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梁小乙拣兵顺利,刘昌郝做了许多安排,也说过让梁小乙努力尽早地成为一名十将,但刘昌也没想到一名毫无根基的新兵能成为十将。
朱三在后面说:“三娘,刘有宁,是十将,天武军十将。”
谢氏不懂:“何谓天武军。”
朱三答道:“此乃第二军,所有兵士皆上禁兵。”
但不一定,天武军在宋朝禁军里是比较大的一个番号,位列也靠前,多数营禁兵皆是上禁兵,也有少数营里充塞了部分中禁兵,且有几营还驻扎在郊区县里,那几营里的禁兵构成更差了,甚至还有下禁兵。
不过梁小乙这一营里所有士兵全是上禁兵,在三十多营天武军里,算是比较靠前的一个营。
“三郎,小乙,坐下说,”谢四娘开心地说,不仅是十将,还是天武军的十将,起点高得不能再高。。
梁小乙坐下说拣兵经过,这次参军的人不多,大约只有六七百人,也分成了好几组,负责拣兵的是殿前司的一名都军使,不过负责梁小乙他们这一组人的只是一名御龙直。
梁小乙开始挑拣,朱三也进入校场,确认主选梁小乙的御龙直,悄悄走过去,给了一锭约十两重的金子。现在宋朝禁兵军纪普遍性的腐败,也不是朱三一个人如此做的,但像朱三出手如此大方的人却是不多。
这名御龙直心领神会,开始注意梁小乙,当然,梁小乙始终蒙在谷里。轮到梁小乙上场,无论身高,或魁梧,或举重,或“跳跃”,表现皆很出色。到了面试的时候,收了重金,主试的御龙直温言相询。
梁小乙便答道,我还会一些射艺,上过蒙学,读过春秋与孙子兵法。
仅上了蒙学,便会读春秋与孙子兵法,你当你家是书香世家哪,不过收了钱,此名御龙直虽觉得好笑,还是温声说,你便先试试射艺。韩大虎箭术是没话说的,梁小乙学的时间短,箭术一般。但作为一名来自乡下的新兵,会射箭,无疑能加分。
随后又问其“兵法”。
梁小乙便说了一些,所说的,也全是刘昌郝所教的。
刘昌郝所教的,也多是在一些论坛上看来的,但刘昌郝也忽视了,虽然这些说法未必正确,却是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产物,许多观点放在这时代,都有着独特的见解。
如长平之战,许多史书皆有记载,也会从战术上去分析,却没有考虑一件事,后勤供给。若是让廉颇继续打下去,处于僵持状态,战局又位于赵国境内,而秦国后勤必须要跨过原属于韩国的上党郡。
赵国每消耗一石粮,秦国最少得消耗三石四石粮,这样就能理解廉颇的防御策略。一旦秦国军队无奈撤退,此消彼涨之下,赵国不仅声威大震,还能重新得到原先收下的上党郡十七座城池。
秦国迫于无奈,用了反间计,用赵括换了廉颇,一方是战神白起,一方是只会纸上谈兵的小子,一方几乎到了山穷水尽拼命一战的地步,一方新换主帅人心惶惶,四十万甲士尽坑矣。
御龙直听了一会,越听越傻,这小子是个人才啊,俺不能做主,将梁小乙推荐给了主选官,都军使也好奇,于是与梁小乙交谈。当然,到了他这级别,不管是不是混饭吃的,多少也看了一些兵书。虽然梁小乙这些观点很新奇,他也听出梁小乙各方面还比较欠缺,不过考虑到其成长环境与年龄,也是很难得,在他推荐下,梁小乙便成了天武军的一名十将。
或者这么说吧,若是梁小乙等得及,在刘昌郝教导下,再学上一年时光,拖到明年去拣兵,说不定能迁为一名少年都头。
“昌郝,我如何做十将?”梁小乙说完,迷茫地问。虽然这时代人早熟,终是一个在比较封闭环境下长大的十七岁的少年。
刘昌郝挠了挠头,十将,也只是一个班长,一班也不止十个人呢,主要对军中的情况,刘昌郝依然不是很清楚,他想了想,说了几个典故,吴起吮脓,李广与程不识练兵。
司马迁的评价那就不能看了,沾到了汉朝,史记立马说不清,如刘邦与项羽,一个是只有一部人马的小义军首领,却得了天下,一个是被奉为天下义军首领的大人物,却失了天下。一个入咸阳约法三章,一个入咸阳当仁不仁,烧杀掳掠,肆意屠城,鸿门宴上当杀刘邦,不当仁时却逞妇人之仁,放过刘邦。
结果在司马迁的笔下,刘邦差一点成了阴险的小人,项羽成了举世英雄。
沾到汉武帝那就更说不清楚,特别是这一句“卫青、霍去病亦以外戚贵幸,然颇用材能自进”,看似没毛病,其却在《佞幸列传》里。翻翻史册,有多少人达到卫青霍去病的高度,居然成了佞幸。
李广厉害吗?单挑肯定厉害,指挥能力呢,实际也就那么一回事。
“上司敬之,下属爱之,训练严之,公私分明,严时须严,宽时须宽。”
“上司对务必听从,其错,缄默不发,重错,阳奉阴违。”
“训练务必严格,你更须领头也,若有战斗,你当以森严军纪以治属下,然训练之外,你当学吴起,对属下仁爱之。”
“昌郝,我可否拿出部分薪酬,与属下……”
刘昌郝立即打断他的话:“你可拿出部分薪酬与属下去酒肆吃饭,也须同甘共苦,然你已为十将,可亲也,不可狎也。属下家有困难,你也可相救,然不可有求必应。不仁爱,属下不归心,溺爱之,属下必起轻慢之心。”
这样说,梁小乙便清楚如何做了。
刘昌郝想了想又说:“我曾祖当年不识字,限于都头,我祖父虽识字,然去世太早,限于军使。我听朱三言,禁军训练时间乃短矣,闲空之余,你当多读书。或去购买诸兵书与史书,寻一百战例,从政治、经济、民心所向、指挥能力、战术、兵力、兵士勇悍、军纪、后勤、地形气候各方面分析其胜负之因,一一记录下来,日后我去探望,或托于朱三,交与我,我再据你之所著,与你共讨之。”
实际上还是纸上谈兵。
但也不能一棍子将纸上谈兵打死,有的人谈着谈着,便会打仗了,至少能谈,在军营里就能混得开。战场上能不能用到,刘昌郝真的不好说,也最好不要上战场。然而平时,能夸夸其谈,又会做人,便容易迁升。
梁小乙点头。
这些,孙子兵法也讲过,讲得更详细,区别就是孙子兵法缺少用实战去诠释这些理论,刘昌郝让自己所做的不是为孙子兵法补缺,而是通过这些诠释,让自己更能理解其含义。但似乎……“昌郝,难也。”
“虽难,你亦去尝试。”
梁小乙重重点了一下头。
十将是大事,放在前面说。
梁小乙说完,朱三才说话,他拿出一样事物问:“刘有宁,它是不是珍珠岩?”
刘昌郝看了好一会说:“非是,它是磨碎的白云母。”
别看粉碎后外形很相似,两者却是截然不同的物质,刘昌郝又说:“三郎,你勿用寻找,等甜瓜结束后,我会告诉你们,从何处寻找到三种矿质。”
“矿亦能找到?”
朱三问法不准确,只要是矿,早晚会被人找到,问题是刘昌郝卧在刘梁村,是如何知道这三种矿质矿藏位于何处?
“三郎,眼下以甜瓜为重,三样基质可置于后面。对了,河北河东边境可有变故?”
“河北河东有何变故?契丹人不想要五十万岁赐?”朱三狐疑地问。
宋辽边境说绝对太平是不可能的,两国之间除了正常的商贸,还有走私,有走私便有凶杀,两国官府皆管不了。余下的,便是契丹境内有一些如梁得正之流的无赖,成群结伙侵入宋朝抄掠,逼得河北百姓继续结弓箭社自保,但与契丹官方无关,甚至至少表面是禁止的。来寇掠的不仅有契丹人、奚人,主要群体还是幽州那边的汉人……
其他的还有什么?什么也没有了。
刘昌郝知道的还更多。
澶渊之盟,辽圣宗需视宋真宗为兄,但宋朝每年必须拿出十万两银子、二十万匹绢送给契丹,故称为岁赐。
宋宗宗时,宋夏交恶,契丹陈兵趁机陈兵于边境勒索宋朝,三十万改成了五十万,二十万两银子,三十万匹绢,也不是岁赐,而是岁纳,若不是富弼力争,差一点变成岁献。
对于刘昌郝来说,无论是赐、纳或献,有区别吗?不给,才是真正的区别。
五十万不是五十万贯,绢价每匹现在涨到了一千四五百文钱,银价更不用说了,又是运到边境的,其真正价值几乎接近了八十万缗,即便对于宋朝也不是一笔小数字,况且是契丹。
但不仅是这五十万,两国和平,贸易往来,让契丹境内一些大贵族得到好处。
当年澶州之战,契丹局面实际很危险,若继续打下去,有可能宋朝会悲催,但更有可能萧燕燕、辽圣宗与十几万契丹精兵,一个休想能回来。还有辽太宗虽得了开封,面对中原百姓的反抗,不得不退回北方,还未回契丹,半路上便病死了。辽世宗欲助后汉伐后周,半路上被刺死。所以对能不能拿下宋朝,契丹也没有把握。
想要打败宋朝,必须倾尽契丹举国之力,拿下了,弄不好又是辽太宗时局面,拿不下,各个部族必动荡不安,直接动摇契丹的统治。这一条也是重要的,不仅仅是五十万的功劳。
但为什么有一个保卫河东、河北的子任务?
“黑猫不会让我也去战场吧……”刘昌郝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的,自己上战场,那才是真正去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