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欢拉着邓季川熟门熟路的绕进“恒博”办公楼。
“十七楼。”靳欢走出电梯, 整个人扒在邓季川胳膊上,赖在他身上由他带着往前走,嘴里念念有词地虔诚祈祷, “希望这次, 一切顺利。”
“特别是……”
邓季川接话:“不要遇到钱舅妈。”
靳欢诧异的回头, 抖着嘴唇, 颤颤巍巍, 越发觉得自己心底埋着的秘密都□□的被甩出来,任邓季川瞧个明明白白,“你怎么知道?”
邓季川好笑的将她额前遮住眼睛的发丝挂到一边, 轻松作答:“你告诉我的。”
“啊?”靳欢脸皱成表情包,what?!“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邓季川淡笑不语, 张开温柔的双臂将人抱进怀里搂着, 满足的喟叹, 有时候,人头脑简单点也不是坏事, 至少,相处起来有一种压倒性的优越感。邓季川扬起眉眼,满心欢喜。
被他知道了,靳欢也不瞒着,惆怅的同邓季川诉说心底的烦心事, “我现在真的是, 哎呦喂, 难受……”靳欢搜肠刮肚半晌, 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此刻复杂的内心活动, 最后索性以一个气急败坏的语气词“哎呀”结束了谈话。
邓季川扬眉,嘴角跟着翘起, 捏住她扁成小鸭子的双唇,恶劣的嘲笑,“你不是挺喜欢你前任舅妈的么?”
靳欢费劲的挣脱他,咬牙切齿的扑过去,在邓季川脖间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瞎说八道!”她扒在邓季川身上叹气,“她钱舅妈人不坏的,就是有点任性,大小|姐脾气重,但是她对我挺好的,我也挺喜欢她的。”
“嗯。”邓季川将她往上托了托。
“但是我更喜欢我舅舅。”靳欢左手大拇指刮右手掌心,干燥的两只手碰触在一起,发出微小的沙沙声,她冷静的分析,“舅舅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不能因为我喜欢,就强迫他去接受一个人,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做让他痛苦的事。”
邓季川嘴角的笑隐去,认真的同她一起分析这个问题:“但是你前一阵子,还想要撮合他们,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舅舅他没有忘记,没有忘记那些……”靳欢想要用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舅舅对舅妈的那种复杂感情,嘴巴张了又张,想要将那个词从脑海里拉出来。
“背叛?”邓季川揣测。
靳欢摇头,柔软的舌尖在光滑的齿间滑过,将那两个温柔到令人沉醉的词滑出来,“still love。”
“still love……”邓季川含住这两个单词,任它们带来的甜腻味道在唇齿间弥散,第一次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建议:“或许,你那么做是对的。”因为爱这个话题,太过宽泛,没有人能对它做出百分之百确定的解读。
“不,我做错了。”靳欢依旧摇头,神情严肃,“有些感情,只适合躺在回忆里。因为现在的她,很可能,已经不是你记忆里你爱的模样了。”
“况且,”她仰头看他,眼底闪着亮晶晶的,期盼着被理解的希冀,“你说过的,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被原谅。可能舅舅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背叛。可能还爱,但却无法再接受了。”
邓季川重重搂了下她,亲亲她毛茸茸的头顶,呢喃:“这世上,本没有破镜重圆。有的,只是风雨同舟。”
“所以,”靳欢温热的声音从衬衫的面料上一寸一寸的爬上来,咬住邓季川耳朵,“我们一定一定一定,要携手并肩,永不分开。”她捏紧了拳头,在他怀里重重点头,一下一下的撞在他滚烫的胸口。
邓季川低下头,在靳欢腮边亲了又亲,浅声音低语:“我不放手,也不会允许你放手。”
“这么霸道……”靳欢擦掉眼周矫情的泪水,拉着邓季川又是一个拐弯,迎面撞上面色憔悴的钱夕珑,错愕的瞪大双眼,结结巴巴的掩饰:“钱舅……那个,呵呵……”她攥着邓季川衬衫下摆,一声“舅妈”到嘴边又硬生生的收回来,尴尬的呵呵笑,暗自揣测着刚才的话被她听到多少,应该不会很多吧?啊?
邓季川盯着自己皱巴巴的衬衫下摆,叹气。
钱夕珑背过身擦掉眼角的泪水,平复片刻,转过身来挤出个勉强到不行的笑容,“来帮你舅舅领工资的么?”她伸长脖子,朝靳欢身后瞧了好几眼,失落的垂下眼眸,光彩照人的脸蛋黯淡到不行,“你舅舅没来么?”
“没来。”既然没有回转的余地,就不要给她留有任何希望。打定主意,靳欢残忍的开口补充,“舅舅说他不想来,所以让我和邓季川过来帮他领。”
钱夕珑身子前后颤了一下,面色苍白,抖着唇挤出一丝笑,只是挤出的笑比哭泣还要难看,“他……”
靳欢心有不忍,嘴唇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选择了逃避,“我去财务部领工资了。”她扯扯邓季川袖口,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只是拽了几下,身后这坨庞然大物没有丝毫动静,靳欢转过脑袋挤眉弄眼的给他发信号。
邓季川拍拍她脑袋,“你先去,我和前……舅妈说几句话。”
什么话?靳欢无声的开口,脸皱成一团,夸张的做口形:你别乱说!
“你先去拿。”邓季川抛给靳欢一个放心吧的眼神,转脸对着钱舅妈。靳欢见他说意已决,只得一步三回头地依依不舍的离开。
“你……”钱夕珑哑声开口,吐出一个支离破碎的字眼,惨淡一笑,“你说吧,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邓季川不客气的一阵见血,“刚才靳欢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不容置疑的肯定句。钱夕珑拢拢头发,指关节在鼻下点了点,点头承认:“是。”
“你对靳欢所有一切的好,都建立在不纯良的目的上。”邓季川止住她欲解释的话头,面色严肃,一字一句毫不留情:“连靳欢自己都不能否认,你对她的好意。但是,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对靳欢本人的感情,而是将你对他人的感情,移花接木的转移到靳欢身上。甚至,更为阴暗去做琢磨,你只不过想要借此,重获舅舅的关注与怜惜。”
“我……”钱夕珑无力反驳,抖着干裂的双唇垂下眼眸,攥紧掌心逼迫自己忍耐。
“但是,”邓季川舔唇,纠结半晌,还是决定将事情一次性解决,“靳欢不是你曲线救国的工具,也不会成为你围魏救赵的武器。靳欢的意思你刚才听得很明白了,如果舅舅不愿意接受你,那么她也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的帮助。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舅舅手里。你想要从靳欢这里下手的做法,完全行不通。”
“……”钱夕珑眼睛一眨,温热的泪珠滑出来,一颗颗砸向地面,在脆弱的心灵上轰出一个个血窟窿。
“可是我除了得意,没有别的法子了,他不肯定原谅我,更不可能再接受我……”
邓季川听着她一声一声难以控制的哽咽,抿唇沉默,半晌,还是提起声音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许很残忍,但这就是代价:“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要求舅舅的原谅,因为有些伤害,是致命的。你不能要求一个被你害死的的人,睁开眼睛亲口对你说,没关系。”
抽泣的声音停了半秒,而后变成无可抑制的嚎啕。
邓季川毫不拖泥带水的抬腿离开,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负责的,对他人的伤害有多大,承担的责任,就有多重。
靳欢捏着奖金急匆匆的从财务科出来,埋头撞上了熟悉的怀抱。邓季川一言不发地将人转了个方向,从侧边的电梯下楼。
“哎,干什么呀,应该走那边啊……”靳欢仰着头看他,手忙脚乱的把奖金一把攥起来往包里塞,“哎呦喂,慢点,钱还没放好。”
邓季川面不红耳不赤的撒谎:“那边保洁阿姨刚上来,在那里拖地呢。”
“怎么大早上的拖地啊……”靳欢难以理解,“别人上班的时候来拖地,这个人踩一脚,那个人走两下,就又脏了呀……”
“可能有领导来检查。”邓季川正色道,“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你前任舅妈也回办公室干活了。”
靳欢一拍大|腿,想起来问他刚才的事情,“你们聊了什么?舅舅的事儿?”
“差不多。”邓季川掂量着,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具体内容是什么呀?”靳欢追问不休,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其实也没说上话,”邓季川轻咳,“刚起头,就有人喊她回办公室了。”
靳欢认同的点头,“也是,她那么忙……”
邓季川低头见她抓着包带若有所思的模样,暗自叹了一声,伸手在她软绵绵的发丝上抓了一把,“有这个功夫,多想想婚礼的事,好好考虑,最重要的,别让我等太久。”
“不要着急嘛!”提到这个,靳欢绽出笑靥,爪子伸出来得意的抖动,得瑟得不行,“宝宝还小……”
怎么可能不着急?
正是见多了世间的悲欢离合,我才更想要好好把握与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