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义走了,迎春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她觉得从前太小看孙绍义了,孙绍义能把很多事看得如此透彻,倒是个不错的男子。特别是他能替自己未来的妻子着想,这也是难能可贵的。
迎春靠在榻子,小芸端来绿豆解暑汤,迎春都没看上一眼。“夫人,喝一些罢,解解暑。”
迎春望着微微晃动着的绿豆汤,沉思片刻对小芸说:“小芸,你帮我查一件事去。”
小芸忙道:“请夫人吩咐。”
迎春抬起头来,“你去打听出四爷的奶娘现在何处?还有,你想法子弄清楚当年老太爷和徐姨娘的事,越清楚些,越好。你今日就去罢,我只和人说你乡下的家人来接你回去住几天。这事且不能露出口风来。”
“夫人放心。”小芸施了礼,退了出去。
迎春轻轻摇着小扇,望向被风吹拂一角的门帘子。有些事对迎春不重要,但是,却对孙老太太和孙绍义很重要。
两天后,李夫人亲来孙府里,迎春到府门去迎接。李夫人和迎春携手说笑一会儿子,二人进了迎春的正房。
迎春遣出丫头们,笑着问李夫人,“可是我四弟的亲事有些眉目了?”
李夫人取笑着迎春,“来你府上就是为你小叔的事而来么?就不许我来瞧瞧你了?我倒劝你,别凡事都要操心,小心老得快了。”
迎春笑着点着李夫人,“可是和我熟络了,竟然也拿我取笑起来了。”
二人都笑了起来。
李夫人喝过了桌上的茶,对迎春说:“我那里倒有个娘家的堂妹,今年十六,人长得可亲恬静。因是我叔父的庶女,”李夫人说到这里笑了笑,“你也明白,所以我婶娘不大理会这个妹妹,渐渐的把这个妹子的年岁有些托大了。但是我这个妹妹性子却是姐妹中最好的,不与人为争,安守本分,却也不是那样懦弱,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样的人。你前几日和我提帮你小叔寻门亲时,就想到这个堂妹了。可是柏逸说怕你家嫌我堂妹和绍义同岁,况她又是个庶女。不过,我左思右想着,还是来问问你。你若是不嫌弃我妹子和你小叔同岁,倒是一桩好亲事。”
迎春先谢过了李夫人,“你倒多了心去,嫡庶又如何?我还是庶女出身呢,现在不是一样很好嘛。而且,我这四弟也是庶子,两边都差不多,哪有谁嫌弃谁的道理。我这四弟和我说了,只要寻个性子好的,夫妻合和最为重要。有一个这样的妻,他宁愿不纳妾,也不抬举通房。”
李夫人有些吃惊,“看来你家这四弟果然不一般啊,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这堂妹若能嫁给他,就是我堂妹的福分。孙夫人,我也不是自夸,我这个堂妹性子是好的,在我几个堂妹中,数她识大体。吃亏就吃亏在我这妹妹没投胎在我婶娘的肚子里,我那婶娘又有些左性,白白的耽误了我这妹子。孙夫人,凡事我也不瞒了你,我这妹妹虽然是庶出,嫁妆可能比不上一般人家的华贵,但我叔父也是科举出身,做过县令的人,嫁妆之事定不会让我这堂妹脸上不好看的。”
迎春一笑,“人即是你家的亲戚儿,你定是极清楚的,难道我还信不着你么?此事我要禀告给我婆母,看看老人家最后的决定。”
李夫人应了,迎春问李夫人,“最近怎么没有严夫人的消息了?倒是好久没见过她了。”
“难道孙老爷没和你说么?”
迎春看着李夫人,茫然的摇了摇头,“难道严府里出了什么事么?”
“可不是,”李夫人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显得有些无奈,“就是前几日的事,严老爷去百花洲里吃酒。”李夫人说到百花洲,望了一眼迎春。迎春一听这名字,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了,她问,“在那百花洲出了什么事了?”
李夫人见迎春心下明白,就继续说,“严老爷吃得很醉,出了门时不小心跌了一跤,结果再让人扶起时,竟然人事不醒,涎出口水来。下人们都吓坏了,七手八脚的把人抬上了马车,直接去医馆找大夫了。大夫也瞧了病,说严老爷是卒中风了。严老爷现在饭都要人喂着,平日里吹胡子瞪眼,现在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迎春没想到严府里会有这样的巨变。
李夫人继续道:“这还不算什么,严老爷的几位姨娘见严老爷病了,先前两日还过去面上照顾照顾,可是没几日就在府里闹上了,争了首饰又争衣料,几个姨娘打起了囫囵架来,最后都要家人来接回去。严夫人一边要照顾严老爷,一边还要给她们断这无头官司,严夫人被她们吵得没了主张,最后是他们族里做主,把几个姨娘给放了出去了,这才清静了。这不,现在就严夫人一个人照顾着严老爷,家里也败落了许多。”
迎春叹口气,“严老爷从前那样待严夫人,现在还不是由严夫人照顾着。先前咱们去看严夫人时,那几个姨娘的张狂可不就是被严老爷给纵出来的。到头来,哪个姨娘愿留下来守着这样一个人呢,还不是严夫人在严老爷身边嘛。”
“可不是,”李夫人也叹了口气,“我瞧着,严老爷就用这后半辈子反思他先前待严夫人的罪过罢。”
迎春又和李夫人感叹一会儿子,到了中午,迎春留李夫人做饭,李夫人也没客气,两个人一直都是说说笑笑着的。
李夫人用过饭就告辞了,迎春把李夫人送到马车旁,拉住李夫人的手,“不管我婆母是否中意这门亲事,我都要谢谢你。”
李夫人故做恼怒的瞪了迎春一眼,“和我别耍这些子嘴皮子,好生没意思。”
迎春笑着送李夫人走了,折回来就去了孙老太太房里,迎春把事都讲给孙老太太。
孙老太太放下茶杯,“年岁倒是有些大了,不过和你四弟倒也是相配的,李柏逸两口子是和你与祖儿极好的,想来说的亲事也是极妥当的。罢了,就这门亲事罢。迎儿,你托个媒人去提亲罢。”
迎春应了一声,“那新房母亲看要另置宅子,还是就在府里?”
孙老太太眼皮也没抬一下,“就在府里罢。”
迎春望着孙老太太沉着的脸,没说话,答应着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