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休不想再与隆绪争论下去,便拂袖回到了辇轿里。
元休在刘娥身旁坐定,刘娥一直凝望着元休,没有说话。
“小娥,夜深了,早些休息吧。”元休温柔笑着说道,仿佛他跟隆绪之间无事发生。
“好。”刘娥虽想劝说元休不可和隆绪置气,因为她对隆绪从来只有姐弟之情,并无半点男女之意。
但转念一想,元休若真的相信她,即使她不多做解释,元休也理应不怀疑她分毫,于是刘娥选择了沉默。
经过一夜的赶路,刘娥一行人终于随尉迟摩到达了于阗国国都。
于阗国国都里的百姓皆身穿华丽的鎏金短赏,年轻女子头戴面纱,上衣皆露出肚脐,只有年迈的妇人才穿着寻常的棉质布衣或绸衣,与大唐女子的服饰很像。
年轻男子个个头戴插着雕羽的冠帽,身穿丝绸衣裤,极具异域风彩,只有少数年轻男子和男长者仍穿着带有盛唐遗风的服饰。
刘娥掀起轿帘往外看,恰巧被百姓看到了她那张美丽素雅的面庞。
一些盘坐在沙地上的老人瞧见了刘娥的模样,“大家快看啊,那不是圣画上的圣女吗?”
“是啊,真的是圣女!”另一个老者附和道。
“圣女真的下凡了!”
“难怪圣女的画像会被天火烧毁,想必是天火令圣女重生了!”
“恭迎圣女回归!”很快的,老者们带领所有民众纷纷下跪,一起迎接圣女的回归。
刘娥放下轿帘,不想再看到那些满怀希冀的双眼,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她又如何担得起天下百姓口中的圣女之责?
“娘亲,为何圣女不理我们?”一个很像褆儿的孩童声音传到刘娥耳边,迷离间,刘娥以为是她的褆儿在说话。
褆儿,娘亲不会不理你的,怎么舍得不理你?
刘娥立刻又掀开轿帘,向外望去,她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抱着她三岁的孩童,正微笑着仰望她。
那只是普通百姓的孩子,刘娥努力挤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那女子也教她孩子向圣女行礼相迎,以表敬意。
刘娥保持着笑意关上了轿帘,尔后眼睑逐渐低垂了下来,失去褆儿的巨大伤痛又浮上心头。
“怎么了?”元休察觉到了刘娥的难过。
“没什么,我只是以为我们的褆儿在外面。”刘娥鼻子一酸,眼泪悄然落下。
元休立刻将刘娥拉到自己怀里温柔抱住,并且安慰道,“不要想了,褆儿离去,我也心痛。你一直为褆儿难过,我会更心痛。”
“褆儿并未离去,我一定会复活他的。”刘娥眼神坚定地说道。
元休意识到了自己失言,为了平复刘娥的伤心,便转口说道,“好,我陪你一起复活褆儿。”
一旁的隆绪出了奇的安静,他那双凛冽的瞳眸变得更加灰暗冷峻,元休昨晚的话反复刺痛着他。
若不是他阻拦赵元休接回刘娥母子,褆儿就不会被耶律斜轸劫持,也不会被送上神架战车,更不会在战场上惨死。
他此生一定会好好补偿刘娥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于阗国王宫。
刘娥他们下了辇轿,走进了这座由琉璃玉石镶嵌而成的华美王宫。
王宫到处都有重兵把守,由于地处沙漠,没有护城河的王宫大殿外放置着白水晶制成的精美鱼池,鱼池四周雕刻着莲花,鱼池里养着金色鲤鱼和碧粉莲花。
在这盛夏的沙漠,水晶鱼池里的莲花竟绽放得如此美丽动人,实属罕见。
除此之外,王宫里最常见的花卉是太阳花。
觅园,于阗国王宫的御花园。
“找着了吗?”王宫内的总管大人皱着眉正着急询问。
“回禀总管大人,奴婢该死!这偌大的园子,就是寻不到圣上所说的那株太阳花啊!”一个宫婢跪地请罪道。
“寻总管,你们这般恐慌,所为何事?”尉迟摩彬彬有礼问道。
“拜见烈日王子、烈阳公主殿下,今日圣上兴起,说是梦见觅园里开了一株很特别的太阳花。故而特地命奴才们在此寻它,寻了大半日仍未见今日这花有何特别,可真是急煞了奴才们!”寻总管跪地行礼,然后边擦着满脸大汗,边毕恭毕敬地低头禀报道。
尉迟摩弄清楚后,立刻随手采了身旁的一株太阳花,十分恭敬地递到刘娥面前,“恳请圣女代劳!”
“我?”刘娥十分诧异,她连于阗国国王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花都不知道。
这一园的宫仆费尽心力都没找到,尉迟摩随手采一株,难道要她变戏法,变出一株令国王满意的太阳花不成?
元休和隆绪皆用手臂挡住尉迟摩的靠近,但刘娥示意他俩不可轻举妄动,他俩才收手。
刘娥犹犹豫豫地接过那株太阳花,谁知在刘娥手指接触的那一瞬间,太阳花枝干上整齐地开出三朵金粉色小花,叶子也顷刻转变成了工整排列的形态。
整株花变得格外美不胜收,隐隐约约还闪烁着微弱金光。
“寻总管,这株太阳花可否满意?”尉迟摩指着刘娥手中的太阳花,笑问道。
刘娥愣在原地,安静地望着手中的花,自己已被它深深地吸引住,仿佛她很久以前也曾这样做过,说不定是金凤所为。
可金凤用这娇弱的太阳花做了什么?刘娥无从知道。
“王子,你怎知道会这样?”刘娥回过神问道。
“秘密。”尉迟摩不想在众人面前谈及此事,便轻描淡写答道。
“寻总管,父王现在何处?”尉迟摩转身问道。
“在觅园东边的画亭。”寻总管躬身禀报道。
“且带我们去献花!”尉迟摩温文尔雅地说道。
“遵命!”
觅园画亭。
一个身材魁梧的君王,身穿碧青色王服的年迈国王尉迟伽罗正威仪地站立在画亭的正中央。
眉宇紧皱,似有心事。
“父王!”尉迟香率先俏皮地来到国王面前请安。
“哈哈,朕的烈阳公主回来啦!”国王尉迟伽罗泰然笑道。
“儿臣参见父王!”尉迟摩双手放于胸膛上,恭敬地向国王行礼。
“回来就好!”尉迟伽罗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在他的王子和公主离开于阗国后,他心里一直十分忐忑,因为他担心虎视眈眈的喀喇汗会对他的孩儿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