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王爷似乎只在朝政大事上格外上心,对于风月之事,反而显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从未主动提及。而以她的眼力,大概王爷就算不经意表露过,她也是察觉不出的。所以她并不觉得慕容婉的话可信。
赵连祁总不会看走眼吧?要说王爷从未将什么人看在眼里,那么赵连祁一定是那个例外,她能感觉的出。
阮清摇了摇头:“慕容小姐的话我并不大懂,我只知道苏叔叔没有拒绝这门婚事,就说明他心中是愿意的,这就足够了。”
慕容婉脸色越发难看,不死心道:“殿下这么说是不愿意帮我了?”一想到她爹昨天说过的话,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在找殿下之前,我也曾去求过我爹,可是我爹却希望我进宫,我并不想进宫,我喜欢了苏哥哥这么多年,就这样让我放弃我死也不甘,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来求殿下帮忙,若是连殿下都不肯帮我,那我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阮清竟不知还有这么一茬,听慕容婉的话若是她不答应帮她,她就会死给她看一样,这是在逼她就范不成?
她虽然平日里凡事好商量,却是最讨厌被人威胁,何况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真是搞不懂慕容婉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便是不由叹了口气,道:“若是慕容小姐不想进宫,我倒是可以帮忙,但要我在苏叔叔背后插刀子,恕我不能答应慕容小姐。”
不等慕容婉再开口,阮清接着道:“虽然我也并不赞同尚书大人的意思,让慕容小姐进宫,但若是尚书大人说这是为了慕容小姐好,大概是真的好。至少进了宫,荣华富贵就有了保证,不比你嫁给任何一位世家子弟要差。若说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可能成为那些不受宠甚至几年十几年都见不到皇上一面的妃嫔。慕容小姐若是担心这一点,我也可以帮忙,让你在宫里能过的好些。其他的,我只能说,我也无能为力。”
慕容婉脸色彻底灰败,整个人好些被雨打了的焉花,没有楚楚只有可怜。阮清终究是心有不忍,便又安慰了一句:“其实,你可以往好处想想,你嫁不了苏叔叔,以你尚书千金的身份也不可能给苏叔叔做妾,那么进宫是最好的出路。若是日后有了皇子,母凭子贵,你只会越过越好。”
这话慕容德也说过,但从阮清口中听到,慕容婉只觉得阮清这是不想帮她而在找借口,不禁气怒道:“殿下说的轻松,若是换做殿下你是我,你会如何?你也会心甘情愿嫁给皇上做妾吗?”
阮清莫名其妙的望着她:“慕容小姐这话就不对了,一来,我不是女子,不会有这样的选择。二来,我也不是皇舅父,我不会娶那许多的女子,我只愿此生唯娶一人,相伴到老。便纵我是女子,我若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勉强为难自己也为难他人,哪怕终生不嫁。”
慕容婉心头剧震,眼神不停变换的盯着阮清,似乎想透过他的眼睛看进他的心里去。然而那双眼睛乌黑明亮,清澈无比,那样的话便显得十分单纯真挚,毫无虚伪作态。这一刻,她甚至有些羡慕阮清,只有他才有这样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她也是郡主甚至公主,是不是也会和现在不一样?
可惜她永远不可能成为郡主或是公主了。
慕容婉再次想起了阮清刚才的话,以及她爹曾劝说她的话。是啊,如果她能够身居高位,想要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而苏辄……
此时一根筋的慕容婉已然忘了,即使是公主在婚事上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就在两人坐在武馆花厅说话的这个时候,李恪正在街上闲逛,他走了几乎半条街,终于在一家卖鸟的铺子里停住了脚。店家的柜台上方挂了一个金黄色横杠制成的搭脚提笼,杠上蹲了一只五彩羽毛的鹦鹉,看到他经过,张口叫道:“大爷好,大爷欢迎光临!”
李恪的眼睛都亮了,三两步走上去,问那掌柜:“这只鸟会说人话?”
掌柜的见李恪穿着不俗,气质出众,连忙堆起笑脸相迎,“这是只会学人话的八哥,虽然说的不多,偶尔也要看心情,但只要教的好说上几句是没问题的。”
“我教它说什么,它就说什么吗?”李恪兴奋的问。
掌柜是个实诚人,如实道:“太长的句子大概有些难度,简短的却是可以的。”
李恪兴奋的搓了把手,“太好了!我要了,多少钱?”
掌柜还没见过这么痛快的客人,不先问价就先要下了,忙道:“这种八哥十分罕见,在国内都是买不到的,是我一位亲戚漂洋过海给我带回来的,价格是有些贵的,五百两。”
五百两,确实是不便宜的价格,都能买下半个武馆了。李恪摸了摸不大鼓的荷包,脸色有些怅然。但想到这只鸟可以代替他跟阮清说话,又是极其难得的品种,再贵他也要买下来。
只犹豫了一下,便是壮士断腕的对掌柜道:“五百两就五百两,我可不可以明日再派人将钱送过来?”生怕掌柜不信任,连忙说明身份:“我叫李恪,我爹是威武大将军李威,我就住在南边的武馆。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欠了你的银子,只是我今日出门带的钱不够,需要待会儿叫人回家取。”
掌柜自然熟知李威的大名,一听李恪是李威的儿子,这才看李恪有些眼熟,似乎就是城南武馆附近见过。再看李恪通身的气派,再无怀疑,连忙道:“原来是李大将军的爱子,李大将军镇守边境,战功赫赫,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小老儿自然也是万分仰慕。还有什么信不过李公子的,李公子尽管将这只八哥带走,明日再送钱过来便是,另外小老儿再给李公子便宜二十两!”
李恪心花怒放提了鹦鹉,连声对掌柜道谢,再三表示明日一定按时送钱来。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铺子门前经过,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车窗里传了过来。
“李恪,你怎么在这里?”
李恪回头,见说话的果然是苏燕松。马车被喊停,透过车帘隐约看到车里还坐了一个人,只能瞥见一抹白色的衣角。
李恪又对掌柜的笑着说了一句告辞,便提着鹦鹉来到车前,对苏燕松道:“阿阮在武馆里跟慕容小姐说话,我就出来随便逛逛,买点东西,正准备回去呢。你这是要去哪儿?”
苏燕松对着他傻笑:“我陪二叔出来有点事,也要回府了。”看到李恪手中的鸟,又好奇的瞪大眼睛:“这只鸟好漂亮,是你刚买的吗?”
“是啊,我准备买了送给阿阮,这只鸟会说人话,阿阮一定喜欢。”李恪刻意忽略掉前面那句,逼着自己不去回想先前被某人折磨的回忆,故作得意的道。
“会说人话的鸟?”苏燕松更加好奇了,不禁撩大了帘子探出身子来看,李恪便将鸟提了起来让他看清楚些。
帘子掀开便露出了坐在里侧的身影,一身素淡飘逸的白衣,容色绝美,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墨色的簪子随意挽起,便是那样静静坐着便隐隐透着一股子流风回雪之态,那人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微微侧头朝他看了过来,飞凤一般斜逸的眸子,目光若有实质的在他脸上一顿便又转而落在了那只鹦鹉身上。
李恪却觉得呼吸一滞,莫名的有种压迫感。
好在苏辄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收了回去。
李恪暗暗磨了磨牙,面上却若无其事的对还在打量鹦鹉的苏燕松道:“这会儿阿阮应该同慕容小姐也说完话了,我便不耽误你们了,先回去了。”
苏燕松并不知先前苏辄与李恪的那一段过节,只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笑着点了点头:“好的,我们也要回府了,你回去帮我给阿阮带个好,等改日我再去看他。”
李恪应了一声,便自怀着一腔不得纾解的余恨转身上马。
马车却停在那里没有动。苏燕松放下帘子退回车里,正要开口提醒车夫继续前行,苏辄突然出声,声音淡淡的道:“你大概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阿阮了吧?”
苏燕松其实有点怕他这位二叔,听到二叔问话,虽不知二叔为什么会这么问,却是连忙回答:“是的,自阿阮在府里住了几日,回宫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苏辄略沉吟了一下,又问他:“那你想不想去看看阿阮?”
苏燕松下意识的要说想,话到嘴边立即打住,低声道:“我虽然也很想念阿阮,但想见他改日也是有机会的,侄儿还是先陪二叔回府吧,莫要耽搁了二叔的事情。”
苏辄转头对他微微一笑,“其实回去也没什么事,既然出来了就陪你去一趟武馆吧,也免得你还要再跑一趟了。”
苏燕松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二叔竟然对他笑了,还笑的这般……诡异!不过心内还是抑制不住欣喜,不敢相信平日里严肃可怕的二叔竟然会这么贴心,要亲自送他去武馆,生怕苏辄反悔,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连声应了。
苏辄轻轻的笑了一声,对赶车的元宝道:“调转马车,去城南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