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成
“——哎呀,小弟弟,你就是师弟常挂嘴边的小凌吗?来来来,别哭哈。大哥哥给你变个戏法!”
说完郑青何双掌探过洗澡水,手掌一翻,便是一捧白冰,曲非凌仍是一抽一抽,见有生人,自己浑身光光便紧紧抱住林平之。就听屋外头,八师兄许田多的大嗓门:“林师兄,今个儿——你煮鱼汤嗨,嗯,香——真香。”
“大师兄,看来我们有口福了。”郑青何右胳膊肘捅了一下大师兄江左云,“林小师弟,不介意我们来蹭饭吧。”
“嘿嘿,不介意,进去坐吧,我去去就来。”
林平之说完抱起曲非凌进里屋换上衣服,心道,这三师兄自从有一次尝过他的菜后,便常常来蹭饭,后来连八师兄也一起来了,倒是大师兄来得令他意外,会有什么事?
那头,郑青何和许田多招呼道:“林师弟,快点呐。”
也不客气,两个人熟门熟路往桌旁一坐,自己端汤的端汤,拿碗的拿碗,盛饭的盛饭。那头小凌穿上衣服,依旧八脚鱼上身的缠着林平之,撕都撕不下来。林平之无法,只得抱着他同三位师兄坐了。
“小弟弟,你真有福。”青何看林平之抱小凌的一举一动,充满兴趣,“你这平大哥待你好到让人眼红啊,平日里我们来,可没见他煮这么好的菜哦。”
小凌吸吸鼻子,看郑青何注视林平之一举一动,突然使劲抱住林平之。
那头,许田多捧碗塞满嘴豆角米饭,大声道:“林师弟,亏得师傅收了你。我才知道,这衡山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是人间美味,嘿嘿嘿,师弟好手艺,咱哥几个有口福了,是不是呢,大师兄。”
林平之笑笑道:“大师兄,你是第一次来,尝尝今天煮的鱼汤,还有这烤鱼,可惜我不知道你要来,否则多煮些了。”
江左云不擅言词,只微微点点头,给自己盛了一小碗慢慢喝着。
林平之也给小凌盛了一碗,泡软白米饭,这小凌还赌气,双手趴住林平之腰就是不放,脸埋他脖子。林平之看他一双兔子眼,脸上尚有泪迹,心软了劝哄道。
“快点吃吧,等凉了就腥了。”
“啊——”无尾熊似的小凌闭眼嘴一张。
林平之无法只能像以前一样,吹掉热气拿勺一点点喂给小凌吃,“好吃么?”
小凌不啃声,半晌点点头。
“那就多吃点,来,再吃点烤鱼。”林平之把鱼肉拨了刺送到小凌面前,“还有豆角。”
许田多扒着饭,看到林平之给小凌喂菜喂饭,粗头粗脑嘿嘿一笑道:“林师弟富贵公子出身,喂雏鸡仔都那么精细,还挑刺。”
“呵呵呵,”林平之笑笑,“小凌跟我一样,无父无母,他被我宠贯了。对了,大师兄,你这次来,找我有何事?”
江左云听闻慢慢从怀里拿出一份红喜贴,移上去。林平之接过一看,喜道:“啊,明年端午,为义师兄和刘菁师姐终于要成亲了?太好了。哎,他们有请莫师傅去吗?”
江左云点下头:“这份,给你。”
“好好,师兄师姐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到时我包个大红包,祝他们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林平之很是心慰,善有善报——说来,自己还是他们两的牵线红娘哦,真没想到原著中横死的两人,现在还能有好姻缘,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自己真是功德无量。
算算,就是八个月后,嘿嘿,令狐冲那时候还在思过崖吃素喝西北风呢,自己却有个喜酒喝喝,好好。
郑青何早就听说过这小师弟如何进衡山的原由,单给林平之一人喜贴,全无他想。八师兄许田多大嘴一咧,调趣的对林平之说:
“小师弟这次去,得小心。别被田伯光掳去回雁楼吃酒,嘻嘻嘻——”
一旁郑青何推一把,道:“林师弟,你放心。刘师叔丧期未满三年,所以只派内宴请,其他门派都不发贴子,而且到时候我们衡山派的弟兄都会去刘府吃喜酒,不怕他捞什子的青城派再来搅局。”
这头曲非凌也伸过脖子细细瞧贴子,一双黑眼睛转来转去,林平之见终于把他喂饱了,才拿过自己那碗米饭,下过鱼汤胡乱的吃了个饱。心思明白,这份喜贴借他之手转给刘师傅的。
一顿饭刚刚吃完,三位师兄又闲闲坐了吃会茶,刚要告辞,就听有人道:“修原师兄啊,你莫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错,哼,这小贼就是往这水帘洞来的——”
林平之皱皱眉头,今个儿是什么日哈,要么不来,要来,一串串人来。站起身刚要迎客,一看来人,心里暗叫一声哎唷不好,要债的来了。
其他三人站起一看,打头第一个是白云观的二当家,修原真人。只见他脸上气势汹汹,拉白云观的当家修云真人,后面则是两个小道童。
大师兄江左云忙上前道:“晚辈江左云拜见修原,修云两位前辈。夜深不知二位前辈前来,左云礼数不周。不知有何事?”
修云道长淡淡一笑说:“无事无事。”
“什么无事——”修原一张老脸,急步上前,一看碗中的鱼刺道,“好哇,捉贼捉赃。师弟,你看看,这是什么。”
江左云听修原说得那么难听,不禁眉头一皱。而郑青何与许田多行礼时也听着了,许田多是个猎户出身的红脸汉,直来直去,一听便火往上撞刚要反驳被一旁郑青何拦住,郑青何上前拱身,道:“修原前辈,咱师兄师弟几个敬你是长辈,礼数相待,前辈却为何一见我们几个小辈,出口就骂,为免失了长辈的身份。”
“倒教训起我来了——修云师弟,你看看,他们衡山派没大没小,全是一副奸嘴滑舌的歹人。”
修原是白云观当家修云真人的师兄,但修为人品差了修云一大截,对师弟当家白云观更是耿耿于怀,平素专挑修云的不是。正巧偷偷看到林平之在放生池里捞鱼,便当拿住了把柄,拉了师弟来吵闹。
“当年我们师傅清休真人是怎么说的,这白云观是百年绩业。你却让江湖人住了进来。为兄当初就好好劝过你,现在你看,引狼入室。偷吃我们白云观的放生池里的鱼不说,吃了还抵赖,好不要脸。”
“喂,”许田多再忍不住了,骂道,“我们看在修云前辈的面子上叫你一声前辈道长,你这牛——”
“田多,住口。”江左云喝住他。
郑青何则看向修云道长说:“修云前辈,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定是天黑,修原道长误看了。这鱼是我林师弟,从山前湖中捕的,林师弟,是不是?”
“是,道长前辈,这鱼是晚辈之前在磨镜湖中捞捕的。”
林平之心中擦汗,一堆骨头,死无对证,打死不认。
“捞捕的,”老头眼珠一转,眼尖发现林平之晒在屋顶的另外半条大叫一声,“那这是什么!花链只有我们白云观的放生池有,就是你,这个偷鱼的贼子!好好好,我先拿了你,去与你们师傅理论。”
说完,修原单臂一出,伸爪抓林平之前胸。
“师兄,不可。”
不料,林平之身子怀抱小凌,身子顺势平平一仰。修原见一爪抓空,修原改爪为掌,急拍下方林平之。林平之双足跟一蹬地,腰一拧力。平平窜出去三尺,一个鲤鱼打挺,便翻身直立。
“小贼,还敢跑!我今天就替你师傅教训教训你这个贼子。”
修原又是一掌拍空,急窜出去,一套八步金莲掌,向林平之招呼下去。
“哇——”
林平之哇叫一声,单手抽出腰间笛子。修原一看心道,莫非这小子要拔剑,一个顿身。有了空隙,林平之双臂一飞,倒忘放下小凌,改成背住。空出双臂平举起笛子,便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修原咦了一声,掌风不待,急驶林平之头顶。
林平之随曲子的收纳吐息,步子便迈出那一套千变万幻云雾十三式。右退左移,身子斜斜一歪,修原又是一掌走空,修原三招不中,恼羞成怒。八步金莲掌,呼呼生风,将林平之团团围住,左掌右掌,啪啪啪,直向林平之身上打。
林平之闭上眼,一心想师傅教的步子,一步又一步,身子东倾西歪,时尔旋身,时而侧扭,就如一个不倒翁,倒来倒去。他看不见,倒叫三个师兄,修云真人看在眼中,意外心头,这步法美妙绝仑,配上一曲春江花月夜:
美玉公子,持笛呤月,青衣翩翩,美如蝶舞。
“哦——”
修云不急上前阻止,捏胡子观赏道:“素闻衡山派武艺精湛,又擅好音律。左云小侄,连你这刚入门的小师弟,都能有如此造诣,揉和这一曲春江花月夜,真水乳\交融,天人合一,配上此情此景,妙哉妙哉。”说完闭上眼,细细闻听独奏音乐会。
一旁郑青何奇道:“师兄,何时教林师弟这云雾十三式。嘿嘿,莫不是,你也贪吃林师弟的菜,拿招式跟他换吧。奇了,他烧什么东西跟你换?”
许田多一拍脑门,道:“啊,我知道,是猪蹄!林师弟这套是步法,好哇,大师兄你一个人偷偷吃猪蹄,我就怪了,怎么最近你面色红润。那不行,林师弟嗨,我想吃烧鸡,我拿剑法跟你换。啊呀,师兄,你干嘛打我!”
江左云那个汗呐,什么猪蹄换步法,乱七八糟,可怜不擅言词,憋得关公脸已经紫如锅底。
这头,林平之才学一半的十三式,见底了,心里也汗呐。你们看什么看,还不来一个帮忙哇。睁眼见修原跟牛皮糖似的没完没了了,哇叫一声,乱了步法,身子失去平衡,摔下去。修原见得空,一掌高举。林平之急了双手抓起瓦罐举过头顶去挡,眼一闭,心道:
完了,我要内伤了。
听背后的小凌一声‘中’。
一旁修云‘咦’一声,又是一阵赞叹:“衡山派果然卧虎藏龙,连这小娃都会点穴,妙哉妙哉。”
林平之睁开眼,突见修原一张老脸离自己几寸,吓得啊叫一声,双手一松。瓦罐掉下来,摔了粉碎。小凌拍拍手,这才从林平之背后跳下来,冲林平之哼一声:
“还说不要保护,要不是我学点穴,点了这牛疯病似的老鬼,看你现在怎么办。牛鼻子,敢打我平哥哥,看我不点死你——哎唷,什么东西。”
但见一只甲鱼四脚朝天,翻了身朝前爬过去。
甲鱼爬过许田多,他奇道:“林师弟嗨,你咋会有甲鱼?”
甲鱼爬过郑青何,他笑道:“大师兄,十三式换甲鱼汤,不亏啊!”
甲鱼爬过江左云,他默:“///
甲鱼爬过童子,童子道:“咦,这不是放生池的甲鱼。”
三个师兄‘嗯’一声,放生池养甲鱼——新鲜哎。
连修云都奇怪了:“放生池里,怎么会有甲鱼?”
侍童自知口误,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便瞥一眼修原,被点穴的修原顿时老脸通红,修云便明了几分,也不点破道:“定是你看错了。师兄,看来你冤枉这位林师侄。唉,咱们快走,不要丢脸了。改日,我还要向莫大掌门赔罪,左云小侄,告辞了。”说完走过去,啪啪两声,解了修原真人穴道,那修原唯恐被追究养甲鱼练丹之事,竟灰溜溜带着小童子离去了。
呼,好险,好险。
林平之拍胸口,却见大师兄黑如乌贼鱼的脸,暗叫不好。
果然憋很久很久的大师兄,最终甩下一句话:“去见师傅。”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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