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这事儿,让皇上对他的宋爱卿宋福生又有了另外的印象。
就是:
甭管什么身份,他的宋爱卿要是觉得你不行,照样不嫁。
敢硬来,会豁出来让双方局面变得尴尬。
因为,陆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家。
能说出这番话,能让煜亲王跪在他面前,露出一副不太确定的为难样子说,有可能会遭到拒绝,这说明不是来假的。
那陆畔,让他以少敌多、领旨打仗都没这么费劲。
说句心里话,本来皇上对陆家早就心仪宋家女这事,初听是有点不太顺心思的。
碍于皇姑母,碍于陆丞相,以及多方面考虑才应允。
原因一,居然没有早早和他透底,在拿朕当什么,朕不配提前知晓吗。
二是,宋爱卿是他未谋面却甚为满意的肱骨之臣,陆珉瑞是他亲封的煜亲王,这里面……总之,即便是门第上,宋家女也不是最好人选。
至于三嘛。
他被敬妃缠磨的,其实真动过心思,在四皇儿的婚配问题上,考虑过宋爱卿之女。
毕竟,他确信宋爱卿的女儿应该是身板硬实的。
履历摆在那。
虽说英雄不论出处,但宋爱卿确实是逃荒逃出来的今日。
能陪伴其父,从那么远徒步到奉天的女子,应是在科举前,还种过田、插过秧,那身板能差吗?
而他的四皇儿,有点先天哮喘,发病时有太医绝对没问题。
更是天之骄子。
论地位模样气度,最关键的是脾气,像其母妃厚道。
不会拿宋爱卿过去的种种而心中不敬,不会对宋爱卿那些最普通的亲人而低看。
所以说,
皇上曾真的觉得,宋爱卿给他四皇儿做岳父挺好,就差落实了。
晚一步,没想到被陆家抢先。
而这时候,他要是一口回绝,他怕外面那些自作聪明的人多想。
那些人,一天天啥也干不明白,就知道瞎琢磨他的一言一行。
唉,搞得皇上就很遗憾嘛。
如若不是在这风口浪尖之时,他真不想只成全陆畔那小子。
他会将他的四皇儿摆出来,煜亲王也摆出来。
国公府不是早就相中了吗?
到那时,相信敬妃一听姑娘家身体棒棒的,也会站出来为四皇儿争取。敬妃别的事无欲无求,可对这事绝对当仁不让。
倒是很想看看,宋爱卿到底是拒绝皇子啊,还是亲王。
而以上这些,京城都炸了锅,远在黄龙的宋福生还一无所知。
要知道,那时候没电话、车马慢。
刚收复河山,除去官方八百里加急,民间形成规模最快的一支队伍就是千里马。
你甭管是官方传旨全国统一,还是千里马去运消息,都需要时间啊。
这不嘛,一统天下那日,在京城镖局的郭老大,正带着账房发工资。
当听说,这场从他们逃荒前就打响的战役,他老家那里先开始的嘛。
一直到眼下,宋九族都搬家搬几个地方了,终于干完。
他也激动的一边歪歪扭扭写信,让回去的队伍赶紧向奉天、向黄龙捎信,一边像普通百姓一样,跑出家门,站在路边欢呼。
那天,根本没有人组织下跪山呼万岁。
全城百姓却情不自禁的跪下落泪、磕头。
不会被征兵了,打赢啦,去战场的娃能回来了。
皇上知道这些年百姓苦,还要给免一年税和徭役,让百姓们缓缓。
可想而知,天下百姓会多激动。
最先知道消息的京城百姓,也感恩决定最后一场战役胜负的功臣、陆小将军。
那日,郭老大跪在其中,听闻这些,比起其他人,心里有种暗戳戳的爽。
他跪姿腰板直直的,因为那牛逼的将军,他认识,一起吃过饭。
在京,知道消息确实快。
当郭老大听到会宁特产店那些伙计回来讲,陆畔被封王啦,他内心:啊?啊啊啊!
给账房吓的,“郭爷,您别叼烧火棍啊。”
郭老大这才扔掉烧火棍,之前想插馒头烤着吃来着,急匆匆要纸笔又写信,向奉天和黄龙传递消息。
……
秦皇岛。
宋富贵、宋福寿、王忠玉,他仨人在这里呢。
他们刚从衙门出来,办完准予造船手续,正穿的跟富家老爷一样,大步流星的并肩走在街头。
前方忽然出现一队快马:报,前线大捷,全国统一。
秦皇岛的官员们,在衙门里激动的互相抱拳。
百姓们涌到街头欢呼。
这仨人在百姓种跟着一起,一会儿山呼万岁,一会儿山呼愿我朝繁荣富强。
大概这仨人长的太有感染力,太放得开。
他仨率先舞动双手,一边高兴地叫喊着,一边随喊声打节拍。
没过一会儿,身边的,四周的,对街的,小孩子、大娘、老爷子们,都学着双手举过头顶拍手。
而这仨人在气氛最热烈时撤了。
他们并排走在街上,大笑着,你捶我一拳,我踢你一脚。
瞬间忘记自己都挺大岁数了,是个有身份的人。
宋富贵高兴啊:终于统一。
他曾为战场献过力。
想到这,甩了一下头发。
王忠玉是情不自禁摸了摸屁股,差些伤到他关键部位。
眼前又闪过那些一生也忘不掉的片段。那一次次与死亡擦肩,那一场场靠小地雷的恶战。
而宋福寿比起那俩人心情稍显复杂。
他笑着捂了捂戴眼罩的独眼:他可是当过敌军,反水立了一大功,又神不知鬼不觉洗白。
二孬。
宋福寿用独眼看向那亮堂堂的天,你在天上,看见我眼下过的这好日子没?就差娶个漂亮婆姨啦。
会娶个贼拉漂亮的,将你那份好日子也带出来。
宋九族人现在都信,好人离世会上天。
宋茯苓讲出来位忽悠米寿,米寿很相信,安慰别人就用姐姐劝他的那一套说辞,然后经杜撰、改编、传播,九族人眼下听说谁家老人没了,他们先叹气,后就说升天啦,穿天国的衣裳,走天国的阶梯。
没过两日,在富贵他们正在海边烤海鲜督船建造时,海面上忽然出现许多军船。
这仨人将缎子衣裳一卷,里面的裤子一挽,争先恐后的跑过去帮忙抬伤兵。
“兄弟,哪个队伍的?啊,没听过,不过,我上过战场,陆家军。”
担架上的小兄弟遥遥一指:“陆家军伤兵在那支船上。”
宋富贵和宋福寿、王忠玉,急忙用袖子蹭蹭脑门上的汗,帮忙运送完这面的伤兵,又跑去陆家军那里忙活。
这仨人从陆家兵嘴里,听到陆畔的一切,别提多骄傲荣耀啦。
强忍着对陆家军说,我认识你主帅陆畔,怕别人说他们仨装逼。
这一天,其实不止富贵他们在当义务不要钱的劳力,当地许多居民也自发的来了。
皇上真是位好皇帝。
仗打完了,却还在大把大把烧钱,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些伤兵,用多种运输方式回到原籍,接受最好的治疗。
虽然有些人被治好后,也不会再是壮劳力。
或许,这就是民心吧。
又过了几日, 富贵他们就听说了,啥啥啥?陆畔被封王。
第一反应是,那往后更不能对人讲他们认识陆畔了,谁能信呐。换你,你信啊?
而宋福生收到一统天下消息时,他正盛装出席,在边境,陪杨明远、柳将军,迎接从对岸来的高丽使者团。
柳将军,武将,带兵助阵。
杨明远,钦差,站中间位。
宋福生,当地文官第一人,居右侧。
鼓乐奏,迎宾。
三人在边境地迎夷门,脸上是一模一样的,不失大国风范的外交表情。
他们注视着,高丽使者团,走两步一蹲,走三步一拜,这是附属国进入本朝境内,该有的尊敬和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