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行:
东烨历宣明十七年新年伊始。
皇太子东方凌即位,改国号为开盛,意味着属于东烨皇朝新的盛世即将到来,同时大赦天下,万民同庆。
之于那个波诡云谲的夜晚,史册上并没有任何记载,就连当事之人,都没有彻夜弄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除夕夜之后,隐王东方笑莫明失踪,再度隐遁了踪迹,大批的隐军和黑甲军也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似的,皇宫的控制权,重新回到铁甲军和禁军手中,由逸王爷接管,亲自改编挑选,重新打造出一支对皇帝无比忠心的军队,此乃后话。
琼玉宫。
“凌儿,哦,不,皇上,你打算如何处置她?”东方策微微躬身,收回看向内室的视线,沉声言道。
“先将她安置在此处吧,只要有她在,东方笑便不会走远。”
“你想斩草除根?”
“不,”东方笑摇头,“我想做的,不过是拿回国玺而已。”
“你还是认为,真正的国玺在东方笑手中?”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国玺不在东方笑手中。”另一道声线骤然从门外传来。
“慕飞卿?”东方凌皱眉,“你此话何意?”
“是有人拿走了真正的国玺,但绝对不是东方笑。”
“那是谁?”
“夜——无——心。”
“夜无心?”东方凌和东方策均面现讶然,“他是什么人?”
“他不是什么人,他是个怪胎,东烨皇宫内,不,甚至是这些年来我们所经历的事,多多少少都与他有关,所以,如果你想找回国玺,最好的办法并不是囚禁雪玲珑威逼东方笑,而是探寻凌昭澜的下落。”
“这跟凌昭澜又有什么关系?”东方凌更加不解。
“我言尽于此。”慕飞卿神色间带着几丝清冷,语气也甚是疏离,“并且,此次入宫,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东方凌的嗓音不由提高了八度,“登基大典尚未举行,你们这么快就——急着走吗?”
“慕某实在抱歉,皆
因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离开东烨,皇上的盛情,只能心领了。”
东方凌的眉头越锁越紧,正欲细细询问,却被东方策用眼神止住:“将军,你对东烨的大德,东方策必定深深铭记,既然将军执意要走,我们也不便强留,但不知,将军准备何时启程?”
“明日。”
“明日?”东方凌和东方策同时微惊。
“那慧敏夫人身上的毒?”
“我已找到办法解除。”
殿中一阵沉默。
良久,东方凌方缓缓开口道:“既如此,今夜朕命人在宏祥殿摆下御宴,为将军和慧敏夫人饯行。”
“不必了。”慕飞卿摆手,“旭都城内刚刚安定,皇上一定有许多紧急事务需要处理,慕某实在不敢再多作搅扰。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皇上只要记得这些日子生死与共的情义,那便足够了。”
“可是——”
“皇上,”东方策踏前一步,“就让微臣代替皇上,明晨送镇国将军及慧敏夫人一程吧。”
“……也好。”东方凌缄默良久,方无奈地吐出两个字。
“既如此,慕某告辞。”慕飞卿言罢,朝着东方凌深深一躬,旋即洒洒然转身,朝殿门外走去。
殿中再次变得静寂下来,唯有两旁小臂般粗细的明烛,无声无息地燃烧着,透过层层帘帏,在青砖地面上投落深深浅浅的影子。
“王叔,你为何不让我问明情由?”东方凌满眼不解地看向东方策。
“皇上,你即将登基为帝,这‘王叔’二字,以后能免则免吧。”东方策并不急着回答,反而一板一眼地道。
“王叔!”东方凌眼中浮起几丝不满,“没有王叔,便没有今日的东方凌,在凌儿眼中,你永远都是我最尊敬的王叔!这个问题以后不用再讨论了,还是先说说慕飞卿的事吧,你不觉得他今晚的神情,颇有些异样的。”
“异样?”东方策沉吟。
“对,就是异样,”东方凌缓缓迈开步子,来来回回地踱着,“感觉,就像回到乾图关之战前的那个他——对!就是这种感觉!”
“回到乾图关之
战?”东方笑面现凝思,眸底迅疾划过一抹烁光,“难道说,此次离开东烨后,他打算回天祈?”
两人四目相对,心中俱各掀起层层波澜……
情何以堪:
“什么?回天祈?”额若熙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满脸惊讶。
“是,”慕飞卿沉沉点头,“所以,孩儿有件事,想拜托母亲。”
“你是要照顾绮儿?难道说,你并不打算带她一起回顼梁?”
“我说过,不会再让绮儿受到任何伤害。”
“那么,你自己呢?你要我带绮儿走,又留下大部分的隐军,回到顼梁后,你要如何面对凌昭洵的百万大军?”
“孩儿……自有布署。”
“我不同意!”
“母亲!”慕飞卿浓黑双眸中满是无言的恳求。
“我也不同意!”另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绮儿?!”慕飞卿眉峰高耸,起身离座,迎上前扶住白思绮,嗔责道,“我不是让你好休息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我睡不着。”白思绮坦然地正视着他的黑眸,“阿卿,我仔细想过了,西陵楼主和西陵辰朱硕他们还是跟你回顼梁。”
“那你呢?”
“有锡达和凤九霄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好吧。”慕飞卿终于表示妥协,“都听你的。”
白思绮颊上浮出浅浅笑漪,轻踮脚尖,在他耳侧轻轻一吻。
“那个……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额若熙公主轻咳一声,脚步轻捷地走了出去,还体贴地为他们带上房门。
“绮儿……”
想到明日便要再度分离,两人心中都涌动着千言万语,送到唇边,却依然难以出口。
只因为,相同的情形,他们实在经历了太多太多次,而每一次分离,对他们而言,都是铭心之痛,往昔的创伤层层叠叠压在心头,尚未痊愈,便又要经历新一轮的磋磨,斯情斯景,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情何以堪。
纱窗之下,烛泪轻淌,像是在替这一对眷侣,诉说着不尽的无奈和情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