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杭回到正堂,有女婢上了早餐,这大早上的,董杭可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而在半刻钟以后,陈泰被司马朗领过来。
“大将军!”陈泰一拜,手中还拿着那和谈书呢。
“起来吧,这我今天也不在状态,和谈书的事,你和你辖下二十个县令带司马朗你们议一议,过了这一两天我们再说,你们也再想想。”
董杭确实不在状态,而更主要的,还是要陈泰行动起来呢。
“下官看大将军面色憔悴,下官斗敢问大将军是何事,要不要下官帮忙?只要用的着下官,下官竭尽全力!”陈泰说道。
“我也正要找你帮忙呢,我妻之兄长不幸战死,我妻身心皆受重创……”
陈泰脸色一变,赶紧以肃穆的神态拜了一下:“大将军节哀!”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现在我妻还发着烧呢。这倒是有药可医,只是这心里的创伤!”董杭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这也是我找陈郡守来的原因!”
“大将军请说。”
“我看这府院的附近,三四岁的小孩还不少,我大概了解了一下,也有二三十个,我的意思是,把这些小孩都接到这里来,我之妻可以教他们学点什么东西,也让我妻找点事做,这丧兄之痛在心里……”
“大将军,这的确是一个办法,下官马上去办!”陈泰说道。
“对了,也让这些小孩的母亲跟来,这多少啊,也能有个照应,平儿又不在我们的身边。”
“下官明白!”陈泰说道。
“那我就在这里多谢陈郡守了!”
“这是下官份内之事!大将军要保重身体,如需要下官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好,你先去吧!”董杭缓缓的说了一句,这是一举两得之事,即让静儿的心情缓下来,也能让河东郡的人心依附,双赢!
而在陈泰走后,周庆便匆匆进来!送进来益州密报,董杭随手打开看了一下,便又递还给周庆。
“盯着他。”
“公子放心,我早盯着他呢,只要他的人上山,我们就能找到黑山军所在。”周庆说道。
董杭点点头,看着周庆和司马朗离去,便回了后堂。
后堂中,女婢们走路的声音都不敢太大声,那边的木亭,那对母女,尤其是那个小女孩,正在吃着,还真是饿着了,董白和可儿也在进进出出!
这里都尚且如此,也不知道洛阳怎么样了。可儿的眼圈红红的,估计也没少哭!
“可儿!”
“公子!”可儿行了礼。
“怎么样了?”
“夫人醒了一次,又睡着了!一醒来就哭,曹昂公子的死,对夫人的打击极大。”
董杭叹了口气,这并不是单一症结,是许多事压在曹静的心里,就比如,董杭所说的那个结局。
她是害怕历史重演……
“好了,可儿,我在这里照顾,等一下,会有许多小孩过来,你领着女婢们去照顾一下,也给静儿找点事做,把她的注意力转移了。”
“公子,也不知道平儿现在怎么样了。”可儿说道。
“无事,有平儿在丁夫人的身边,丁夫人才有活下去的信念,因为平儿也就是丁夫人的希望了。”
“我明白的,公子。”
“好了,你领着这些女婢过去吧!”
“是!公子。”
屋中,董杭就坐在床边,他到现在为止,已经算是缓过来了,董引也过来了一趟,他也是在半早上的时候才知道了这消息,院中,有一些四五岁大的小孩,他们已经被他们的父母领着过来了。
之所以让他们的父母也来,其实是为了让这些小孩能不害怕,也能让大家不是觉得是要让他的孩子做什么。
天下大乱,流民遍地,孩子,那或许真的就是父母在这乱世之中垂死挣扎的惟希望了。
看看可儿就知道,她在这种氛围中,心情也慢慢的好了起来。有孩子在外面吃饱了以后打闹,只有那些父母们,诚惶诚恐。
“夫君、平儿!”曹静猛的睁开了眼。
“我在呢!”董杭说道。
“嫂子,你不用太难过了,要保证身体。”董引说道,他从早上到现在,就没离开。
而现在,早已过了午时!
“我已经没事了!外面是平儿来了吗?”曹静想探出脑袋去看一眼,在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她就希望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在身边。
“哪能这么快,再说,我觉得还是把平儿留在岳母身边更好一点。”
“夫君说的对!那外面是……”
“是我接进府的一群小孩,等你病好了,你就能教他们,算是提前锻炼锻炼以后怎么教你儿子。”
正好,可儿和董白进门,她俩一人牵着一个,一男孩一女孩,而董白牵着的,正是早上的那一个。
曹静忍着突然涌上的泪,就像看到了她和曹昂像这么大的时候。
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了下来,这是曹静,洛阳丁夫人和蔡琰的情况远比周庆描述的要严重。
丁夫人无子,她视曹昂如己出,可是怎么会……
一天之日。吐血三次,还真如董杭所说的那样,真的,要不是看到站在床边懵懂的平儿,看到了董平,就像看到了曹昂这么小的时候。
也是这么大,曹昂生母去世,所以丁夫人就把曹昂接到了自己身边抚养。
这俗话说,世间之殇,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母亦黑发,儿却马革裹尸!
蔡琰同样被突如其来消息打倒,一时间,曹府已然混乱。好像丁夫人惟一看到的,就是董平拖着他的小脑袋,站在自己的床前,一如曹昂小时候的模样。
河东郡,黄昏,在曹静醒了以后,董杭困意袭来,直接睡去,而在郡守府,陈泰握着和谈书左右踱步,终于,他做了决定。
和谈,对自己来说,是最有利的,而和谈一旦成功,随着黑山军变成了朝廷规制。那么岂不是就将他以前的罪行尽数勾消,还等于默许了他的所做所为!
这心中有了决断,他离开了郡守府!
在街角拐了个弯,进入一间大宅之中,而在他的后面,校事府的李信紧紧的盯着。
世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事是隐于这黑暗之中,正如这些江湖游侠,要混上山其实是很容易的。
李信去了两日,在第三日的时候回来,而在这两日中,曹静已然可以起身,就是有很多的时候,她是看着外面那些玩闹的小孩发呆。
也许正是看到这些无忧无虑的年纪,才能让人燃起希望,对曹静来说,这是她的回忆……
“来,吃水果了!”
可儿领着女婢端着好多盘已经切开的水果,那些小孩蜂拥而上,不得不说,董杭的方法其实是很凑效的。
“公子,夫人,吃水果。”可儿端了一盘过来。
董杭拿起了两块,给曹静喂了一块,自己又吃了一块。
“这些小家伙,昨晚那么晚才睡,你按下一个,另一个就起来了。”可儿笑道,她尽量讲一些开心的事,而有时候我们的开心和幸福,并不是刻意营造,而就存在这些生活的点点滴滴。
“对了,我昨晚听到董白也过来了一趟。”董杭说道。
“对啊,公子,小小姐也过来转了一圈,她说这些小家伙怎么还不睡,其实看到他们,就能想到奇儿平儿他们长到这么大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可儿笑道。
“到时候,估计整个郿坞都不得安宁!”董杭说道,看看曹静,她的心情确实是好多了,连那种阴霉都散去,虽然她的悲伤依旧存在。
“对了,静儿,你知道你儿子以后会是什么样吗?”董杭说了一句,然后说道:“就比如前面有一个卖东西的,你不买,他就站在摊前,不给买就不走。”
曹静直接笑了出来……
“开心了吧,这还不止呢,他还要一哭二闹,哪怕是在大街上,反正你只要不给他买,他就会躺到地上蹬着腿,谁拦也没用,反正就是要那个。”
“公子,小公子如果要,怎么能不给买呢?”可儿说道。
“所以啊,就是说你这样的,你们就惯吧,迟早有一天,他非要让你上天给他摘星星去。到时候,看你们怎么给他摘。”
“公子,这好办,我到野外捉莹火虫!”
“行,你们可真行!”董杭晃了晃脑袋,正好看到王艮和周庆进来。
“公子,夫人!”王艮周庆叫了一声。
“来,吃水果!”董杭说了一句,可儿就把水果盘给递了过去。
王艮和周庆,也没办法,只能一人吃了一块。
“夫人今日的气色好多了,这我们也就放心了。”王艮说道。
“有劳大家记挂了,就是不知道我娘和嫂子怎么样了。”曹静问道。
“禀夫人,已收到消息,丁夫人气色也好多了,有小公子在丁夫人的身边,而小公子每天非要到外面逛一圈,还非得拽着丁夫人,就这样,丁夫人不去也没办法不是,而少夫人蔡琰,这几日也算是缓过来了。”周庆说道。
曹静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些小孩在这里还挺不错的嘛!”王艮说了一句,这方法的确起了大作用了,也就是说,你的心中哪怕再悲痛,你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有时候,你甚至根本就来不及悲痛。
就像丁夫人,这有董平在丁夫人身边,你说你不去,那董平就会哭闹,你说你不和他去,能行吗?
逝者已逝,而活着的人依然要继续生活。
董杭再次夹起了一块水果,塞到了嘴里,手一招,就有周庆递过来密简。
“行了,你们自己玩吧!”董杭握着密简站了起来,随手打开。曹昂战死的阴霾也算是揭过去了!
董杭扫了一遍,又有周庆递过来一块绢布,这是李信带回来的,黑山军哪怕组织严密,但充其量,还是农民起义军的性质,只不过一旦成型,他们就算是做起了山大王,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忘了,他们当初起义的初衷。
好端端的为民请命,变成了如今的扰民之害,实则,他们还是看到了天下大乱,想要分一杯羹了,要不然这黑山军也不会和公孙瓒联合。
董杭随手又给周庆递了过去……
“公子,陈泰及他所辖二十个县令已在前厅等候。”王艮说道。
“好,那我们现在过去,他们这是来看看我是真议和还是假议和!这一次,我要让这群人在劫难逃!”董杭一边走一边说道。
前厅,陈泰他们这是和黑山军的几位首领已经通过气了,就河东的黑山军而言,若有朝廷的封命,那他们就是官,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占着山!
所以,和谈同样符合他们的利益,虽然他们极自信,他们占据地利,朝廷对他们都是无可奈何,而若是河东这边的黑山军可受朝廷封命,那这势头,会蔓延到整个黑山军联盟,黑山军号称百万,他们便可以坐拥太行山,以待时变。
前厅!
当董杭到时,陈泰和那二十位县令皆拜!
“诸位免礼。”董杭笑了一声,直接走上了他的位置,而荀攸陈宫郭嘉贾诩都在这里,还包括司马朗!
“诸位议出结果了?这黑山军是打还是和?反正本将认为,和则两利,而打则两败俱伤。”董杭笑道。
“禀大将军,我朝廷王师,又岂会怕了这黑山军!”陈泰说道。
“陈郡守所言差矣。”司马朗说道,费话,以陈泰的身份,也就只能是司马朗和他辨论,其他诸军师要辨论,那真是自降身份了。
所以司马朗就把大家都代表了吧!
“愿闻其详!”
“黑山军占据天时地利,若执意要打,不说我军伤亡情况,但是日久之下,我大军必被拖延,而如今天下大乱,时局莫测,故此情形,是不允许我们耗在这里,而和谈同样是一种收伏的方式,若能将黑山军收为已用,归于王化,岂不是更有利于朝廷!”
董杭眯着眼,司马朗的话乍一听没什么漏洞,似乎还真是两利的选抨,但是董杭是绝不会和谈的,因为惟一的一点,哪怕和谈成功,黑山军也是不会为朝廷效力,反而因为朝廷的封命会更加壮大,董杭又怎么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