙芋芋了。卫烟波抿着嘴,不想多加解释。
花以灿盯着他,靠近再靠近,气愤道:「你连解释都不肯啊?」他这点小心眼的心思她还会看不穿吗?其实最爱斤斤计较的人就是他了。
「我以为我那天说得够清楚了。」他抚着她前额的发。
「哼!」她鼻孔喷气,奋力的往前一抱,气呼呼的说:「卫烟波,就算我胖得掉进水里会自动浮起来,我也不放手了,我要缠着你缠着你缠着你……」说着说着,差点被自己口水噎到。
卫烟波莞尔一笑,轻轻捏着她的手臂,「我知道了,小姐,但是妳现在不是溺水,不必把我当浮木抱。」
花以灿才管不了这么多,她好不容易打开之门,她要尽量抱、尽量抱。
「……我肋骨要断了。」卫烟波还是一贯的语调,不高也不低,手臂轻轻环着她的肩。
花以灿咬着唇,恨恨的赏他一记佛山无影掌,这人到底懂不懂情调啊?
时值中午,学生会的每个人还是各忙各的,大部分的人都外出办事,会议室里只剩几只小猫。
「江歆宁呢?怎么还没有回来?」龙芋芋抬头看了下墙上的钟。
「对啊!我肚子快饿扁了,拿个便当也这么久。」说话的人直接趴在桌上。
「她说要买饮料,可能会耗一点时间。」
「她一个人拿得回来吗?这么多……」龙芋芋质疑。
「哎哟,她自愿要去的啊!更何况跑腿本来就是菜鸟要做的事。」语气里带着理直气壮的傲慢,她摆摆手,双眼有意无意的瞄着花以灿。
「我看找个人去帮忙好了,可是我手上这份资料要立刻传真……」更何况外头这么热,实在不想外出。
「简单啊,找个最闲的人去不就得了。」
一阵静默,花以灿放下手中的麦克笔,感到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眼,笑道:「我、我去找江歆宁。」
「那就谢谢妳了。」那人给了她一个「算妳识时务」的眼神。
花以灿拿了钥匙,匆匆忙忙的起身出发,直到走了好一段路,她才松了一口气。她想,她这辈子是怎么也学不会和那些人相处的。
她皱皱鼻子,成绩好的人,品行不一定会跟着好,而且那些人好像不怎么喜欢她呢!虽然她抓破头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那些人。
她抛着钥匙,嘴里哼着歌,忽然觉得,时间是过得很快的。
「快点,妳不要装傻了!」男人的声音隐藏威胁。
「表、表哥,我真的没有钱……」
「呸,说谎也要打草稿!那老头一天到晚塞钱给妳!」另一个声音响起,他将口水吐在墙角。
「那只是零用钱而已!」江歆宁冷汗涔涔,万万没想到两个表哥锁定她当肥羊很久了。
「哼!妳以为我们不知道那老头打什么主意吗?臭丫头!妳不过是被收养的,他居然想把钱都给妳!」男人粗声粗气的吼着,大手一挥,江歆宁就跌坐在地,手里的便当、饮料全洒成一团。
另一个人蹲下来,拍着她的脸颊。「总之,我们今天一定要拿到钱!要怪就怪妳运气不好,被我们江家收养,不像妳姊姊……在别人家吃香喝辣的。」
江歆宁别过脸,不想听见他们尖酸刻薄的威胁,她忍着泪,极力保持镇定的模样。
「嗯?不说话?」男人邪佞的笑着,站了起来,用力的往她的手背踩去。
江歆宁冷汗狂冒,咬着牙,死也不出声。
「密码是什么?」男人沉声狠问,更加重力道。
「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脸?」江歆宁气得大吼,怀疑自己的手快被踩烂了。
「密码是什么?」男人低吼,一把抓住她的发。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江歆宁瞪着眼前高头大马的男人,这两个人根本是人渣!
「妳不说,我有的是办法!」倚在墙面的男人将烟蒂丢在地上,一脚踩熄。
花以灿漫不经心的骑着脚踏车,这脚踏车是卫烟波的,对她来说有点过高。她停在巷口,往巷子里望去,全是九弯十八拐的细小巷弄。咦?她听错了吧!死巷子里怎么会有声音,而且这声音还好巧不巧的挺像江歆宁的。
嗯……心底惴惴不安的,眼皮越跳越快,觉得情况不是很妙。
花以灿往里头走去,越靠近声音越清楚,挣扎怒骂的叫声彷佛影像重迭在眼前。她探头一望,立刻想转身逃跑,但下一瞬间,她背脊一凉,动弹不得。有人从后方掐住了她的颈子!
「妳都看到了吧,想跑?那可不行!」男人将花以灿一路拖进巷子最底部,她的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
「以灿?!」江歆宁呆住,她一身全是脏污,头发散乱。
花以灿满脸苍白,手脚全使不上力。「我、我动作不够快,我本来想……」我本来想报警。她想这么说,但看着眼前的凶神恶煞,她又乖乖的闭上嘴。
「呵,我果然没猜错,妳们真的认识!」男子的语气带着兴奋。
「你、你们捉她做什么?」江歆宁的声音颤抖,眼角的泪终于滑下,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濒临崩溃。
「我看就慢慢扳她的手指头好了!」男人抓起花以灿的手,脸上带着狞笑。「妳什么时候说出密码,她的手指就少断一根!」
花以灿和江歆宁的脸同时一白。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这不关她的事!」江歆宁哭喊。
「一、二──」男人的声音无情的响起,花以灿的小指已经被往后扳,再使一下力,就会断裂。
花以灿看着江歆宁痛苦的神情,竟然忘了开口喊痛。
怎么会这样?她最怕痛了!她垂下眼,眼神空洞的望着地面,卫烟波要是知道她发生这种事一定气炸了!
一想到未来好几个月要面对他的死鱼脸,花以灿就痛苦的闭上双眼,只是……还有机会看到吗?她唇畔泛起一抹苦笑。
「我说、我说!」江歆宁泪流满面的大喊,男人狰狞的脸浮起得意的笑。「但是我只跟二表哥说……」
卫烟波心情极好,拿着一迭影印的宣传单,那上头的图像全是花以灿绘制的,一想到她今天早上的赖皮模样,笑容就隐隐爬上他的嘴角。
开了会议室的门,他下意识搜寻花以灿的身影,绕了一圈,没看见她。正要开口询问,发现简聿心也刚回来,就站在他后方。
龙芋芋抬起眼,惊讶道:「原来是你们,我还以为是江歆宁和花以灿回来了。」
卫烟波眉一拧,心中警铃大作,问道:「她们去哪了?」
「拿便当啊!江歆宁去了一个多小时没回来,以灿就骑着你的脚踏车去找了。」
卫烟波愀然变色,震在当场。
「又过半个小时了,也该回来了吧。」有人答腔。
卫烟波转头,拔腿狂奔。
简聿心也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跟着在后头跑,但他的速度没卫烟波那么快,一下子就被抛在后头。
「拜托,有没有那么夸张!」会议室里的人一头雾水,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卫烟波脑海里一片空白,黑眸狂乱的搜寻着眼前的街景,他速度奇快,没了平时的冷静淡漠。
快啊、快啊、快啊!他心脏跳得乱七八糟,就盼望着下一秒在路口看见花以灿的身影。
不可能、不可能的,没这么倒楣,不可能的!他一路奔跑,嘴里喃喃念着,清俊的脸庞竟有些疯狂的神情。
瞬间,他想起念高中前那一段放假的日子,花以灿总是一天到晚赖在家里,不肯和外界接触,他又怒又恼,硬是拉着她出门。
「不要、不要啦!很热耶!」花以灿双手抵着门柱,伸出脚要踹他。
「我不管,妳今天一定要出来。」他搂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提着走。
「卫烟波!我不行啦!」她赖皮哭喊。
「哪里不行?医生说妳已经痊愈了。」他可是亲耳听见。
「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借口。」他瞪她一眼,继续提着她走。
花以灿明白大势已去,不再挣扎,就这么任他摆布。
经过地下道时,入口摆着铁口直断的算命摊子,花以灿摇着他的手,一脸企盼的望着他。
卫烟波无奈的点点头,跟着她走到摊子前。虽然他一向讨厌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但女孩子好像都对星座命盘这类的事物很感兴趣。
「这……」算命老先生仔细端详着花以灿的手,摸了摸胡子,又看看命盘。「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妳多年前必曾遭逢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