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微愣,往那信封看了一下,见上头空白一片,没任何人签字。他缓缓打开,看完瞬间瞪大眼睛,满脸惊恐。
“送信的人在哪儿?”
“回侯爷的话,那人往西南城郊跑开了。哎!侯爷!你要去哪儿?!侯爷!侯爷!”
无风的身影早已跑远,匆匆跑出大门,往西南方疾驰奔去。
西南城郊处,路边凉亭耸立。
几个男子簇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慢慢走在管道上。女
子肩上挂着一个小包袱,她脚步轻浮缓慢,忍不住频频回头,往京城的方向不住观望。
几个男人见她走得极慢,都没说什么,只是安静走在后头。
女子一边走着,脸上的泪水不停往下掉。
她要走了——她终于能离开添香楼那个风尘烟柳地了!
她曾无数次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天天盼,****想,她终于等到这么一天了!
可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没有想象中的奔跑疾驰,远远跑开……
因为她知道她内心很舍不得一个人——那个如风一般的男子!
莲儿慢慢走着,三步一回头,不停往来路观望。
她的信,他应该收到了吧。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写信……
只是,这信写的都不是绵绵情话,而是跟他永别的话语。
他看到后,应该会很伤心吧……毕竟,她写得那么绝情……
她告诉他,她已经寻得属于自己的良人,她要跟他离开京城了。感谢他这一年多来对自己的关心,只可惜跟他有缘无分。
她还狠心写道,希望他将自己忘了,永远不要再想起她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最后署名处,她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在“永别”两个字的后面。
钱已经交上了,他现在应该放出来了吧?希望那些人没打他……
风公子,从今以后,你要好好的。莲儿要走了,要离开了。
我会远远地祝福你,将我对你的那份情意,永远留在内心深处。
风公子,永别了……
那位很喜欢她的恩客姓王名贵,年近五十,常年进出添香楼。
她派信得过的小丫头去找他,本来以为还一两天才有消息,不料小丫头刚出门就说找到他,并将自己的话一一转告给他。
她强调说,只要他帮自己赎身,并另外附上五百两银子给自己,她便愿意做他的十八房小妾。
小丫头带回来一封信,说已经跟老鸨谈好还钱了,里面还附上一张她的卖身契,外加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她高兴极了,立刻拿着银票去雅间找人。
没想到那高大健硕的老汉仍等在那里,将银票收下后,他说:“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我现在就回去把人给放了。”
她苦苦哀求他一定要信守诺言,那老汉“哎哟!”一声,嘀咕什么“一言九鼎”的话语,匆匆离开了。
王贵办事十分快速,半刻钟不到便派人来接自己,说他的住处在西南城郊,让她听话跟这几个侍从走。
她匆匆收拾行李,心头实在惦记那人。忍不住动手写下一封信,交给小丫头。
“风公子来了,就把这封信交给他。我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能跟他说起,懂吗?”
小丫头哭得两个眼睛都红通通的,哽咽道:“莲儿姐姐,你怎么总是那么傻啊!你为了他都愿意委身给人做十八房小妾了,你还不愿让他知道!”
莲儿为她拭泪,微笑道:“这不算什么。他对我的情意那么深……我本来以为今生无以为报。想不到天意弄人,他竟遭遇了那么悲惨的事情。我能用自己来报答他的这一片深情,也算值得。”
早上她冷言冷语将他逼走了,走的时候他神情落寂,眼里脸上满是深深的忧伤。
他可能要很多天后才会去添香楼吧。小丫头把信递给他的时候,他看到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应该会生气吧,甚至是恨自己——恨自己是一个无心的狠毒妇女,恨自己铁石心肠。
想到这个,她眼里的泪水更像奔溃一般,哗啦啦往下掉。
他如果能恨自己,这样也好。
这样的话,他才能更快忘记自己,去寻找一个适合他,配得上他的女子,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一步三滴泪,不停挥洒在路上……
忽然,她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莲儿!莲儿!莲儿……”
莲儿腾地转身,看到一个俊美高瘦男子,正气喘吁吁从远处跑来,手里还捏着一张信纸——他这么快就看到信了?!
他怎么追来了?!
她连那样狠心的话都说了,他怎么还追来……
无风在看到她的身影后,喘着粗气,大口大口喘着,停顿在她的面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看。
莲儿愣了,脸上仍挂着两行清泪,就这么愣愣对着他的视线。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面跟他的视线接触。
起初的见面,都是她低着头,娇羞不敢面对他炙热的眸光。直到后来他不停跟自己重复,他要为自己赎身,要娶自己为妻。
自那以后,她每次跟他见面都是冷着脸,眼睛根本不看他,除了偶尔用眼角偷瞄几下。
可他现在,就这么直挺挺瞪着自己,眼里什么表情也没有,就这么愣愣瞪着。
她的心猛然一痛,忙撇开脸去,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无风终于平稳了气息,缓缓踏步走前,停在她的面前。
“你……要走?”
莲儿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哭,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无风安静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又问:“你终于找到了你的良人,是吗?”
莲儿喉咙一紧,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又用力点了点头。
无风眼里闪过一抹泪光,看着她清丽的面容,深深看着,想将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记在脑海。
让自己再贪心一回吧。
“莲儿,我……祝福你。”
既然她找到了她的良人了,想要跟他走了,那他真的不得不放手了。
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看到她了。也许这会是最后一面,就像是她说的一般,该永别了。
所以,他要祝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