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整整一天过去了,解密之人仍旧没有出现。
眼瞅着红月之劫渐渐逼近,族里的人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半夜里跑出去偷搞年轻女子,有人大吃大喝,只想在临死前,享受所谓的“极乐”。
镇定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多数人都是承受不了压力,只想着图眼前痛快的。
半夜里锡达被人叫起来,有几名年老的牧人向他哭诉,说自己辛苦养大的牛羊被人拖走,还有人状告族里几名劣迹斑斑的男子,说他们如何如何。
锡达很是头痛,一则,他现在忙着应付红月之劫,二则,这些偷鸡摸狗之事,他也着实不好处理,不知道能如何处理,只能尽力安抚那些情绪不稳的人,但是锡达心里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旦群众们压抑的恐慌情绪弥漫开来,会成为灭顶之灾,他必须想个办法,但,想个什么样的办法比较好呢?
左思右想,他只能再次找到慕飞卿夫妇,问他们是否有法子安抚族人。
慕飞卿和俞天兰也很为难——现在族人们的情形他们也很明白,知道那即将到来的灾难对他们形成了巨大的压力,所以导致他们做出这些伤害彼此的行为。
“也许,只有尽快找到那个破解警语的人,才能让大家安定下来。”
锡达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可是,破解警语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
“不如,”俞天兰沉吟,“我们先指定一个人,让他编一段话,就说,已经解开警语。”
“这个,不是哄人吗?”
“如果善意的谎言能稳定人心,试试又何妨?”
“你呢?”锡达并没有立即答言,而是转头看向慕飞卿。
“我觉得,天兰的话很有道理。”
“既然如此,也只好试试。”锡达想了想,又道,“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我来安排。”
当天夜里,锡达便将所有人集中到一起,站上高台宣布道:“族人们,破解警语的人已经出现了!”
“什么?!”族人们纷纷骚动起来,将信将疑。
“阿林达,你就出来给大伙儿讲讲吧。”
锡达侧身让到一旁,一名中等个子,卷头发的少年从木台的另一侧拾级而上,登上木台。
人群安静下来。
“红月再现,灾劫将临,大地之魂,佑我生民。”少年抬起双臂,放在胸口,模样十分虔诚地向下方鞠了个躬,然后抬头看着天空,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双瞳变得沉定:“我已经听到上天的指示,大地之魂,是一颗纯净的,没有被欲望所污染的心,它能静视这天地间所有的一切,进而彻悟所有的奥秘。”
众人面面相觑。
不懂是不懂,但却没有人质疑,毕竟,破解警语之人,在族人中拥有很高的权威。
“上天告诉我,当灾难出现的那一刻,携有大地之魂的人会出现,护佑我们躲过灾劫……”
这——
众人稀里胡涂——说,跟没说,简直没什么区别。
“他在撒谎!”忽然,人群里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他根本不是破解警语之人,族长在哄骗我们,想让我们在这儿乖乖等死!”
短暂的静默后,人群骚动起来,情况变得异常糟糕,锡达厉眸疾扫,瞬间锁定那个鼓噪的男人。
那是一个,下巴尖削,满腮胡子,高眉深眼的男人。
奇怪了,为什么从前,好像没见过这人?
不过,人群已经乱了,有趁势偷摸小姑娘小媳妇儿的,有乱抓别人钱袋的,甚至有持刀杀人的。锡达正想大声喝止,慕飞卿忽然飞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嗯?”锡达转头,有些惊奇地看着他。
“世间生生死死,因果得失,很多时候,上苍自有安排,眼下的情形乱是乱了点,但,却非常有利于澄清人心。”
“你说什么?”
“看着吧。”
“不要再闹了!”忽然,人群里响起一个高亢的声音,“眼见着灾难将至,你们不想着团结一致,反而浑水摸鱼,难道就不觉得可耻吗?像你们这样活着,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他高亢的话音让骚动的人群静了一瞬,可对立的声音很快响起:“反正都要死了,不趁着这会儿功夫极时享乐,岂不亏本?”
“如果死不了呢?你们将来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儿女?父老乡亲?就算灾难真地降临,你们也应该表现出一种慷慨的气度!人生谁无死?难道就因为怕死,所以如此放纵,如此堕落吗?”
他的话很明显镇住了一部分人,但还有一部分仍旧不服,但场面好歹是安静下来了。
看着那个身形削瘦的男子,慕飞卿微微点头。
“喂。”锡达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觉得,他会是那个大地之魂吗?”
“不好说。”慕飞卿摇头,“人世间的事从来都是这样——不到关键时刻,是看不清人心的。”
“你倒是老奸巨滑。”
“你也一样。”
“大伙儿听我说,不管灾劫是否会降临,我们应该做的,第一是虔诚地向上苍祈祷;第二,就是更用心地,爱我们所能爱的人,把心中的光明和温暖,都留给他们——你们要记住,只有肯予他人温暖,他人才会给我们温暖。”
很多人认可了他的话,纷纷回到自己最爱的人身边,紧紧地握住彼此的手,更有真心相爱的男女,互相拥抱在一起。
“让我们祈祷吧。”男子在高台上跪了下来,仰头看着天空,眉宇间的神情虔诚到极点。
东方天际忽然烧起一团红色的光,接着,升出半轮圆弧。
“红月!是红月!”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有老人记得从前灾劫发生时恐怖的情形,纷纷曲膝跪倒在地,不住地叩头。
慕飞卿双眸眯成一条直线,右手不禁紧紧地握住俞天兰的手——这样诡异的情景,他也是第一次看见。
红色的月轮一点点往上升,事实上,除了颜色古怪一些,并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只是——脚下的泥土忽然变得松软,而且,温度似乎在一点点升高……
慕飞卿低下头,震惊地看见,有红色的液体从土壤中不断渗出,带着一簇火光。
天!
如果所有的土地都液化了,那他们——
这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串串冷汗,从慕飞卿的后背上渗出。
就连见多识广的俞天兰,也目瞪口呆。
倒是锡达,最沉得住气:“如果你们现在启用暗灵珠的力量,还能逃得出去。”
“开什么玩笑!”慕飞卿嗓音低沉,脑袋
里却转得飞快——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你们看——”人群里忽然又响起一声高喊——人们惊异地发现,只有那个男子站立的木台,始终稳如泰山,又像万顷起伏的海涛里,一方安全的岛屿。
“快上去!”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顿时,所有人都朝那个小小的木台上挤去,人们互相践踏、推攘、生怕落后,生怕自己被那可怕的红色液体吞没。
很快的,那个瘦削男子就被人挤到了木台边缘,可他却始终保持着祈祷的姿势,似乎眼前即将到来的灾劫,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一退再退,一退再退,可还是被一个强壮的男人一把推下了木台,而下方,红色的液体已经泛滥开来。
“阿卿,我们也上去吧。”
“不。”慕飞卿摇摇头,“那儿已经人满为患,就让他们挤去吧,难道,你也怕这遍地的红水不成?”
锡达哈哈一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十分豪爽地道:“能和你这样的人死在一起,我锡达此生也算是值了。”
“好哥们儿。”慕飞卿抬手,在他胸口擂了一拳。
于是,三人默默地站立着,任脚下的泥土继续软化,任红水泛滥,将他们吞没……
当红色的液体漫过眼帘的刹那,俞天兰看了一眼慕飞卿,他们的神情都是那样镇定——因为,当他们离开这个世界之时,最亲最爱的人,都在身边,这就足够了。
十分地足够了。
红色的月亮升到正空,整个天月云境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片起伏的红海。
俞天兰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滚烫的液体钻进她的四肢百骸,烧灼着她的身体,可她并不觉得如何痛楚,反而有一种安适的感觉,隐约间她看到自己的灵魂仿佛飞出身体,在红月的四周轻轻飞舞,她还看到了慕飞卿,以及平时很多认识的人,她跟他们打招呼,可却没有一个人理睬,仿佛大家都成了陌生人,也好像,没有谁,认得谁。
终于,红色的月亮朝西边缓缓坠落,蒙蒙的天光冲破黑暗,无极鸟的唤声像清泉般淙淙……
俞天兰睁开了眼,却见自己躺在一丛火红色的花丛里,而四周,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她的幻觉吗?
坐起身来,俞天兰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帘,然后茫然四顾。
还是没有人。
她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比往常轻盈,而且五脏六腑内充盈着一股奇怪的力量。
她来不及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迈步朝前走去,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茫茫雾气中,辩不清四周的方向。
“阿卿,阿卿。”
她一边走一边呼唤,过了很久才听见雾气里传来一声应答:“我在这里。”
“阿卿!”俞天兰的心中顿时涨满惊喜,快步奔了过去。
他们的身影在雾气里重叠,紧紧拥抱在一起。
“阿卿,我总算是找到你了,其他人呢?其他人在哪里?”
“我没有找到。”
“那我们一起找,好不好?”
“嗯,一起找。”于是,两人手牵着手,就像两个孩子似地,在雾气里奔跑着,叫着大伙儿的名字。
越来越多的人集聚在一起,而雾气,也渐渐散去。
俞天兰看到了锡达,看到了月灵,看到了很多他们熟悉的人,当然,也有一些人消失了。
他们并没有什么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很茫然。
“活下来就好。”终于,锡达轻轻地道。
“对,活下来就好。”俞天兰脸上流露出真诚的笑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月云境再次恢复了平静,那场灾难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人们开始重建家园,帐篷一座接一座搭起,男人女人们重复着以前的生活,新的生命降生。
而俞天兰,却忽然有了种疲倦感。
“阿卿。”
“嗯?”
“我想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慕飞卿并不觉得意外:“那么,你想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俞天兰摇头,“或许,只要骑上一匹马,沿着草原一直朝前走,去很远很远的,没有人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知道。”俞天兰摇头,“也许,只是想,寻求新鲜的感觉而已。”
“那,我陪你吧,我们一起去。”
夫妻俩议定,第二天在饭桌上,便把决定告诉了三个孩子。
“爸爸,妈妈,我也要去。”宇彤嘟着小嘴道。
“妈妈,我也去。”
看着这三双亮晶晶的眼睛,俞天兰忽然笑了——他们是她和慕飞卿的孩子,血管里淌着相同的血液,好动,不安于现状,渴望着以另一种方式生活。
“好吧,我们都去。”
也许,他们适合于一种不断迁徒的,不断变更的人生,长期呆在同一个地方,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乏闷,异常地乏闷。
“那么,在离开之前,我们首先要向朋友们告辞,然后收拾一些必备的东西,宇潇,你要学会照顾妹妹和弟弟。”
“我知道了。”慕宇潇沉静地点头。
夜里,俞天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阿卿。”
“嗯?”
“你觉得,我们这样老是搬来搬去的,合适吗?”
“你怎么了?”慕飞卿翻了个身,深深望进她的眼里,他似乎感觉到,她的心里,压抑着很多东西。
“我们,倒是没什么,可是孩子还小,他们应该接受教育,将来才能成为对别人有用的人。”
“教育?”慕飞卿淡淡一笑,“难道你觉得,把他们留在这儿,可以接受很好的教育吗?”
俞天兰沉默。
“你想得太多了。”慕飞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把他们带在身边,我们的爱,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教育。”
“嗯。”俞天兰点头。
于是第二天,他们就向朋友们作别,拆掉帐棚,把所有东西装上一辆马车,离开了宿地,远远地有歌声传来,是锡达略带几分苍凉的嗓音……
渐渐地,他们进入空旷无人的原野。
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没有人烟。
没有帐篷。
没有溪流。
没有牛羊……
远远望去,只有一片灰色的天,还有大片大片苍茫的原野,长着丛丛野草和零星的野花……
天,渐渐地黑了。
“阿卿,我们扎营吧。”
“好。”慕飞卿点点头,将车停了下
来,三个孩子欢蹦乱跳着钻出马车,在原野上奔腾着,欢呼着,宇彤和宇翩更是欢乐得打滚……
俞天兰笑了,一边和慕飞卿手脚麻利地搭起帐篷,一边把干粮、柴火拿下来,用铁锹挖了个坑,又在上面搭了个简易的木头架子。
袅袅炊烟升起,被悠荡的风吹散,慕飞卿翻烤着鹿腿,俞天兰调着作料。
很快,阵阵肉香弥漫开来,三个孩子情不自禁地围过来,用鼻子嗅闻着。
慕宇潇拿了个盘子,看着慕飞卿运刀如飞,流畅地剔下一块块鹿肉,薄薄地在盘中铺叠起来,看上去就像一座金黄色的小山。
俞天兰随手搁上作料,将盘子放在油毡上,孩子们立即欢呼雀跃地吃起来。
很快乐。
是一种很奇怪的,天不拘地不羁的快乐,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快乐。
吃完了饭,一家人互相协助着收拾好东西,慕宇潇带宇彤骑马,宇翩自己拔了野草编花环,而俞天兰和慕飞卿,并肩躺在草地上,看着夜空里一颗接一颗升起的星星。
“原来,这才是我真正想过的日子……”俞天兰喃喃。
“怎么了?”
“没怎么。”俞天兰翻了个身,偎入他怀中,满足地吸了口气,“终于,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不需要……”
她喃喃着,竟那样睡了过去。
傻丫头,慕飞卿心痛地拍拍她的脑袋瓜子。
等慕宇潇带着宇彤,气喘吁吁跑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和谧的景象——他们的爸爸妈妈,互相依偎在一起,安恬地睡着了,他们睡得那么香,那么沉,似乎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宇彤正想凑上前,却被宇潇一把轻轻拉住:“别闹,让他们好好地睡吧。”
“嗯。”小宇彤乖乖地点头,“哥哥,我们也去睡吧。”
接下来几天,他们一直不停地赶路,赶路,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似乎,也并不愿意有什么目标和方向,能走多远,便走多远,直到觉得疲倦,方才停下。
“天兰!你看那是什么?”慕飞卿忽然惊喜地叫道,俞天兰定睛一看,却见不远处,似有一大片白晃晃的东西。
“那是——?”
“过去瞧瞧。”慕飞卿催动马匹,待得近前,才发现那居然是一片巨大的冰层。
奇怪了,这儿的天气并不寒冷,怎么会有冰呢?
“下去瞧瞧。”
夫妇俩带着孩子下了车,踩着冰层慢慢地朝前走,慕飞卿好几次弯下腰,拾起几块碎冰对着太阳细瞅,确实是冰,而且是,不会熔化的冰。
越往前走,他们越是惊异——冰原之中长着很多奇怪的植物,间或还有鱼儿,从他们脚下的冰层里“游”过。
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处处都透着天地造化的与众不同。
“阿卿,我们在这儿住下来吧。”
“你喜欢?”
“嗯。”俞天兰点头,“确实很喜欢。”
“那行。”慕飞卿点头,“你和孩子留在这儿,我去四周看看。”
“妈妈,我们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对。”俞天兰眼里漾起笑意,“喜欢吗?”
“嗯。”小宇彤点头,“只是可惜,在这儿吃不到塔吉婶婶烙的麦饼。”
“没关系,说不定,我们可以找到更多好吃的。”
没一会儿,慕飞卿就异常欣喜地跑了回来:“天兰,天兰,我发现了一座天然宫殿!”
“宫殿?”俞天兰和三个孩子都吃了一惊——难道真是上天眷顾他们?
“走,瞧瞧去。”
由慕飞卿领头,一家人手牵着手朝前走去,不多会儿,果然看见一个十分规则的门洞,只是上边覆盖着厚厚的藤蔓,扒开藤蔓,一条长长的甬道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来吧,孩子们!”
他们走了进去,沿途但见两边耸立着五彩缤纷的殿柱,亮晶晶地,可以映出人影。
“啊,太漂亮了。”小宇翩忍不住惊喜地叫道。
长廊的尽头是一个大大的花园,里面有水池、假山、以及各色鲜艳的花卉。
一切都太完美了。
真地太完美了。
完美得就像神话。
俞天兰和慕飞卿也变成了孩子,快乐地跳跃,奔跑,大声唱歌。
“妈妈!我要住这儿!”
“爸爸,我住这儿!”
孩子们很快找到自己的房间,而慕飞卿和俞天兰,则进了大厅。
“我是堡主!”
“我是皇帝!”
“我是公主!”
孩子们吵吵闹闹地在院子里做着游戏,俞天兰和慕飞卿站在窗前。
“你说,这会是谁留下的呢?”
“何必管那么多?”慕飞卿挥挥手,“也许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呢。”
“好吧。”俞天兰耸耸肩膀,平平举起双臂,在大厅里转着圈,“真希望,这儿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温泉池,可以让我好好地洗一个澡,连续赶了几天的路,我身上都脏死了。”
“好。”慕飞卿点头,“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找找看。”
然而,这座“宫殿”就像个巨大的宝库,提供给他们越来越多的惊喜——不但有温泉池,还有厨房、果园,他们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这儿应有尽有。
“我好幸福……”
晚上,泡过温泉的俞天兰躺在喷香松软的大床上,幸福得直哼哼:“从来没有哪一天,像此刻这样,觉得自己就像个皇后……”
慕飞卿趴在她身边,疼宠地捏捏她的俏鼻:“傻瓜,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皇后,都是全天下最美的皇后。”
“谢谢。”俞天兰脸上流露出真心的笑容——别人说的话,她或许不相信,可是这个男人,她却深深相信。
“阿卿,我想唱歌。”
“唱歌?”慕飞卿半撑起身子,“你还会唱歌?”
“哼哼。”
“那就唱一个。”
“白龙马蹄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三徒弟,西天取经上大路,一走就是几万里……”
“你这唱的是什么啊?”慕飞卿忍不住失笑。
“怎么?”俞天兰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不爱听啊?不爱听就拉倒。”
“爱听爱听。”慕飞卿赶紧连连点头,“继续继续。”
“真要继续?”
“嗯。”
俞天兰索性站起来,在宽大的床榻上大步走动,歌声唱得更加响亮:“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什么刀山火海什么陷阱诡计,都挡不住火眼金睛的如意棒,护送师徒朝西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