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索性起早去厨房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饭,吃的时候姥爷还是不愿意搭理我,只是招呼着程白泽要多吃,程白泽点头应允。顺便看了看我:“娇龙,昨晚没休息好吧,脸色很差。”
我没什么胃口,搅动着碗里的粥:“没有,大概是刚醒过来,还得恢复恢复。”“天大的事,也不能饿了肚子。人不要是吃饭身体哪里会好。“姥爷气哼哼的在旁边应着,虽没有看我的。但是关心我的态度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我端起粥喝了两口:“吃着呢,我不能饿着自己。”
程白泽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笑,:“姥爷,您就别跟娇龙置气了,她肯定是想着你生她的气,所以这休息都不好了。”
姥爷轻‘哼’了一声,“要是怕我生气那就得听话,要不然我这心情能好的了么。”
我硬撑出一个笑脸,往姥爷的身旁凑了凑:“姥爷,别生我气了,我不是不听您的话,这么大的事儿,总得给我一个考虑的时间不是?”
姥爷的身体在那摆着呢,硬碰硬肯定不行,为今之计,我想我只能曲线救国。往后推吧,能推一天是一天,至少得让老人的心情先乐呵了,在姥爷的得病后,我还是第一次希望他能就这事儿记性差点,忘了最好。
“那你打算寻思多久啊,时间太长可不行。这个春节……”
“姥爷,先吃饭,这是人许叔家,又不是咱自己家,有啥事儿等咱们回去再说行吗。”
姥爷心不甘情愿的看了看我,随即也不多言语了:“行,那就回去再说,反正我主意定了,你跟我犟也没有用。”
暗自在心底叹气,我无奈的撇了程白泽一眼,终于明白什么叫乱点鸳鸯谱了!
“娇龙,日落时我去把河边把这事儿解决了,速度快点今晚就可以回去了。”
“小白啊。解决啥事儿啊,还去河边干啥啊。”姥爷听着程白泽的话随即张嘴问道,程白泽微笑的看着姥爷:“昨天下午不是跟您说了吗,那河边不太平,既然娇龙在那出过事儿,咱们这要走了,我想着去看看,别让别人再出这种事儿了。”
姥爷点了一下头:“不危险吧,让娇龙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成,娇龙这身体不行,河边太过阴寒,她刚回来,那种地方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程白泽应着,又看向我:“你好好在家休息,等我回来咱们就开车回去。”
没等我开口,宗宝就淡淡的在旁边张嘴:“夜车危险,不差这一天。”
我也点头,“是啊,还是明早走吧,村里有些道不太好走,我姥爷坐车也休息不好,还是明早回吧。”
程白泽没多说什么,大概是感觉宗宝有些冷淡,看了看他,又看了我一眼,点头称道:“好。”
李小师倒是很想跟着去,说是要帮忙,应该是很想去表现一下自己,毕竟程白泽以后不光是他的老板,还有可能是他的师父,不过程白泽好像是习惯了自己办事儿时独来独往的作风,看着李小师张了张嘴:“这次的事情很小,我自己去尽量速战速决,以后,会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的。”
“哦。”李小师闷闷的嗯了一声,情绪稍微有些低落。
宗宝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吗,一边夹着咸菜,一边张嘴:“你去干嘛,人家也不用你去哭。”
“哎,我又不是只会哭活!”
“你把兄弟好像不管这种小事吧。”
“你……”
就让他俩跄跄吧,我看向程白泽:“真的不用我去?”
程白泽笑着挑眉:“封个东西而已,你觉得我做不到吗。”
我笑了笑,“也是,那等你回来吃晚饭自己小心一点。”
……
许是一夜没睡的关系,等吃完早饭后我就开始犯困,这后配的身体就跟灌满了铁铅子似得发沉,迷糊的嘱咐程白泽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躺倒姥爷的身旁没过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睡着的时候我清楚地感觉体内有气在蹿,一开始我想这应该是灵魂归位以后一种正常的适应情况,抑或者是喝了人参汤后的正常灵气跟身体的融合,就像小孩子睡觉长身体似得,我可能也得靠睡眠来慢慢的恢复,但是渐渐的就感觉到不对,这几股气蹿够了就开始撕扯,这感觉异常的痛苦,我就像跟自己在较劲一般牙根紧咬四肢都僵硬的生挺,即使在睡梦中我也能感觉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想睁眼,但是居然睁不开,迷蒙间我好似看见程白泽进了我之前睡觉的屋子,然后——
“娇龙,娇龙,你怎么了啊。”
“额……啊!!”
我憋闷的终于叫出了声,猛地从炕上坐了气来,嘴里大口的喘着粗气,在梦里就像是自己跟自己打了一架,然后想醒的自己在最后一刻打赢了另一个想睡的自己,加厚的衬衫居然都活生生的被汗沁透了,看了一眼站在炕沿边正满脸发懵看着我的李小师跟宗宝,我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什么情况!
“娇龙,没事儿吧。”姥爷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做梦了?”
我摇了一下头,“没事儿。“掀开被子直接下地穿鞋:“程白泽呢。”
“他走了一段时间了。”
我转脸看了一眼窗外半黑的天儿,糟了,睡过了!
想着,我拿过外套抬脚就要往外走,姥爷在身后喊了我一声:“娇龙!你去哪啊!”
“我哪也不去,准备做饭!!”
我应了一声抬脚去我之前睡的屋子,翻腾了两下,宗宝跟了过来:“你找什么。”
“我之前穿的寿衣呢。”
“好像被程白泽拿走了。”
“他拿走了?”
我的动作一顿,原来我在梦里看见的是真的,封个水鬼,他拿我寿衣做什么?! Wшw ▲ttκǎ n ▲C〇
想着,我看向宗宝:“宗宝,我出去一趟,要是我姥爷问起来,你就说我去许叔的妹妹家了,明早要走,我去打声招呼,还有,要是程白泽在我之前回来了,你也要这么说……”
“你要去找程白泽吗,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
扔下两个字我就向外面跑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醒的自己打赢了的关系,我现在的身体明显的比昨天轻松了不少,至少活动自如了。
其实就算程白泽不把我寿衣拿走,我之前的打算也是要上趟山把自己的寿衣葬到姥姥的旁边然后去找他的,毕竟生子说打不过凤霞,这事儿有些悬,我怕程白泽封不住她,而且他到下面找我也伤了元气,别再吃了什么亏,更重要的是我还纳闷凤霞是怎么出来的,太多的稀里糊涂的东西我必须要搞清楚。豆农呆圾。
但是我知道我要是说去,这身体现在不好接触这些,程白泽肯定会不同意,与其跟他墨迹来墨迹去让他担心,还不如自己偷偷地去弄明白,要是他封的顺利,那我就搞清楚来龙去脉后偷摸的回来然后当没事发生,要是他不顺利,我也可以直接帮他。
我没开车,所以一路上跑的也是气喘吁吁,天很冷,北方的风硬,刮在脸上有些生疼,入冬的天儿本就黑的早,等我跑到河边儿的时候,天儿已经黑透了,我借着清亮的月光往河沿儿边一看,远远地,居然站了两个人!
怎么会有两个人?
猫着腰,我慢慢的往里面挪动着,借着河边杂石堆里那一片片枯草的遮挡,我像做贼一般的慢慢的趴到地上,他们背对着我,风起来的时候,枯草发出‘沙沙’的声音,我把草扒开,仔细的辨认着站在程白泽身旁的那个人,直到风把他的袍子吹起来,我这才看出来,那个人穿着的不是我那件儿寿衣吗!!
紧接着,程白泽忽然让那个人正对着自己,我吸了一口冷气,哪里是个人,是个很简陋的穿着我的寿衣的稻草人!程白泽给稻草人穿我的寿衣做什么,正常封鬼也不是这个步骤啊,他要布什么我没见过的阵吗。
正想着,程白泽好似用手在稻草人的身上画着什么,太远了,我看不清,隐隐的觉得,他现在嘴里应该是念念有词的,随后,程白泽的手中猛地燃起一抹红色的萤火,我心里一怔,是送请符?
正吃不准他要做什么,就见他将燃起的符纸对着稻草人的头顶绕了三圈,随即将稻草人将河水里大力一扔,我瞬间了然,他在用我‘钓鱼!’
所谓‘钓鱼’,就是用凶物憎恨的东西逼着他们现身肉搏,那个寿衣是我穿过的,上面沾有我的人气儿,程白泽扔到水里就是在用我没死这点挑衅她,抑或者可以说是激怒她,让凤霞觉得,那个稻草人就是我,随后程白泽再在凤霞出来抓这个‘我’的瞬间,逮住她!
只是不明白,他逮住凤霞要做什么,只需要给她死死的封在里面就好了啊,她出不来就不会在祸害人了呀,想着,我在草稞子里向着他的方向偷偷的往前爬着,想看的清楚一点,但是手一摸,居然抓到了一个东西,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只烂鞋,随手刚要撇了,却发现不对,这鞋虽然是烂的面无全非了,但是拿近借着月光仔细的瞅了瞅,脑子里仔细的回应着我跟姥姥埋鞋时的画面……
“是凤霞的……”
“啊!!!!!!”
还没等我念叨完,一记凄厉的惨叫声随即传了过来,抬眼望去,月光忽然隐匿了起来,天地间一片漆黑,一阵如刀尖一般的锋利的凉风猛地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好重的戾气。”
我什么都看不清,但耳朵里却异常清楚的听到了河水翻涌的哗哗声以及伴随着的女人惨叫,那惨叫极其痛苦,在冷风中更显凄厉,‘咔’!的一声,天空中居然兀自打过一道闪电,大亮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不自觉的睁大眼,我的嘴巴也随着微微的张了起来:“程白泽……”
河沿边儿,程白泽笔直的站在那里,他的左手掐着凤霞的脖子,右手却握着一个闪着金光的东西,就在闪电打起的刹那,他快速用力的将手上的东西刺进凤霞的胸口,伴随着脓水的涌出,凤霞那张在水里快要泡烂的脸便扭曲狰狞的发出凄厉的惨叫——
只是一刹,除了呼啸席卷的狂风,幕地,又是一片死黑。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身体现在有问题的原因,我居然能清楚地看见凤霞,虽然他们是侧身而站,我看不清楚程白泽的表情,但是他的动作的确是给我吓到了,金刚杵,我可以断定他拿着的是金刚杵,他这么做绝不是封住凤霞,以凤霞的惨叫声判断,他应该是已经在凤霞的腹部,四肢都用金刚杵刺穿了,那剩下的就应该是……
‘咔’!!!又是一道大闪,我望过去,果然看见程白泽高举起金刚杵,对着凤霞的天灵盖用力一击!!
“灭你孤魂!永不超生!!”
“啊!!!!!!”
凤霞的这几惨叫闻着绝对胆寒,我浑身皆凉,控制不住的张大嘴巴,看着凤霞的身体如筛子一般的颤抖了两下,身上扎漏的地方不停的往外涌水,头顶直接炸开,一泡好似脓血的水直接喷了出来,她的一张脸还维持着一个极其扭曲的形容不出的痛苦表情,然后渐渐的萎靡在地,变成一滩污水。
这对已经是鬼的凤霞来讲,我敢发誓,此痛苦绝对是最最痛苦的二次死亡,而且被金刚杵刺穿天灵,永生永世,都不会超生渡劫,所谓的魂飞魄散,此种乃是最绝,难怪会打闪电,程白泽的做法太过狠辣,易遭天谴。
寒风骤减,月光随即露头,我看见程白泽站在原地,周身居然笼罩着一层重重的煞气,我不自觉的出声:“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气……”
“谁!!”
他的脸忽然转了过来,一双眼睛精光灼灼,戾气逼人,我居然本能的害怕,且不知自己害怕什么,慌忙的捂住嘴把头低到草里,身上因为过度紧张居然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我不敢相信,这里哪里是他,哪里是我认识的那个程白泽!!!
我想不明白,他身上的戾气怎么会这重,是我跟他太熟了吗,还是他高到一定境界已经能将身上的气隐匿深藏不露了,我能感受到老丑叔南先生以及黄大师跟齐大师身上的气,但为什么从未感受到他身上的,这是戾气啊,戾气是一种形容不出的气,介于正邪之间,有句话可以形容,‘有戾气者,道行卓绝,稍有不慎,便可天怒人怨’。
但是不可能啊,就算是他之前的道行就很高,可他之前还受过五雷掌,两年里应该是养伤比较多,怎么会达到这种高度,简直就是深不可测了,而且,他怎么会这么狠!!
头伏在草稞子里,我本能的去想,按照我看见的,程白泽简直就是没费吹灰之力就把凤霞给灭了,手段狠不狠先不谈,就谈道行,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爆发会什么样,但是我要是正常发挥的话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他的戾气太重了,引来闪电都不惧躲闪,甚至有超越我之前看过的几位大师的趋势,这点我真是想不透,他怎么炼的,这两年他究竟发生什么了!?
等了一会儿,我听见他踩在石头上的脚步声,咬了咬牙,正在脑子里酝酿着要不要直接蹦出来问个清楚,却听见这脚步声渐行渐远了,他走了?
抬起头,我四处的看了看,果然已经是空无一人了,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我怕毛啊,那是程白泽啊,只是,很陌生的好像没见过的程白泽。
慢慢的站起身,我这才发现,凤霞的那只烂鞋还握在手里,咽了一口唾沫,我先是跌跌撞撞的跑到河沿儿边看了看,地上除了一泡子污水什么都没有了,蹲下身,地上还有烧成了灰烬的符纸沫子,手指顺着这符纸沫子往旁边量了量,然后掀开石头,下面果然压着黄纸,他在放魂,这河里应该有凤霞抓来的别的孤魂,他在放,让这些魂赶紧走,明早他会回来把这黄纸烧了,否则,他就在提醒这些东西,不走,凤霞就是他们的下场。
我心里的感觉说不出来,作为一个阴阳师,我没法去判断程白泽的对错,因为他对付的不是个人,但是他的确是绝,也许是没见过他的这个样子给我喝到了吧,所以我有些接受不了,摇了摇头,我垂下眼看了看手里的鞋,这个先放放,不关凤霞是不是魂飞破散了我都得把她出来的这事儿搞清楚。
按着先前的记忆我回到刚才趴着的地方,然后仔细的找寻着曾经埋鞋的地点,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在加上这些年的风霜雨雪的,这鞋被冲出来很正常,但就算是鞋出来了,凤霞也不可能出来啊,我是用血镇的她啊,如果阵没事儿,那这一切我自己就解释不太通了。
手正在地上摸索着,指尖忽然一阵刺痛,我动作一停:“是在这儿……”
先前那个用血画符的石头已经找不到了,我扯了个木棍儿过来画了个圈,以我现在的明白人身份去看待这个阵,稍微的思忖了一下阵眼,抬头看了看天,我朝着一个方向抬脚走了十步,在蹲下身,果然在地上看见了一个聚集起来的碎石头,之前应该是搭建出来过什么东西,只是时间长了,所以这堆石头现在散了,但不管这石头散没散,看见这个我心里就有数了——
这凤霞果然不是自己蹦跶出来的,就是有人故意放她出来的。
以前说过,没有破不了的罩门,只是这个阵布的复不复杂,你会不会破而已,老实来讲,我姥姥这个阵并不复杂,唯一有点难度的就是她用我的血做阵眼护法,其实正常在一个农村来讲应当就万无一失了,因为自然现象以及小孩子玩闹都不会破了的,这个阵破的时候对方位要求很精确,必须要看星,而且,还要搭建破阵门,阵门顶必须要对准天上的煞星,以煞星冲解我血,这样,才能将河里的凤霞弄出来。
只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放凤霞出来的意义是什么,我心里想着,眼睛一抬,抽冷子发现几步之外居然无声无息的站了个人!!
心里一提,我本能的后退了几步,瞪大眼睛:“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