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不说还好,这一下可真是彻底的刺激了王爷脆弱的颜面,眼睛都要烧成了一对灼人的灯笼。偏偏这小儿还不知死期将近,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轻蔑挑衅般的撩来撩去,撩得他心火直直烧到了嗓子眼儿,恨不得一口将其吞进肚腹,咀嚼殆尽。

苏辄忽然幽幽一笑,声音低沉道:“殿下可知,这真正的滋补之道,在于阴阳调和?虎宝虽好,终归治标不治本,倒是要择取那天然的琼浆好露,日夜研磨浸润才好。”

虎宝究竟是何物,阮清其实并未搞清楚,但听了苏辄之言,想来不过如此,倒是那神奇的琼浆好露听着甚妙,顿时勾起了小儿的好奇心,抬起头来,问道:“苏叔叔所说的琼浆好露哪里可以寻得?”

苏辄薄唇微启,下颌俯低,邪邪的笑道:“这儿不就正有现成的?”

阮清茫然四顾,正要再问,腰间却是一紧,炙热的气息瞬间压低朝着自己覆盖而来,却在这时,忽听一声呼啸传来。阮清瞪大眼看着一支摇摇晃晃的箭矢堪堪擦过苏辄被风扬起的发丝,立时惊呼“小心”,手下意识的用力推了出去。

苏辄毫不设防,被重重的推下马背,差点栽了个狗啃泥,俊脸当下就变了颜色,漆黑的吓人。幸而王爷身手矫健,脚尖点地轻轻一跃,稳住了身形,只飞快的一扫那掉落在草丛里的木箭,精准而怒不可揭的转头看向暗下黑手的凶手,“混账!是谁教你拿箭射自己的亲叔叔,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可是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被捉了个现行的凶手被这临门一吼震在了当地,手中还呆呆的举着凶器,昭告着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好半天才在亲叔叔的怒目而视之下,找回一点神智,小脸煞白的辩解道:“铭儿……铭儿手滑!”

苏辄俊脸抽搐了一下,自是知道那所谓的手滑不过是混账侄女大义灭亲的冠冕之辞,侄女疏于教导,狗胆包天的来坏亲叔叔的好事,当该狠狠教训,可毕竟是自己疏忽在先,没挑好地方叫侄女撞了个正着,说不得还有点气短,只得咽下一口恶气,拿出长辈的气势斥道:“技艺不精便在家老老实实呆着,偏要跟出来耍什么花枪!若是你手不滑,本王今日岂不是要毙命在此?还不快给我滚回去思过!”

大侄女诚心受戒,痛悔技艺不精没能一箭将亲叔叔的黑心肠射个对穿。方才远远的她就看见自己这位道貌岸然的二叔光天化日之下便要强行不轨,心中惊恐气愤不过,毅然拔箭,原本早已想好了善后之辞,此刻听到二叔全不知脸红的反过来斥责自己,还要借机赶自己走,那稳妥圆滑的句子顿时弯出了几道硌人的棱角,直愣愣的扔甩了出来,“二叔凭什么教训我?我是没读好书,不通女戒精髓,可二叔饱读诗书,当知君子坦荡于世,却故意避开众人,猥琐行事,这般卑鄙作为却是哪位先贤教授!”

阮清长长的嘶了口气,整个人傻在了马背上。

乖乖,原是自己小看了这位弱不禁风的妹子,不愧是流着苏家的反骨热血的后人,这等大逆不道的胆气,真是与亲叔叔如出一辙,叫人大开眼界,自叹弗如。

不知猥琐卑鄙的王爷听了,心内作何感想?

被侄女当众打脸,王爷倒不觉脸皮疼,只是装惯了风轻云淡的宽厚背影此时颤的厉害,头发丝都快竖了起来,是被气的。向来流利的口齿更加流利的几分,下刀子一般怒道:“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你的阿阮哥哥如今已经不是当年可以任你追在屁股后面跑的俊俏儿郎了,收起你那点子愚蠢的心思,安安分分的回去等着嫁人,莫要再在我面前耍花样,想一些不该想的!便是眼瞎心拙的分不清男女,连自个儿是谁也不知道了么!可是要找个教养嬷嬷再重新教教你女子德行教养?再要犯蠢,便将你直接丢去沙漠里喂狼,免得让你母妃和祖母糟心,一了百了!”

王爷在说这话的时候显然忘了自己也曾眼瞎心拙的分不清男女,只立意要将心眼长歪的侄女扳上正途,彻底斩去后顾之忧。

侄女跟叔叔抢老婆,简直天理不容,罪不可恕!

大侄女大张着嘴,费力的喘了半天的气,终是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响彻山林的鬼哭狼嚎,声声都在申斥着二叔的霸道无耻,小人得志。

匆匆追赶而来的一行护卫,远远的便被眼前这充满诡异和杀气的一幕震住了脚步,不知是该上来拉劝一把,还是捂上耳朵速速回避。

阮清头疼的捂着脑门儿,深觉自己罪大恶极,这海浪般滔滔的魅力先是让王爷与兄弟砌墙,现下又让叔侄亲情互撕,种种罪行约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只听一声马嘶长鸣,垮下的马突然高高的一扬马蹄,甩了她一个趔趄狂奔起来。

一连串惊呼阿阮摄政王哥哥声中,阮清瘦小的身板如同破布片一般在马背上被甩的七倒八歪,一下子就窜出了数丈。

苏辄早在闻声转头的瞬间就飞快的跃起直追,然阮清垮下的乃是苏辄冲杀陷阵的宝马疾风,跑起来便是如同一阵风,苏辄双脚点掠在树梢间,却是在追出一大截即将跃下跳上发狂的马背时,忽然一声巨响,脚下的树干重重的倒了下去,倒下的方位直冲下方阮清。

苏辄神情骤变,当即旋身而落,半空对着倒下的树干反向挥出一掌。这几乎用尽全力的一掌,顿时令大树改变轨迹倒向一边,然内腑却是微微一痛,踉跄着后退了数步。

待苏辄稳住身形,疾风的马屁股已经消失在密林深处,此时护卫们也策马追来,天七下马一看那树干底部整齐的切口,陡然色变,“王爷,似是人为!”

苏辄却是什么话也没说,看都没看一眼那诡异倒地的大树一眼,一脚将就近的天七踹下马,翻身跃上,朝着疾风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七栽了个狗啃泥也没功夫抱怨,爬起来就翻上同僚的马背,只命两名护卫护送随后追来的苏绾铭先回别院,便同其他人一道追了过去。

这座山并不险陡,苏家当初买下这座山头便是因山势平缓,又引有温泉,山前可以开垦栽种一片梅林,在冬天十分适合温泡赏景。所以不会存在失足坠崖的危险,但阮清自小不擅马术,又身子孱弱单薄,难免疾驰中被发狂的烈马甩下马背摔伤。苏辄一想到这个可能,紧绷的俊脸便是一寸寸龟裂开来,只恨身下的马跑得太慢,恨不得扎出一对翅膀来。

可是苏辄当先,一群人几乎跑遍了整座山头也没有寻到阮清的踪迹,便这样一路追下了山,最后在一条浅溪旁看到了躁动打转的疾风。

天七看了看自家王爷阴沉以及的脸色,小心翼翼的上前禀道:“王爷,属下仔细查看了疾风的情况,发现马臀上有一个细小的针眼,似是淬了令动物发狂的药物,加之先前突然倒地的巨树,很显然今日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精心布置,属下斗胆猜测,会不会是……”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匆匆跑来,“王爷,在林子发现了暗道,四周有杂乱的马蹄印记,应该是疾风在那里滞留过片刻!”

话音未落,苏辄已是一阵风般蹿了出去,“快带我去!”

然而到了那里才发现,那被枯树叶掩盖在地下的暗道,只入了入口一小截便被坍塌堵死了。护卫们已经不敢再去看王爷的脸色,暗悔着没能提前查探好地形,竟被人从眼皮子底下钻了空子。这下好了,且不说摄政王被掳将会发生什么动乱,便是王爷只怕也要急疯了。

“给我挖!将整座山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出暗道的出口,将人找回来!”只听苏辄怒喝一声,突然身形一震,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不好了!王爷中毒了!”

原来,先前苏辄拍出的那一掌,沾上了涂抹在树干上的毒液,毒液因内力反噬渗入内腑,加上没有及时逼毒一番疾驰,怒极攻心之下终于毒发。

幸而此次药老也一同从北地回转了京城,两个时辰后,药老便急急赶到了别院,可是就连医术了得的药老在替苏辄把过脉后也露出了难色,花白的眉毛几乎拧成一条,“恕老夫也无能为力,此毒乃是源自苗域的罕见奇毒,由七色毒花和七种毒蛇的毒汁配制而成,因配制的分量和顺序不同,毒性也不同,只有寻得此□□才能配制出相应的解药。而炼制此毒所需的七色毒花只生在毗邻东海北面的一个幽谷之中,既是炼毒所需也是解毒所在,却是在十几年前东海国与苗疆一场大战中,被东海国一把大火烧尽,早已绝迹,如今要寻得解药,只这一味毒花就……”

天四此时也是在听闻消息后,与药老一道从京中赶来,闻言暴跳如雷道,“你是说王爷没救了!不可能!区区小毒怎会无解,一定是你医术不精!”

天七连忙一把将天四按住,脸上也是一片震惊和焦躁,示意天四小声莫要惊动了昏迷的王爷,方看向药老恳切道:“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药老颓然的摇了摇头,“要彻底化去此毒只有寻得已经绝迹的七色毒花,可先不说此花难寻,沾染此毒者七日内必定会毒噬心脉,七窍流血而死。先前王爷因气急攻心,加快了毒素蔓延,只怕连七日都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