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危险?”
“我改变了一些设施,发酵效果会差许多,然安全会提高,亦不能称为很危险,然不注意,会有危险。阿娘,不仅危险,即便提高半成产量,两季下来不过四五石粮食。”
还不如老实地在作坊里做工,让沈氏有借口提一个奖励等……
谢四娘默然,不能为了这点收入伤及自家的根本,即便她心善,这事儿也做不来的。
说曹操曹操便到。
四婶过来说:“昌郝,刘四根亦养猪。”
刘昌郝随她来到村东南边,看到刘四根与梁永正两家,包括他们的一些族兄弟正在朱岭溪两边的坡地上建猪圈。刘四根选择在这里是有一定道理的,略修一条百余步的土路,便抵达紫峰口,交通便利。这边山势单薄,野物少,用不着像刘昌郝山滩上建大排的篱笆墙。
刘昌郝说:“预料之中,比我想的还要晚。”
自家几个行当,山塘刘四根是最眼热的,事实刘四根建不起来。
鞭炮,刘四根都搞不清楚。
甜瓜,别看村子里许多人说要种甜瓜,真让他们种,则没有一个人敢种,除非自己承诺手把手地教。
花,就更不懂了,而且时间更漫长,即便菊花,也要到明年才能有收益。
刘四根能下手的便是猪。
“少东家,他们从何处弄来糠秕?”
看两家平整的坡地,恐怕准备养许多猪,梁永正家有磨坊,有磨坊也不行。以及酒糟,惠民河两边有许多人家加入李阔海的合本养猪计划中,然后酒糟买不到了。李阔海无奈,不但替他们买糠秕,还从外地买酒糟过来,虽然会贵,本地的酒糟同样涨了价。但李阔海岂会与刘四根合本养猪?若此,孔押司上次也不会维护刘昌郝。
“刘四根作恶乃是本村作恶,未在外村作恶,刘四根与我家交恶,未与外村大户交恶,李官人不知与多少人家合本养猪,刘四根与梁永正两人出面,自会有合本人均糠秕酒糟给他们。”
“少东家,你也可让李官人替你代买糠秕酒糟,多养猪不仅能得钱,亦能得猪粪。”
虽然买马粪用不了多少钱,然而需付船费,到了乌头渡,还要请车,运回家就是不少钱,仅是一个猪粪,便将人工钱省去。
“张叔父,我从李官人手中糠秕酒糟算是合本人,还是代买?合本人何须养许多头猪,代买,则欠下人情,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
买不到酒糟,用糠秕替代了,前段时间请了那么多人,每天都会磨出来大量的糠秕麦麸,况且还有苜蓿,有几样牧草营养能及紫花苜蓿的?想到了苜蓿,刘昌郝说:“我们回去。”
回家后,刘昌郝分出一批妇女,让她们去山上割苜蓿,特别是邻近大棘溪的那片山,苜蓿全部收割下来。
正好前段时间用了大量的堆肥,腾出来两条堆沟。
苜蓿割下来后,放进堆沟,两头上面全部封死,让它们进行厌氧发酵,便是简单的青贮饲料处理方法。刘昌郝又说:“割完后,遇落雨天,须及时追肥。”
一般这时落雨天不多,不过落雨了,虽没有夏雨雨量大,时间会有些绵长。家里人多,能抢在落雨时,将堆肥全部撒下去。以前刘昌郝也说过,若是苜蓿长起来,每年能收割两到三年,每收割一次,得及时追肥。但收割不是为了青饲料,而是为了绿肥。
以前朱三说许多牡丹爱洁,李店主也说过类似的话。
刘昌郝解释了,然看到刘昌郝施肥,也将朱三看傻了眼。爱洁……爱鬼的洁!无他,事实胜于雄辨,刘昌郝施了惊人的肥料下去,还是没有用基质的,虽然接头死了不少,然只要活着的,长势都非常好。
张德奎说:“少东家,似乎孙岭村挖的山塘很大。”
“必然,越大越好。”
由于需要悬差,山塘太深了不管用,如刘昌郝家的山塘,最底部五分之一的深度,是“底水”非是灌溉水,没悬差了。还有平整坡地,将许多高土坡大土坡的泥运到蓄水塘,以下降坡田的高度。深度用不上,只好用面积来弥补。
黑水河近似季节性河流,诸溪更多是季节性山溪,汛期时水用不上,全白流向惠民河,但这时惠民河也嫌水太多。若是山塘足够大,汛期便能最大限度地将水截住。
其道理不用刘昌郝解释。
关键是人力,孙岭村也有近九十户人家,男女老少一起上,似乎能抽出两百余人,然而那家没有农活?动工以后,平均每天连一百人都不足,想山塘足够大,得修到那一年?
或者劳力充足,都不必挖山塘,刘昌郝所指的那段载水处,悬差足够地高,或如刘昌郝所想,以山为堤,以壑为堰,虽然面积可能不足两百亩,然蓄水量则能增加两倍多,且连山滩都能得到灌溉。
“勿用管他们,”刘昌郝说,他不恶,都是乡亲,希望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可孙岭村以前做法太霸道,让刘昌郝很不舒服。
开始播撒红花草。
朱三回来。
姚黄成活率低,去年带回来的接穗不理想,放在刘昌郝手里成活率更低,只活了百十棵。反正姚家已经知道了,刘昌郝让朱三专门处理姚黄。朱三带回来两条消息,好消息便是姚黄。
他去了姚家,按照刘昌郝指示的说了,给了一百贯钱。姚家主人听了只觉得好笑,不要说开封,即便在洛阳,有几家接好了姚黄。
钱多人傻,干吗这个钱不要,同意。
刘昌郝开始也有些误会,他一听一棵接头便值五贯钱,几乎将他听呆了。实际不是他想的那样,宋朝嫁接技术比较落后,姚黄接头成活率更低。虽是秋后便付订金,一般到阳春三月看到接头带着花苞或花才算搭成交易,当年长势不好,没有带花苞,那就推迟到第二年,什么时候见花什么时候付钱。连花苞或花都有了,肯定是活了。至于买回去是死是活或退化,与姚家再无关系。
因为是付钱的,朱三大咧咧地在姚庄问东问西,姚家的人说其成活率往往百者只能活四五。朱三再回想刘昌郝嫁接的成活率,心中暗暗佩服,但这个千万不能说的。
其家下人也好心,便劝他,让朱三回去劝其东家,莫动心思了,这是我家的,你们开封本就不适合种牡丹,又是这么远运回去,接一百年也接不活。
朱三说,我东家不信邪,我能奈何。
今年姚家也嫁接了一些接头,嫁接时不会让朱三观看的,不过嫁接后,我是付钱的,朱三大摇大摆去了姚庄,还有不少土芽未剪掉,朱三专门挑这些土芽剪,甚至付了几贯钱让姚家的人帮自己剪。
姚家的人继续觉得好笑,咦,不是不懂,还懂一点。
便让朱三将余下所有的土芽剪了下来。
“此钱花得值。”刘昌郝说,
还有不好的消息,朱三去了姚庄剪接穗,韩道实也去另一家买花枝。
实际今年似乎有好几家人知道了,多数人的心态与姚家一样,认为朱三他们是有钱烧得慌,首先想嫁接牡丹,得有“小载子”,随后种小载子,秋天请门园子嫁接。即便这样,成活率仍不高。开封有小载子,有手艺好的门园子?若此,都不会让驿使献花官家。所以明知道朱三他们又来了,继续装作不知。
但不是所有人皆持着这种心态,昨天天不亮韩道实与人交易,被其花圃主人带着几个恶奴堵住,送官府没用,仅是偷一些不要的花枝,能有何罪,但其主人将韩道实打得七死八活,韩道实血肉模糊地逃回来,韦小二只好带着他去看大夫。
“窍非正途……”
“刘有宁,然我们已付窍户与芍药户大量订金,后面还有许多名种未窍。”
“回去后,你让韩大郎安心养病,交易时两人一组,慢些不要紧,安全第一。”
牡丹修剪不是一天两天,特别是一些大园子,往往需六七天才能完成修剪,两人一组,必然慢,慢意味着接头成活率又开始下降,但朱三看到韩道实的伤势,也有些担忧了,他说:“行。”
刘昌郝说:“三郎,我家买下许多山。”
朱三正襟危坐,刘家名下已经有了七十多座土山,近半已经种了苜蓿,但刘昌郝说的很清楚,种苜蓿只是为了定土定水定肥,后面乃是种花木。一旦到了山,又要开始大规模地烧钱,不过有甜瓜的收益,也能烧得起。当然,他做梦也未想到,刘昌郝的计划乃是一万亩……
“沾到山,用费惊人,正好你们在洛阳,于洛阳打听一些花树、观赏树大苗、小苗各自的价格,回来后继续在京城打听其价格,亦要打听其产地价格与运费。”
能在刘梁村种起来的花木,一般在两个大都市上都能买得到,不过数量多,得与原产地价格作比较,能省便省。
“我懂。”
刘昌郝拿来纸笔,开始写花木的名字:枫树、槭树……
另个时空,许多人对枫树比较熟悉,甚至认为红枫便是枫树,实际中国本土常见的枫树有好几种,至于槭树则很陌生了,槭树也有好几种,其叶有红有黄,且红黄时间远比枫树更长,更具有观赏价值。但奇怪的是,枫树几乎家喻户晓,槭树几乎无人知道。
刘昌郝便问:“有乎?”
“有,各有好几种,其叶或金或赤,秋天观之颇佳。刘有宁,勿要小视吾等,我们种虽不及你,见识亦不低也。”
“哈哈,”刘昌郝大笑,他继续用笔写下去:乌桕、黄连木、合欢、娑罗、苦楝、木栾、银杏……
“银杏有乎?”
“有之,据说乃真宗赐名,极少,亦贵。”
皇帝赐名……懂了,这是一个超级爱美的朝代。刘昌郝继续往下写:落叶玉兰类……
“乃是木兰?”朱三问,为什么要先写,不仅得写出名字,刘昌郝还担心两个时空名字叫法不一。
“便是木兰,然其常青类木兰北方种不好,只有落叶类品种,中原才能引种,我只是写出其名字,不一定得买,最终会根据你们探听的情况,舍弃一半之数。”
“明白。”
刘昌郝继续往下写:山茱萸、樱花、紫薇、紫荆、瑞木、卫矛、夹竹桃、迎春、桂花、黄栌、海棠、流苏、金银木、白皮松、石榴、琼花、木槿、迎春、鸾枝、红桦、腊梅、蔷薇、碧桃、紫竹、斑竹、黄纹竹。
大约就这么多了,不过刘昌郝想了想,又加了几样:梨、桃、杏、沙果。
朱三看着,除了极个别很冷门的,几乎都知道,他说:“少数外,余下皆常见也。”
“常见亦种,名种亦种之。”这么广大的地方,得请多少人哪,不仅需完成任务,更需要赚钱!朱三慎重地数着花木种类的数量……
PS:姚黄、魏紫开花时,用竹笼装花,四周塞菜叶使之不摇撞,以蜡封花蒂,再让驿使骑马送到京城皇宫,因为怕触伤花,纵动用驿马,也不敢骑得太快,须一天一夜时间,每年也只献三数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