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宇转过身来,嘿嘿傻笑着,说道:“文若法医,咋就不认识我了?”
文若以为碰上了野人,差点跌下山崖,手枪还在手里抖动着呢。见朱清宇这么一说,她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马上蹭进石洞,跑步上前,拳头在朱清宇身上雨点般落下。
“我叫你吓我,叫你吓我!”她娇声骂道。
朱清宇并不避让,任由她打着,哪怕有一点疼痛,他也觉得美滋滋的。
许世江跟着进了石洞,打趣地说道:“警察痛打野人,不算违法,使劲地打吧。”
文若停住手,红着脸说道:“我们就估计你们在这儿,不然能到哪儿去呢!”
朱清宇看了许世江一眼道:“上次好悬啊,先是差点让许队长抓走了,后来又差点让富源的吴队长抓走了,不过最终平安无事。还得感谢许队长开恩哪!”
许世江说道:“清宇兄弟真是聪明人,说句心里话,我就是抓一千一万也不想抓你们几个,因为谁是谁非我一清二楚。作为警察,服从命令虽是天职,但是我们也有自己头脑,不然与行尸走肉何异?”
“走,我们进屋里说话吧。”朱清宇说罢,带着许世江和文若穿过石洞,到了木屋。
到木屋坐定,许世江和文若将带来的生活用品和糖果送给了朱清宇。朱清宇叫李正风给许世江和文若倒了一杯茶,这茶是阴阳山的野茶烘炒而成,味道醇厚。许世江呷了一口道:“好茶!没有污染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
文若也伸着樱桃小嘴,轻轻一尝道:“嗯,的确不错。”
朱清宇捋了一下三寸长的胡须道:“你们不会是来抓我的吧?”许世江哈哈一笑,道:“此行的目的有二:一是来看望老朋友,是私事;二是来传个话,是公事。我先问你,郭应龙在你们手里是不是?”
朱清宇赶紧摇头,道:“郭应龙?我、我不知道啊,看都没看见!咋说到我们手上?许队,你可不能乱说啊!你不信问问他——”说着,指了指在一旁站着的赵茂雷、李正风。
许世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你看你慌成那样,凭我一个特警的直觉就知道你在说谎。也难怪,你们是被地区公安处通辑的对象,对我们没有信任感是正常的。”
“我可没说谎呀许队,这阴阳山是无影帮的地盘,我只见过李江河,与他大战地场,但是他负伤跑了。郭应龙是青龙帮的二少爷,他怎么可能来阴阳山?若真的来了就好了,我的手正痒着呢!”朱清宇说罢,扬了扬粗大的手掌。
许世江脑壳一偏,烦躁地说道:“算了算了,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现在我履行公事,给领导们传个话:如果郭应龙在你们手上,就请交出来让我们带走,边城警方也不追究你们聚众闹事、围攻**、反抗执法、危害安全之罪了,立即还你们自由,包括被羁押在看守所的邓红樱和万福城的十名保安也一并释放。怎么样?”
朱清宇沉默一会,问:“这是哪个领的意思?能说话算话吗?万一我们交出郭应龙,反又把我们抓了怎么办?”
许世江哼了一声,笑着说道:“还说郭应龙不在你手上呢,这不承认了吧?”
朱清宇知道自己失言,便装出一副苦相道:“许队,你我是朋友,我才不相隐瞒。但是请你也考虑一下我们的处境,帮我指一条路,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啊!”
许世江呷了口茶,答非所问的说道:“这一口茶比先前一口更浓了,正宗好茶,有多的送我点带走。”
“有,有,还有十多斤呢,送你两斤如何?但是你快讲啊,你传的话是哪个领导的话,我们该咋办才好?”朱清宇着急地说。
“话肯定是能作主的大领导说的,用领导的原话说,这样做的目的是维护边城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到这里,他吸了一口香烟,意味深长地说道:“人生最宝贵的是自由,要办事、办大事,必须先有自由之身才能去办事吧,因此我认为你必须走这一步。你看你们的胡须都那么长了,总不会在这阴阳山呆一辈子吧?”
朱清宇陷入了沉思,没有说话。他扫视了一下赵茂雷和李正风,二人的表情复杂,疑虑重重。
这时,一直没吱声的文若清了清嗓子,望着朱清宇说道:“清宇,我来不是公事,是趁今天是星期天来看看你。有些话许队长不便明说,但是他刚才说的话意思已很明白,你还是走这步棋吧,否则你就是有千万个想法,都难以实施。你现在只需要两个字:自由!自由!”
听着“自由”两个字,朱清宇的头脑猛然清醒。是啊,没有自由,等于就下了地狱。在这阴阳山躲着,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就算能侥幸躲过,也只能在阴阳山寿终正寝,万事皆空。那么谁来为周万福、邓大姐、邓村长申冤?谁来向郭家要回万福城房开的损失?但是……
朱清宇想到这里,说道:“这样和平解决,万福房开的代价太大了,太不公平!周万福、邓大姐、邓村长三条人命,万福城项目的巨大损失都一笔勾销了,这还有天理吗!”
许世江盯着朱清宇的脸,似要从他暴怒的眼里深入到五脏六腑:“不然呢?你要想翻案目前是不可能的,我劝你还是为个人的前途想一想,去过一下自由而平凡的日子,不要整天都生活在矛盾和旋涡之中。”
朱清宇听罢,心里一阵释然。是啊,平凡的日子多好啊,我不过是一个不明不白来到边城的特战兵,就算自己有一腔正气又怎么样,看不惯这个社会的黑暗面又怎么样,难道能翻个天?为了万福城的事情与那么多人作对,自己的小命随时有可能被别人拿去,罢了,罢了!
想到这里,朱清宇对许世江说道:“谢谢许队提醒,我答应你,交出郭应龙,还我自由之身。”
“这就对了!”许世江在朱清宇的肩膀上一拍,问道:“郭应龙在哪儿?”
朱清宇也不回答,带着许世江和文若向中堂里间的小屋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三人就听见了鼾声,进了里屋一看,郭应龙卷曲着双腿,侧身躺在床上。
“郭应龙!起来!”许世江叫道。
郭应龙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惶恐地睁着睡眼惺松的眼睛。
“你、你是……?”他望着朱清宇嗫嚅道。
“我是边城地区公安处特警支队长许世江!”
郭应龙一听,全身一抖,身子不由得往后挪动,嘴唇打颤说道:“我、我犯了什、什么法?”
许世江哈哈一笑道:“犯没犯法只有你自己清楚,不过我不是来逮捕你的,而是来送你回家的。”
“回家?不!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郭应龙失声叫道,在他的脑海里,回家就是去见马克思。
“是的,回家,现在就走!”许世江说罢,叫朱清宇打开郭应龙脚上的脚镣。
“这是真的?”郭应龙见脚镣打开,立即恢复了得意的形态:“呵呵,我说嘛,能有多在的事儿,权当在这儿休闲度假!”
“谢谢你许队长!”郭应龙一下床**着许世江的手说道,并偏头盯着朱清宇冷哼一声道:“我们的账还没算,我可是记着的!”
朱清宇见郭应龙得意的样子,心中的怒火又陡地燃烧起来,帆布包里的眼镜蛇一阵巨烈的抖动,朱清宇紧紧按住布包,头痛欲裂。
“总、会、有、清、算、的、一、天!”朱清宇一字一顿地说,用另一只手护着胀痛的头颅。
许世江见有了**味,并正色道:“好了!上面的意思是和平解决,你们今后各自安份守纪,不得再争强好胜!如果我遇上你们还在打打杀杀,我定要将你们绳之以法,送到监狱里去!”
说罢,许世江出了木屋,向石洞走去。
朱清宇挽留许世江弄点吃的再走但是被许世江说拒绝了。他说警车在山那边的公路边,车上有干粮有水,饿了也不打紧,而且现在回去天都还没黑呢。
朱清宇进屋拿了用牛皮纸装着的两斤土茶和几大块腊野猪肉,用一个蛇皮口袋装了,递给许世江道:“许队长先走,我和兄弟们收拾一下,明天就回。”
“嗯,我先去交接,明天边城见。”许世江说罢,转身离去。
文若向朱清宇挥了挥手,欲言又止。待许世江走出十多米后,她才小声说道:“小心点,明天先去侦察一下再说。”说罢,紧跑几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