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颜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凤梧苑的,只听晓柔说她身子本就虚弱无力,在加上怒气攻心一下子支持不住便昏了过去,一连昏迷了五天才慢慢的转醒,宫里的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就连皇上最后都来四王府亲自看望穆颜沁,原本诊治的刘太医在她两天没有起色后直接让皇上赏了三十大板后逐出了太医院,其他太医吓得每日提心吊胆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这几天里晨颜菀和漪浅郡主日日的守在这里直到看到她安然无恙后才放心的离开,苏祁烟和秦琳琅也来过几次可由始至终晓柔的嘴里却从没说出夏侯翎轩这四个字,中毒加上小产穆颜沁的身子一下子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躺在床上小半个月才能勉强的起身,而她的丈夫在这小半个月里连一步都未曾踏足凤梧苑。
淑贵妃倒是从宫里送来了好些的滋补佳品,夏侯翎轩对她的冷淡整个王府全都看在了眼里,不似以往的态度这次不管下人们怎么样的怠慢她,夏侯翎轩都不闻不问,若不是皇上时不时的想起这里差了李公公过来,只怕这凤梧苑就要荒芜了。
一晃都已经一个半月穆颜沁的凤梧苑除了漪浅时常的过来外几乎是人迹罕至,晨颜菀忙着打理府中上下的事情也只是在有空时来看望穆颜沁,下人们虽然有意的怠慢这里可一应的物品还是不敢短缺的,先不说四王妃的身份摆在这里,虽然夏侯翎轩对穆颜沁的态度已经全然的变了味,可皇上对这位儿媳的疼爱依旧,明眼人看在眼里自然是多了三分心思的。
因为身子不适帝王特意免了她进宫请安的礼数,就算是在这身子好了以后穆颜沁也越发的懒散起来,当她醒后她问了晓柔关于她遇刺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禀皇上的,晓柔只说那两位随从在进宫前服毒自尽没了下文,茫茫人海无从查证,一切又都被压了回去,而穆颜沁却在想是不是因为那一场吵架夏侯翎轩有意的放过了六王爷,而自己和他之间的疏离却早在无形中已经出现。
夜晚的风透过窗口轻轻的吹动着放下的纱帘,幽蓝的夜空独留一轮弯月清冷的悬挂于天际看起来十分的凄凉,烛影娑婆,穆颜沁独坐灯下怔怔的发呆,时值初夏天未曾热透,微凉的风吹袭着她淡薄的身子,可她却浑然未觉,前些日子巧翠对她说边塞传来了消息说顺熙可汗突发心悸薨逝在了寝宫中,本由其子继位合情合理,却不想部族中的几位叔伯却突然发动暴乱准备将那汗位取而代之,淑华帝姬无奈只能请族中的大臣向天辰救援,请求发兵压下暴乱保她们母子平安。
这一切早在穆颜沁回天辰时心中便早有准备,只是心寒的是当皇上下令让夏侯翎轩出兵平乱时他却丝毫都没有想要通知他的意思,明天便是他出征的日子,穆颜沁坐在凤梧苑中等了整整三天可他却连让人告知一下都不愿意,如今的夏侯翎轩竟只当没了自己这个人一般,不闻不问了起来。
“王妃,奴婢给你炖了点燕窝粥,晚上的饭菜你都没有动两口,吃两口先垫垫肚子吧。”巧翠将燕窝粥摆在了穆颜沁的面前,轻声的开口劝慰。
穆颜沁日渐消瘦的模样看的她很是心疼,她不知道夏侯翎轩和穆颜沁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这样的变故来的太快,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厌弃真的就是这样的让人不知所措么,如果是这样她自己都觉得害怕。
“王爷他……现在在做什么?”穆颜沁推掉了燕窝粥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看了眼巧翠,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巧翠面有难色的看了眼穆颜沁,在一旁支支吾吾了许久,最终开了口“王妃,王爷他让府里的夫人全都去了颜菀夫人那里,说是出征在即有事情要特别的交代。”
“他没有通知这里是不是。”毋庸置疑的话让巧翠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王妃,你别多心,兴许是王爷看你身体还未痊愈所以才没有惊动你……”
穆颜沁听着巧翠的话只是淡漠的一笑“傻丫头,这话只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又何苦用来安慰我呢。”心底的那份凄楚填满了心间,往日的那些恩爱画面一幕幕的从脑中闪过,竟然这么快,幸福还真的是那瞬间灿烂的烟花,稍纵即逝。
“王妃……”巧翠的话哽在咽喉,过了许久她抿唇为难的说道“要不然咱们也去那里看看吧?”
“人家没请我们自己去了又有什么意思,算了吧,别没得在那儿碍人眼,如今我也就剩下这么一个四方天地了,你先下去休息吧。”穆颜沁摇着头轻笑,贸然的去了又有什么意思,夏侯翎轩是天生的王者,一切的情感在他的眼里或许从来都没有那样的重要过。
巧翠无奈的点头退出了屋子,而穆颜沁则将那一根根照的明亮的烛光熄灭,只留了一盏在那漆黑的屋中昏暗的跳动,夏侯翎轩的爱淡了,淑贵妃对她的戒备也少了,可饶是如此她对自己的戒备却依然没有减,岳嬷嬷从宫里回到了王府专职照顾起了穆颜沁,可她却知道,这不过是多了双眼睛而已,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淑贵妃也算得上是有心了,竟然这样的看得起自己防备着她。
银簪拨弄着烧黑的烛芯泪就这样抑制不住的落下,白皙的脸颊滑过一道泪痕,墙角的那一面摆着的那架沾满着灰尘的古琴,穆颜沁走向前抹去了琴弦上的灰尘,芊芊十指轻抚着琴身随后勾动着琴弦,宛转悠扬的琴音带着那份凄婉的哀伤闻之让人心酸,“露湿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阳。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伴着那凄婉的琴音,朱唇轻启,轻轻的念道,这安静的夜四王府中的每一处都能听到这样哀怨的曲调。
穆颜沁的嘴角泛着苦笑,何时自己竟也成了这般哀怨的人,美好与痛苦竟是这样对立,也这样的让人哀伤,指尖拨弄着琴弦,一遍又一遍像是不知疲倦一般,手下用力那葱白的指尖被那发丝般纤细的琴弦划伤,殷虹的血染在指尖将琴弦一起染红,可穆颜沁却浑然未觉。
巧翠着急的顾不得许多推门直接进了屋子,她吓得看着满手带血的穆颜沁,连忙冲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在碰那架琴。“王妃,快住手,这样下去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可穆颜沁像是失了神般的偏要去碰那琴,巧翠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放,门外明珠和晓柔也应声进了屋子,看穆颜沁的样子一下子慌乱的直接冲上了前,明珠搬开了那架早已经染透了鲜血的古琴。
“王妃,你别这样子折磨自己,你要吓死奴婢么。”明珠寻了药想给穆颜沁擦上,可她却执拗的不愿意上药。
“别管我,都出去,出去。”穆颜沁紧紧的拽着手不让明珠寻到丝毫的机会,晓柔在旁看着心疼,看一遍凉着的茶水,拿了过来一下泼到了穆颜沁的脸上。
所有人都噤住了声,晓柔却已经跪在了地上“王妃,您打我们骂我们都好,但请别再这样的伤害自己,折磨自己,奴婢们看着为你心疼,你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养好,难道还要在让自己生病么,身体发肤那都是自己的,就算你心里的那个人不在乎,可你也要在乎啊。”
明珠巧翠在看见晓柔的模样后一起跪在了地上“王妃,您不心疼自己,也要心疼奴婢们啊。”
“是啊,王妃,您别在这样子下去了,在这样下去苦的还是自己。”晓柔明珠二人一起在一旁劝道,眼泪一并的流了下来,穆颜沁的苦她们知道,也一并的看在眼里,可心病还须心药医,如今夏侯翎轩不闻不问,她们做奴婢的也不能将她拖来,始终都是要自己看开的。
被凉水浇透的穆颜沁只觉得心间一凉,她像是回了神一般,指尖的疼痛戳刺真心间,顾不得许多,扶起了地上的晓柔明珠和巧翠,哽咽道“帮我上药吧。”
明珠欣喜的点头,晓柔也连忙的去寻了干净的衣服,这样一个凄冷的夜注定了它的不平静,穆颜沁看着窗外的那一轮弯月,只是浅笑,晓柔说的不错,既然心中的那个人已经不在关心你,自己为何还要犯贱般的贴上去让自己难堪呢。左不过一切都是自找的罢了,春花秋月,只当是一场梦罢了,如今梦醒了,一切都看透了。
曾记得那一日大雪飘飞,夏侯翎轩第一次问她,她可爱他,自己说在这皇城之中谁若谈了爱最终损的不过是自己,可如今她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那时候的话一一兑现,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竟然将她全然的忘记,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到在这样一个是非之地拥有自己的爱恋,虚假飘渺,一切都是那样的荒诞无稽。
指尖传向心口的那抹疼痛一再的提醒着自己,在明珠将她的手仔细的包扎时穆颜沁竟突然的笑出了声,放肆的大笑着,明珠吓得想开口,最终被巧翠拦了下来。
“王爷……”长廊下晨颜菀轻轻的扯了下夏侯翎轩的袖口,唤道。幽暗的一角却正对着凤梧苑那扇开的窗户,夏侯翎轩的手紧紧的拽着衣摆眉头紧皱着看着那里,一动不动。
“走吧。”他对着晨颜菀说道,转身准备离开,那尖锐的笑在耳边依然徘徊,那样的撕心裂肺。
“王爷,在这样下去你与妹妹之间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僵,心结难解,非要这样么。”晨颜菀规劝着夏侯翎轩,心有不忍道。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非要这样,她的眼看着那透着光亮的屋子,那样的笑就连自己听着都觉得渗人,若现在还不进去,只怕心灰意冷之后真的是卿难在了。
“只有这样母妃才能打消她的疑虑她才能活的安全,我不在,替我好好护着她。”夏侯翎轩负手,扔下那句话后坚定着步子离开。今夜,凤梧苑的笑声回荡在这整个的四王府中,让人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