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里间,孙绍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雨凌,孙绍祖的眉峰不由得又是一紧。雨凌面色苍白着,双目紧闭着,青黛正坐在一边一勺勺往雨凌嘴里喂粥。大部分的粥滑过了雨凌的嘴角,青黛连忙去擦雨凌的嘴角。
孙绍祖皱紧了眉,“药可还吃着?”
青黛慌忙站起身,低着头,“老太太不让吃了。”
不用问,定是孙老太太又是在怀疑着迎春。孙绍祖也没说什么,转身走出里间,向孙老太太告辞了出来。
回到了迎春的院子里,孙绍祖眉头依然不曾解开,他坐在小炕上望着对面坐着的迎春,把孙老太太的话先说了,然后才道,“母亲年岁大了,你倒也别和她一般计较,万事我最分明。”
迎春无声的笑一下,一颗心却挂着雨凌。
迎春问迎春,“真该看看沈大人那里可曾有了好大夫瞧瞧凌儿的病。”
迎春望着一脸担忧的孙绍祖,“你倒放心,我定会让小芸去问的。”
孙绍祖略一沉思,“小芸呢?今日怎么没瞧见她了?”
迎春低声说,“我让她去查这府里上下人等的底细去了。”
“你是想查那边的人到底是谁?”
“难道你知道?”
孙绍祖眉头锁得更紧,“先着人盯着些罗依的动静罢?”
“罗依?”迎春有些吃惊,“难道是她?”
孙绍祖望着迎春,神色俨然,“罗依并不是家生子儿,是我从前一个酒肉朋友送的。
但是我后来发现,罗依是福庆王授意我那朋友送来的。”
迎春眉毛一挑,即是酒肉朋友,定是交情淡薄,没有人会愿意为一个称不上有什么交情的朋友而得罪了当朝的一个王爷。迎春不由得问,“你是怎么察觉出来的?”
“很早了,你没嫁进来之前。我也有自己的打算,越是真是卖了罗依,或是弄走她,倒不如放在那里,闲置起来。”
不错,卖掉了,福庆王又会如何甘心,定会再想方设法弄来一个人。下一个人,哪个晓得福庆王会逮个什么机会把人弄到身边呢?倒不如留着罗依,至少是自己知道的一个。
迎春又想到一事,有些惊讶,“上一次你强留罗依,也是因为这事罢?”
孙绍祖无声的点点头。“不怕敌在明,只怕敌在暗。”
“那水绸呢?她可是家生的?”
孙绍祖望了一眼迎春,竟然点了点头,“水绸是家生的,她父母是南边庄子里的,她从前是跟在老姨娘身边的小丫头,老姨娘病逝后,老太太瞧着她也妥当,就把她留着下来了。”
小芸怀疑的人倒是家生的,而自己一直认为还算无心机的罗依,倒是那个最有嫌疑的。迎春忽然觉得自己面前的压力好大,这个时候,她定要仔细小心些。
一夜无话,第二天,迎春送走了孙绍祖,水绸就来立规矩。迎春打发走水绸后,一边慢慢的打着络子,一边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迎春叫过来司竹,“你遣个机灵些的小丫头,盯着小书房,仔细瞧着罗依。罗依去哪里倒无须拦她,只要快些告诉给我就是了。”
司竹退了下去。
小芸一挑帘子进了来,“夫人。
”
迎春一见小芸,心中一亮,忙打发出丫头,叫过来小芸,“可是有什么消息么?”
小芸低着头,有些垂头丧气,“奴婢查得,郑姨娘是个家生子儿,罗依倒是有些嫌疑。”
迎春听得小芸所说,和孙绍祖一样,点点头。“还有其他的么?”
“倒也没什么了,不过沈大人正四处寻大夫呢,快的话这两日就该有消息了。”
听到沈子恒能寻到大夫来,迎春心里一松,不由得念了一句佛。小芸呵呵一笑,“夫人不是不信神佛的么?”
迎春笑了笑,“我这是感叹的,怀揣希望的念了一句。”
小芸也笑了起来。
用过晌午饭,迎春刚要歪一会儿子,小丫头在外面说道,“老爷回来了。”
帘子高挑,孙绍祖先进了来,后面跟着的竟然是沈子恒。“沈大人?!”迎春望着微微扬了扬嘴角的沈子恒,惊呼出口。
沈子恒一施礼,“孙夫人。”
孙绍祖让进来沈子恒,也不解大氅,对着迎春说,“沈大人带了一位大夫来给凌儿瞧病了,我这就带沈大人过母亲那边去。”
“我也要去。”迎春忙说。
孙绍祖安慰着迎春,“我引着沈大人及大夫去瞧就是了,你倒是在这里待着消息罢。”
迎春想了想,说得倒也没错。沈子恒的身份现是外男,外男来了,自己却急急火火的跟着一起去孙老太太的屋里,着实不妥。让本来这几日就心焦的孙老太太看着,岂不是又给她添了一把火嘛。
迎春点了头,孙绍祖引着沈子恒出去了。
进了孙老太太的正房,早有人通禀给孙老太太。孙老太太一听是一位沈大人,脸不由得一黑。这个沈大人的名讳自己可并不陌生。当初雪姗的信里可是口口声声说得,这位沈大人与迎春关系不清不楚。虽说最后是证实迎春是清白的,但是这根刺却在听到沈大人来时,狠狠的又扎了孙老太太的心头一下。人还未到,孙老太太就已经皱起了眉头来。
泽兰这几日服侍得孙老太太极尽心,衣不解带,哄着劝着逗着,孙老太太瞧着泽兰倒是真有几分喜欢上了。在瞧着孙老太太听到沈大人来时,泽兰就已经察觉出孙老太太的异样来。
泽兰把一杯茶放到孙老太太手边,轻声道,“老君眉,若是冷了,就不好了。”
孙老太太端起茶杯,泽兰的话就说开了,“老太太倒也别小瞧了这位沈大人,沈大人若算起来,还是我们夫人的义兄呢,当时来寻夫人时,还拿了一对玉镯送给夫人。奴婢虽不懂这些玉哭,但是瞧着那成色,极是极好的,夫人还让奴婢们好生收着呢。”
啪的一声,孙老太太手中的茶杯从手中滑落,茶水溅了孙老太太一身。泽兰先惊慌起来,“哎呀,老太太您可烫着没有啊,快,老太太,我们进里面换件衣服罢,这可是如何是好啊。”
孙老太太嘴唇都有些哆嗦起来,表赠信物,可这是够上私通的罪了。迎春竟然这样大胆,把这些没了面皮的事,做得像经了明路的一样。还有,这个迎春竟然如此贪财,别人家的东西岂是那样好拿的?俗话说,拿人手短。即拿了人家的东西,你要拿什么去还这个人情?!
“好,好!”孙老太太发狠一般的叫了几声好。
泽兰见孙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嘴角微扬,一丝笑意一闪而过,嘴里却劝着,“老太太,奴婢扶您进去换件衣服罢,这大冬日里的,小心着着了凉。”泽兰扶着孙老太太的手,把刚走过来的麦冬挤到一边,和孙老太太进了里间。
津嫣撇了撇嘴,声音极小的嘟囔起来,“可是真显到她了,在夫人面前时,也不曾见她这样献巧般啊。”
麦冬低声斥责了津嫣一句,“仔细着你的就是了。”望着二人的背影,抿紧了嘴。
孙绍祖和沈子恒进到正房时,孙老太太还未换过衣服出来。孙老太太也是故意想见沈子恒,媳妇的奸夫,自家儿子居然还如傻子一样陪着人家,可不是知道自己脑袋上已经换了颜色了?!孙老太太越想越气,“泽兰,我去把你家老爷给我叫进来。”
泽兰应了一声,去前面叫孙绍祖了。
孙绍祖听了泽兰的话,皱了皱眉头,却不好说什么,忙吩咐丫头给沈子恒并大夫添茶布点心,自己往里面而去。
一进了里面,孙绍祖见孙老太太正沉着脸坐在榻子上,孙绍祖问道,“母亲叫儿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么?沈大人引着一位大夫来了,沈大人是迎春的义兄,倒也不算是外人,母亲见见谢过两句倒也使得。”
“谢他?”孙老太太的脸色铁青,“我谢他什么?谢他给我家媳妇表赠信物么?”
孙绍祖看了一眼一边的泽兰,“母亲,您可是又听了哪个人乱嚼舌头?”
泽兰竟然委屈的眼中泛起了红,孙老太太指着孙绍祖就骂,“你不说管管你那媳妇,倒来乱冤枉他人,你瞧着这丫头做什么?你是不是先摆布了这个丫头,你再来摆布了我?!”
孙老太太的话已经很重了,孙绍祖撩衣跪倒,“母亲息怒,儿子哪敢如此。儿子只是想劝母亲,大夫现是来了,母亲还是让大夫瞧了凌儿的病才是要情啊。至于别的事,总等这命先保住了,其他的事再说才是啊。”
“我不相信这个大夫,你媳妇这个不清不楚的什么‘义兄’弄来的人,岂会是个好的?我纵是我孙女儿病死,也不能让孩子死在他们手上!”
“母亲,”孙绍祖有些发急,“母亲请想,我是凌儿的父亲,凌儿是我的骨肉,难道我不想她好么?迎春的事本就是受人冤枉的,母亲非要在这时候抓着不放,耽误了下来,岂不是对凌儿不利了?若是这大人真瞧不好凌儿,我们倒还好说了,但是若真是位名医,我们岂不是耽误了凌儿的病了么?求母亲看在凌儿性命攸关的份上,先让大夫去瞧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