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宫城,甘露殿。
上官婉儿脸色难看,不安的说道:“圣上,唐御史已经从四海钱庄返回承福坊。”
“很好。”
女帝展颜一笑,随即说道:“婉儿,你觉得朕的计谋怎么样?”
“厉害。”
这话,上官婉儿说的是真心话。
她从来都不否认女帝的聪明才智,这一次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怎么想,她也想不到,女帝会直接让扑蝶娘直接去承福坊自首。
至于四海钱庄的那一场小火灾,不过就是女帝转移视线手段罢了。
毕竟,不把唐灿从承福坊带去四海钱庄,扑蝶娘也不好直接出现在承福坊。
那样的话,也太假了一些。
“那是自然。”女帝脸上笑容更胜:“这一次,一举两得。”
“朕又多了几万两银子修建巽宫,蛛网的叛徒又直接解决,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不,朕还戏弄了唐灿这个狗东西,应该说一举三得。”
上官婉儿:……
此时此刻,她很想提醒女帝,能不能把心思多放在朝政国事上。
那样的话,可能对大凉更好。
不过……
这个想法她也就只能想想,真要让她说,她可是不敢。
毕竟,这位女帝的手段,足够下人。
……
与此同时。
承福坊。
唐灿看着自己面前的娇美女子,眯起眼睛:“你叫许青鵝?”
“正是。”自称许青鵝的女子,正是今日晌午在江南会馆一记掌刀杀死坐馆的女子。
“你是许静的女儿。”
“正是。”
“我不信。”
许静这个名字,唐灿很熟悉。
前朝忠臣。
在女帝元殇登基之后,曾联系了好几个心系前朝的重臣,意图发动兵变,推翻女帝,光复前朝。
只可惜,刚刚起兵,就被女帝以雷霆手段镇压。
首犯许静诛九族。
唐灿并不相信,女帝会手下留情,让许静的女儿还能活着。
当然。
不仅仅只是许青鵝的名字唐灿不相信,她说出来的话,唐灿更不相信!
按照许青鵝的说法,这一次科举试题泄露、出售,完全就是女帝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为的就是拿钱,去修建行宫。
而且,许青鵝今天过来自首,也是女帝以酷刑胁迫。
许青鵝的话,言之凿凿!
虽然,她拿不出任何的证据,但是她连蛛网这等隐秘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实在是……令唐灿震惊!
哪怕他的心理素质已经足够强大。
许青鵝说出来的一番话,仍是让他心乱如麻!不敢置信!
良久,唐灿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杀江南会馆的坐馆,为什么要跑?”
许青鵝轻声说道:“坐馆有罪,死不足惜。”
“至于我为什么要跑……”
许青鵝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唐灿,一字一句:“因为我怕。”
“怕死?”
“不,我不怕死。”许青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怕的是元殇。”
“唐御史,你远远无法想象,元殇有多么的狠毒。”
“她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所以,我只能跑,把事情告诉上官婉儿,再由上官婉儿告诉给元殇。”
“按照元殇的说法,我见到唐御史之后,必须把这件事情全都承担下来。”
“但是,见到唐御史之后,我忽然改了主意。”
“反正,我总是要死。”
“与其白死,不如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也省的你不知道元殇究竟有多么的昏庸无度!”
一句话说完,许青鵝忽然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唐灿眉头紧锁,皱成了川字型,心中异常烦闷!
女帝昏聩、胡闹,这他是知道。
但是,如果许青鵝说的是真的,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出卖科举试题,还是神秘的蛛网,都绝对不是一个皇帝该做的事情。
“蛛网……”
唐灿眯起眼睛,不由自主的抬起头。
房梁上,一只蜘蛛正在织网。
白色的丝线,从一边,拉到另外一边。
蓦然间,他猛地想起来一件事情!
很久之前,他刚刚激活系统为淮南道出头的时候,曾经有一天跟淮南道刺史赵永康闲聊。
那一天,房顶上碎了一块砖,他疑心是有人偷听。
当时么有太过在意。
现在想来……
如果是女帝的蛛网……
一时间,唐灿只觉得头皮发麻,颈后汗毛根根倒立,后背被冷汗浸湿!
“你……”
唐灿转头,还想再问许青鵝一句,却发现她脸色铁青嘴角有鲜血溢出。
几乎是眨眼之间,鼻孔、眼角、耳朵,全都流出殷红的鲜血!
“银柳!”
唐灿大惊失色,赶紧喊了高银柳救治。
然而……
这种七窍流血的情况,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哪怕高银柳武功绝顶,也没有用。
只能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剧毒。”
唐灿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良久,才摆了摆手,示意高银柳出去,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望着已经死了的许青鵝,一言不发。
……
与此同时。
钦天监。
在床上躺了两天的小书袋忽然坐了起来,顾不得穿戴整齐,只是穿着一身单衣,踉踉跄跄的走出了房间,望着乌黑的天空,手指飞速的点指。
良久,苦笑一声,长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身旁的中年人说道:“师兄,劳你去一趟宫城,跟圣上说一声,不管唐灿找她对峙什么,她可以不说,但不能说谎,不然的话,前功尽弃。”
中年人心头震惊,不敢置信的望着小书袋。
这么长的时间,他还从来没有听小书袋说过这种话。
看来这一次……
“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好,我这就去!”
话音刚落,中年人的身形一闪而逝。
小书袋依旧望着乌黑的天空,摇头苦笑,低声自语:“魑魅魍魉,全都来了啊!这一次,可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李药师啊李药师,你可千万别犯浑。”
“只要你不犯浑,神都还能稳得住。”
“这天象,捉摸不定,作摸不定啊!”
“一切,看来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小书袋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承福坊的方向。
犹豫了一下,小书袋一步跨出!
明明,他的身前是跟他的个头差不多的栏杆。
但是一步跨出去之后,他的身形,已在数米之外。
再次迈步,已经消失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