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9 章

定北王欢天喜地的下了马,准备进门抱王妃上轿,却是扑了个空,满脸阴郁的捏着一张纸从房中跑出来,下令关闭所有城门,全力搜捕。

至于这王妃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抓了,没人知晓,只从那日起,定北王宫的灯火就没熄灭过,定北王更是鲜少再露面。

有人猜测王妃被歹人掳去,定北王是四处寻找王妃了。也有人猜测,王妃是跟人私奔了,定北王一气之下,难以承受绿云压顶的沉痛打击,病倒在王宫里,身体至今未愈。

尧国二十三年春,御林军统领李恪主动向新帝请旨,免去御林军统领一职,自愿前往东海交界,坚守与东海相邻的尧国河土。新帝准,册封李恪为林海总兵。

二十四年,新帝禅位于前废太子,勤王赵连城。新帝自降为荣王,国号改为清平。

二十五年春,东海国向尧国发起挑衅,在公海上炮轰了两艘尧国商船,惹得坐镇临海的总兵大怒,一纸请战书递上龙案,便率五万水军与东海国在海上打响了战争。

四个月后,李恪成功击溃了东海国来犯敌军,悍杀两名主将,打残了一名督战皇子,一路打的敌军丢盔弃甲,拖着断胳膊瘸腿的皇子从公海光着屁股游回了东海国。

此一战李恪居功甚伟,天子龙心大悦,下旨册封李恪为镇东大将军,统御临海二十万精兵和水军。

东海国也因此战溃败,不得不与尧国签下了丧权辱国的数条协议,其中一条,便是让出了南北两条海域商路,可任尧国商船自由畅通行驶。至于东海国主动提出用一位公主和亲的事情,李恪一点都不关心,直接甩给了圣上去决定。

在船上修整了半月,李大将军现在只急着快些回临海,看一眼牵肠挂肚的人。

就在李恪匆匆赶回临海时,也有人从千里之外来到了临海。来人是白雀的父亲白青岩,以及此行与白青岩一道来临海商榷东北商路扩张事宜的定北王苏辄。

四年前李恪来到临海时,白雀也一起跟了过来。所以白青岩此来主要是为了探亲,看一看多年不见的野闺女。

因白青岩并不是第一次来临海探亲,还算熟门熟路,少不得要在去见自家闺女前先将初来乍到的定北王送往临海商会。

临海是沿海城市,不同于北地的彪悍民风,走在大街上便能够感受到一股子洋溢的清凉之风。红男绿女衣着甚是洒脱张扬,恨不得跟刚从海水里捞出来一般轻薄透体,颜色艳丽也是极尽挑战人眼球的绚烂。

苏辄看多了北地憨实的土番薯,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足沿海城镇,还真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错觉,放眼望去,喧嚣热闹的楼坊大街上,遍地都是扑腾来去的花蝴蝶,每走几步,便有不长眼的往自己跟前凑。

王爷颇为烦躁,若非不是自己的地盘,真想抽出宝剑将这些个花花蝴蝶的翅膀给砍了去。禁不住便祸引东水,不遗余力的在昔日情敌的丈人面前诋毁,“此地民风一直都是这般放浪形骸吗?李恪作为此地总兵,哦,现在已经提升为大将军,便是对此不闻不问,要将此风水宝地发展成勾栏院不成?”

白青岩早已是见怪不怪,但被苏辄这么一说,脸上也是无光,只讪着脸道:“王爷有所不知,因此地沿海,女子与男子一样出来劳作,海女便是其中一个行当,靠着下海捕捞为生,所以在这里女子不像京城那些地方,只深居后院。如此,便有一些女子也慢慢融入了生意场,抛头露面都不是新鲜事。此地民风虽然开放了一些,但也只是因占据尧国最大的商城地段,比普通地方热情好客,主要原因还是王爷您玉树临风,不管走到哪里都吸引人目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王爷您这般仙姿。”

“你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苏辄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脸上却看不出一丝被称赞的喜悦,只有些不耐烦的问,“商行还要多远?可是要让本王被这些胭脂粉气熏死不成?”

白青岩嘿嘿笑了一声,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高门竹楼,“前面就是了。”

正说着,就见那高门里走出一道高颀的身影,一身银甲,腰挂长刀,虎步生风的从竹楼里出来,径直惶急的朝着另一头走去。可不就是白青岩的女婿,新任镇东大将军李恪么!

白青岩巧遇贤婿,正要摇手呐喊,突然顿在了原地。眼瞅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毛头小儿,扑棱棱的跑到了李恪面前,甜腻腻的喊了一声,“爹爹!”

白青岩顿时傻了眼。

苏辄诡异的转头瞟了呆若木鸡的属下一眼,“不是说下个月令千金才与李恪大婚吗?这儿子……莫不是私生子?”

白青岩也正想问一问那被人喊做爹爹的贤婿,他可不记得自家闺女什么时候偷摸给自己生了个胖孙子,以前来临海的时候也没听两人提过这么一号人物,难道真是李恪背着自家闺女在外面偷生的?

可不等白青岩怒气勃发的上去质问,李恪便笑着诱哄了那小儿几句什么,兀自快步离开了。那小儿并没有跟着李恪一起离开,而是带着身后一名身形健硕的护卫进了商会。

“白将军不跟去问一问究竟?”苏辄说这话的时候,满眼的幸灾乐祸。颇有种总算找到昔日情敌的把柄的快意之感。随即又想到那个私逃四年至今不见踪影的娇妻,俊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便是打破头将昔日情敌踩入尘埃又有何用?那个负心的小娘皮早不知跟哪个奸夫遁入桃园逍遥快活去了,他这个正牌夫君如今大概也成了昔日情郎!

阮清,你最好能藏的彻底一点,别叫本王找到你!

白青岩自是急着去寻贤婿对峙当场的,可一看王爷瞬间阴狠的表情,直觉顿住了脚步,违心的说着不慌不忙的话,一路将苏辄送进了商会。

商会是几十年前成立的,加入者都是当地一些做的比较大的商业巨头,几十年如一日的形成了同兴共商的决议模式,除去当地货物的价格商定,利益分割,便是有关当地商路的开放和扩张都要先经由商会检视裁定之后,才递交官府盖章。

凡事有利有弊,这样的商业模式无疑在各地都是新奇出陈,也十分便于管理,最大程度的避免了恶意竞争,一家做大。但对于苏辄来说,弊就明显大于利了。若是仅有官府就能决定的事,他苏辄不用浪费口舌就能敲定下来,哪里还用得着他纡尊降贵亲自来这里跟一群铜臭商人玩拉扯战。

据说,这间商行的领头人是三年前刚刚上任的,年前被东海国击沉的两艘货船便是这位商行会长的商船,也不知那姓李的收了人家多少好处费,竟是为了商贾小利便大义凛然的挺身而出,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叫人击节赞赏。

进了竹楼里面,同外表看起来一般清雅大气,整个大厅并没有什么厚重华丽的装饰,除了各家商户摆放的货物价签,往里走一段便是临时待客的茶厅,只摆了几张简易的竹桌竹椅。

苏辄与白青岩道明了身份,便有人上来引领两人进了茶厅。坐下后苏辄便深刻体味了什么是看事不可看表面,小厮端上来的茶具,若他没看错的话乃是甘岭老窑紫砂制成,便是在京城宫里头也不超过三套。去年他因着独守空房烦闷无事,准备入手一套喝喝茶化化郁气,结果派去买壶的人回来说,最后的五套全都被人提前买走了,要等下一窑,要两年后。

真他娘的千金都难买!

哪知一个破落的小商行随随便便拿出来待客的便是他买都买不来的珍稀紫砂壶,一来还是一整套!

这是在跟他这个北地金主炫富不成!

待喝下一口心心念念的茶具冲泡出的茶汤之后,王爷的脸更黑了。

这杯子里泡的可是万金难买的武夷山大红袍?还是今年的新茶!

馥郁兰香的茶水回荡在舌尖,却是直直的勾起了王爷积攒了数年的邪火,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墩在了桌上。

吓得白青岩脸一下子白了,急急跳起来安抚道:“属下知道王爷您近日心情不爽,但王爷也要控制住体内的洪荒巨力,这茶杯属下瞧着乃是千金难买的甘岭紫砂,摔坏了咱们赔不起啊……”

不说还好,听了有眼界的属下的劝诫,苏辄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怒火中烧的喊住那奉完茶就要退下的小厮,“你们公子何在?为何本王来了这么久都不见人露脸,可是在与本王摆架子不成!”

苏辄常年习武气息充沛,嗓门儿不怒也自威,更何况这么铁青着脸怒吼,噔时便将那小厮震住了,讷讷的应着这就去后面问一下,还请王爷稍等片刻,便是撒腿跑了。

“上不得台面!”苏辄冷哼了一声,又沉着脸坐了回去。

从一个下人身上倒是能找回多少优越感?白青岩暗暗撇嘴,没人搭台阶,王爷一样下的顺溜。只苦了他们这些汉子,眼看着自王妃跑了之后,王爷的俊脸就没晴过,且一年比一年更阴沉,莫说只是小地方的下人,便是军中铁打的汉子被王爷您这么一吼,也要吓出三斤新鲜的胆汁来。

老祖宗说的,莫招惹欲求不满的单身老光棍,诚不欺我。

不一会儿,那去传话的小厮就颠颠的跑了回来。可白青岩前后一瞭望,除了那小厮,身后并无其他人同来。白青岩抹了一把冷汗,正欲抢先开口责问,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小厮腿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白青岩眯起眼睛一瞧,嘿!这不是他那位贤婿的私生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