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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一声,铁链子锁打开,牢房门也大敞四开。
“俺们不出去。”
为何?
“没鞋。”
“还不速速去给寻鞋!”司狱大人对着牢头就甩了个大嘴巴子。
不能耽误的,相爷在等。
让相爷等,都不想活了吗?
他速度再慢一些,相爷要是心存不满,认为这是怎么办事的,头顶上的乌纱帽也不用戴了。
牢头连捂脸都顾不上捂,急忙与十几名狱吏四处捡鞋。
将之前丢他的鞋都捡回来,牢头弯着腰蹲在王忠玉的脚边,发现此人根本不配合。
他拿着鞋仰头瞅。
王忠玉说“瞅啥?俺脚脏,得用脸蹭蹭。”
话音才落,几十个脚丫子争先恐后抬起,对准牢头面门。
牢头躲着这些个臭脚丫,用胳膊挡住脸,一屁股坐地上“你?你们?”
“还你们?我们还想问问你呢,你打他的时候怎就不想想?他都瘦成啥样了,跟个小鸡仔似的,你也能下得去手?还连推带搡的。”
“我们被审了吗?有罪吗你就打人。你比大人,比将军,都牛逼的邪乎啊你!”
“可我没打你们?”
“放屁,你那叫打在他身,痛在老子心上。”
宋富贵捂着伤口“我是真心痛啊我是。”
宋福寿“别与他废话,先吃老子一脚!”
“也吃老子一脚。”
眨眼间乱的,几十个人七嘴八舌还上脚。
队伍真是越来越不好带了。
宋福生站在司狱大人身边,看到这些兄弟将牢头和踹过他的狱吏们欺负个差不多了,才呵道“住手,有什么委屈可以与大人说,这是在作甚。”
“对对,由本官来收拾他们,”只要你们快些走吧,我这里庙小!
兄弟们进了监狱再次长了见识。
一边随着前方的大人和宋福生向外走,一边路过一些刑罚工具时还互相探讨了起来。
妈呀,那是啥呀?
狱司大人的随从急忙告诉道“那是夹手指的,一夹就碎。旁边放的是钉进手指里的。”
“噢,那个圆捶是一砸,头就扁。”
“那个啊?那个是木驴,给女犯用的。”
怎么用。
随从凑到问话的宋富贵跟前嘀咕了几句。
宋富贵听完用手捂着心口,心一紧,然后转头就告诉众兄弟们,那根大长木头是戳进女人那里,还让家里小子们别听别听。
“那么长的木棍?”
“不长怎么从下面一直到口鼻里穿过。听说是惩戒与奸夫谋害亲夫的。”
之后,随从又一走一路过告诉了几样。
听的九族们直唏嘘
花样真多,咱以前在村里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与此同时,在前面领路走的狱司大人也在给宋福生介绍。
这位大人也是个妙人。
他想通过介绍三六九等,让宋福生知道,没给你们关到不好的地方。
不信你看,那面才是女普牢、男普牢、女死牢、男死牢。
而咱们这面可是正经官身才会进的临时牢间,是四十日内未审不得用刑的地方。站起来也比那面高。
并且,你看看,连你们这些兄弟都没有关到普牢那面,给你们凑一起关押。
就怕你惦记,就因为知晓你这个情况特殊。
宋福生听完只点了点头,未语。
司狱大人心里实在没底,硬着头皮只能又道“相爷要是问及……”
“大人且慢,你说谁?”
“相爷啊,丞相大人。”
宋福生完了,看来等会有场硬仗要打,原来不是几位大小姐。
也是正因为这个,宋福生很是配合简单沐浴洗漱。将脏衣服脱掉,换上了司狱大人的便装。
这里哪有新衣裳,除了囚服就是囚服。
这位大人也是没招了,只能将自个的衣裳给宋福生换上。
但九族兄弟们就不中了,一是眼下时间紧急,那面等着呢,实在没有几十件体面衣裳让他们换,二是他们也相当的不配合。
换啥呀?不换。
那给吃的,不是饿了吗?别一会儿有人饿昏让相爷知晓。
不的。
不吃不喝不换。
九族兄弟们打定了主意
还差这么一会儿吗?
甭管是谁要见,让他们好好看看。
“大郎啊,你们几个小子,挺住,啊?”
大郎望着热乎乎的粥,张嘴回话哈喇子出来了,想用胳膊抹,看了眼脏衣裳又将胳膊放下,扬脖道“那必须的。”
宋富贵对高铁头们还打气道“不稀得喝这里的清粥,这算牢饭,不吉利,等会儿指定有好吃的。”
当宋福生带领一众埋了吧汰的兄弟们从牢房出来时,只觉像经历了很多似的。
他抬头看牌匾“府司西狱”。
又感慨万分看了看围墙。
听说这墙是流沙墙,要是有犯人敢抠墙逃跑,墙体里的流沙就会将人淹没窒息而死。
何伯没催促,一直恭敬的在旁边等待宋福生感慨完。
何伯是跟随陆丞相多年的仆从。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就是给宰相看门的人也相当于朝廷的七品官员,更不用说像何伯这样近身伺候相爷的人了。
府司西狱几位数得上号的官员,都在试图与何伯说话。
但何伯却没理。
看到宋福生转身了,做出请的动作,引九族众位上车。
就这一个动作,司狱大人额头又开始冒汗,最近真是时运不济啊。
——
宋福生不知道自个身在哪里。
不是泽园,当然了,也更不是陆府。
足可见,唉,陆家真有钱啊,在这奉天城里房子真多,这真是比不了啊比不了。
也不知他这一生,能不能也给闺女儿子置办几套带山山水水的大院子。
这不就等于是置办公园吗?
有点压力。
宋福生从来了这像园林似的大宅子就与九族们分开了。
他被单独带到一间,在他看来,像现代的办公套间里等待。
他以为兄弟们,此时也应是在门房之类的地方等他。
心里还在犯愁陆丞相可不是一般人,有些借口、理由,就不能用了,糊弄不了。怎么能速战速决呢,兄弟们饿呀。
事实上,错了,只有宋福生你一人在挨饿。
高铁头、大郎、阿爷的曾孙他们都看傻了。
全体消音状态。
先是一排排小厮端水拎桶进来,干干净净的里衣、外衣、鞋,双手奉上。
还要拿着澡豆伺候他们沐浴。
“不用,真不用。”一个个大老爷们直往后躲,洗了个战斗澡。
接着十名郎中带着药童走了进来。
挨个把脉,挨个开药方,挨个问询。
九族兄弟们身上的破布换掉,终于换上了被草药泡过的干净药布。
就在刚将衣裳穿上,有两名大姑娘进来了。
大郎他们几个小子急忙捂住没系好的衣裳,臊的满脸通红。
而这俩姑娘真算是开胃小菜,说明缘由后,让众位随她们走。
然后就给带进了饭厅。
妈呀,这里才是大场面,一排排长相盘整、穿着统一的小丫鬟,这是小子们第一反应想的。
尤其是从前线回来,一直在看糙男人,冷不丁出现这么多软乎乎的姑娘,真闪人眼。
到了此时,也才感觉真的回了奉天城这个花花世界。
而有婆娘的汉子们想的是妈呀,五张圆桌,每桌上面摆十六道菜。
咽了咽口水。
这?是给他们准备的吗?那该先吃哪个?
当真的开吃了,大郎他们这些小伙子也立即忘了那些花花丫鬟,可见是真饿了,好不好看不过是浮云,都不如手里的馒头好吃。
吃相就没注意。
本来也没吃相。
养在大院子里的丫鬟们,哪见过这个,要知道她们甚至比小户人家的正经小姐养的还精细。
就有个别丫鬟用帕子掩着嘴,憋不住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宋富贵等几个汉子先吃个五六分饱的,因为他们一心一意吃饭来着。
肚里有点食了,就会稍微放慢一些速度,会抬眼看一看附近。
自然就发现大郎他们那些小子听到姑娘们的嗤笑声,耳朵通红,连头也不敢抬,只顾埋头吃。
宋富贵当即心里就不舒服了。
不乐意道
“在笑什么?”
“嫌我们是粗人,糙,吃饭没样,是不?”
“那你们知不知道,就是像我们这些糙人在前面拼命,才能让你们过上拿着香帕子嗤嗤笑的日子?”
外面,何伯站在陆丞相的身后,垂头与主子一起屏息听着。
饭厅里,宋富贵越说越来劲
“你们知不知道,为了让你们过这样的消停日子,有多少好汉从此断胳膊断腿,又有多少连家都再也回不去了,连个过年过节烧纸的坟都没有。”
“笑?有啥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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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富贵指向大郎他们,心里还怨家里这些小子,完蛋玩意,被姑娘们一笑就耷拉脑袋,不就是个姑娘嘛,哪辈子没见过?给他抬起头来。
指着大郎他们, 宋富贵也笑了
“他们吃饭不好看,那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少爷在前线什么样?”
“你们少爷,为了这千家万户,我们赶到时,他正打着赤膊日日在冰凉的海水里捞鱼,整个人泡的都囊了。”
王忠玉“腰上一小块馊列巴,掰两半吃。”
“掉到手上的渣子,他都舔干净。”
“喝的水里,常有泥。”
外面的陆丞相,心一拧,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何伯是回头看了眼管这些丫鬟的管家。
而饭厅里的之前笑的丫鬟们此时是哭了起来少爷,少爷,你怎么能受这样的罪呢。
宋富贵麻爪一不小心给训哭了,这可如何是好,福生过后不能骂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