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此刻也顾不得许久,将那剩下的半袋子水全都灌进了喉咙,打小除了那下雨时屋檐上落下的雨水外她再没喝过这般清甜的水了,她将水全都喝完了没剩下一滴最后把袋子交给了穆颜沁,杜管事眼瞧着事情都这样了也只能作罢。
“红妆,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你就给我好好的护着姑娘,往后她若是有半分的闪失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没了对穆颜沁的和颜悦色,杜管事凶狠着一张脸对着红妆说道。
红妆自然乖觉的点头,杜管事将东西草草的收拾完,对着穆颜沁打完了招呼后离开,在他离开后穆颜沁亦是将怀里收着的膏药取了出来,小心的涂在了火辣辣的手腕臂膀上,清凉的膏药一下子缓和了不少的疼痛,她将剩下的膏药递给了红妆,红妆却摇了摇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这种东西杜胖子可不能天天的给你送,往后你还要用呢,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听她这番说穆颜沁倒也未在给它只是将东西收了起来。
合下双眼没多会就已经有守卫将她们叫起,红妆拖着双腿发软的穆颜沁去了洗衣的地方,一篓子一篓子的衣服早已经在那儿堆满,卷起了袖口,穆颜沁也没了昨日的慌乱将那衣服放进了灌满了水的池子中,敲起了手里的洗衣棍。红妆依旧将那小件的衣服给了她,大件的自己拢在了一起洗,中午的日头越发的毒辣,汗水不停的从身上滑落钻进了眼睛,不过停下手揉个眼睛的时候,身上就已经挨了两个鞭子,硬生生的忍着疼,只能就这么继续的洗着。
到了下午,天竟突然的阴沉了下来,那火辣辣的日头被藏进了层层的乌云之中,难得是多了份清凉,不消片刻豆大般的雨点子就这样“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不同的是她们并没有去躲雨或者闪避,所有人欢呼的在那雨中仰着头接着那天降而下的雨水,高兴的雀跃着,还有的人甚至在那雨中洗着脸上的泥垢,难得是所有的管事和看守都没有去拦阻或者打骂,只是在一旁静静的望着,像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这一年到头就数夏天的雨水最是喜人,天热雨水打在身上不冷所以每逢下雨管事看守都不会管我们,一起去洗洗吧,这么多天身上都难过死了。”红妆的话才落下,她就已经开始擦起了脸上的脏污,洗去了一脸的污色,穆颜沁这才发现黑色泥污下的红妆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杏眼美眸,娇媚动人,以她这样的姿色若是还在官家只怕是这后宫中开的异常娇艳的一朵美人花,只可惜生不逢时。
穆颜沁站在雨中有些呆愣的瞧傻了眼,红妆推搡了穆颜沁一下,调笑道“傻了啊,快点洗洗吧,若是错过了只怕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老天爷可不是说给你下雨就下雨的。”
看她笑颜如花的样子穆颜沁只是轻扯着嘴角,她也没了多大的耐心,手臂的疼痛让她连举起手抹脸都没了力气,伤口化起的脓水沿着裂开的口子一点点落下,这些天杜管事虽然有带祛瘀止痛的膏药,可李公公设想的不管如何周到到底也会忘了创伤的膏药,雨越发的下了大了,也没停雨的征兆,管事看着差不多了便开始喝止了起了所有人,其他人都回归到了原位,继续洗起了手中的衣服,雨中,所有人排成了一排举着手中的洗衣棍在那儿敲击着。
这一场大雨直到傍晚才停下,空气里没了燥热和灼人,可湿透的身子却只觉得凉飕飕的很,穆颜沁哆嗦着身子回到了休息的地方,整个人只觉得没了半分的热气,红妆也顾不得许多的将那半盏油灯给取了过来放在了穆颜沁的身边,将周围能拢起的稻草一点点收集了起来,点了一堆的火用来取暖。
可穆颜沁却依旧不停的打着哆嗦,当送饭的看守进来时看着升起的火堆一下子急的大骂道“贱蹄子,老娘看你是不要命了是不是,敢在屋子里起火,你想烧死这满屋子的人呐。”说完手中的长鞭正要挥舞时,杜管事却着急忙慌的进了屋子,扬声喝止道。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都干什么呢。”
那送饭的指着穆颜沁和红妆一阵的啰嗦,随后却听得杜管事在一旁说道“如今这里就只剩下这么点人了,你们平常如何的苛待我不管你们,这些天活多任务重,要是做不完不光我吃罪不起,你们也不好交代,你们是想亲自动手去做活,还是每天就送送饭,自己掂量着,打死了一个,少一个,可活却在那里,她们死了没人做活,那就你们做。”
厉声的一番话说的那人再不敢多言一句,而红妆也在杜管事的默许下寻了好些的枯枝将火添大让穆颜沁就着火取暖,到了后半夜,穆颜沁整个人只觉得浑身冷热交替,整个人不停的打着寒颤,迷迷糊糊的没了半点的力气。
杜管事来给她们送饭时摸着穆颜沁的额头愣是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烧的跟个火人似得可如今他也没了办法,李公公让暗地里好生的照料,可若这样硬生生把人弄了出去惹了麻烦他也是扛不起的。
“你先好生的照料着,这些日子就先别去干活了,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答应的。”杜管事在旁想了许久,最终开了口,随后他又跑出去带了两袋子清水进来交给了红妆。红妆听后点了点头,也未在为难杜管事,只是将那火堆子里面的多加进了许多的柴火。
穆颜沁迷迷糊糊的烧了三天,整个人浑身发烫不停的说着胡话,也就在那第三天的时候,她只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阵苛责声,熟悉的男声在一旁厉声的大骂道“一个个好大的胆子,人都烧成了这样竟然都没个禀告的,你们是想等把人都弄死了再来禀报是不是,父皇只说将她关来这里,没让你们这般的糟蹋,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夏侯奕卿在府中憋了七天之后最终没能耐得下性子只身一人冲进了这清凉台,他派去的探子每每和他说起穆颜沁的处境之时他听着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挣扎了一般的难受,顾不得所有人的目光,他一个打横将穆颜沁从那潮湿的稻草堆中抱起,看着浑身发烫狼狈不堪的穆颜沁更是一阵的懊恼,他早该来这里的,怎么能拖这么久,让她遭这样大的罪。
杜管事在旁看着吓得一阵的哆嗦,忙让红妆跟上步子小心的伺候着,自己则拖着微胖的身子赶紧的去太医院叫了太医,这件事情他也是有禀了李公公的,可李公公给的药灌进她嘴里的时候全让穆颜沁给吐了出来,半分的没了药效,如今这情况他也是有苦不能说啊。
太医在杜管事的催促下用着最快的速度赶来,夏侯奕卿事先给了杜管事一个腰佩,若不然只怕是硬生生将那太医拖来只怕他也未必愿意,夏侯奕卿将穆颜沁抱到了一间干净的屋子,更是让人寻来了换洗的衣衫让红妆换下,看着床榻上那个消瘦的没了半分样子的穆颜沁,夏侯奕卿心里更是难过。
穆颜沁的嘴里不停的说着胡话,事情来的太过突然谁都不曾想到这清凉台竟然还会有人驾临,太医为穆颜沁把脉问诊之后开了两剂药方,随后略有深意的忘了眼夏侯奕卿后摇着头离开,杜管事自然是个明白人,跟着太医的身后忙不迭的抓药,更是将红妆带了下去,临走前,红妆盯着夏侯奕卿看了许久,眼神里装满着不知名的东西。
“轩……”穆颜沁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时,嘴里断断续续的吐声道,而那一个字却让一旁陪伴着的夏侯奕卿顿觉得刺耳和心疼。
“你如今都成了这副样子,可这心里想的依然还是老四,你这般痴心岂知他心中根本没有你,你究竟值得么,为了他,你究竟值不值得。”夏侯奕卿气恼的握紧着双拳,忿忿道。
床榻上的穆颜沁只听得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着话,可没了半分力气的她连张嘴都觉得困难,依旧昏昏沉沉的睡着,“他前两天就已经回京了,可却连来看你一下都没有,每日里除了陪着父皇身后外再不做其它的事情,亏得你如今生了病还想着他。”
夏侯奕卿用着冰水拧了毛巾为穆颜沁降着温,感受着额头的那份冰凉,穆颜沁伸手握住了夏侯奕卿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捏紧着,不愿意松手。夏侯奕卿看着那双被无数条裂痕划伤的手,轻声叹息着,却不愿意将那双手松开,唯有在这时候他才能够期翼着眼前的那个女子是属于自己的。
煎好的药由着杜管事小心翼翼的端了进来,他在看见穆颜沁的手和夏侯奕卿紧握在一起时只是低下了头,不敢多言,奉完了药便早早的出了来,而夏侯奕卿则小心的抽出了手,将药吹凉之后,一口一口的喂着床榻上的穆颜沁,生怕烫着了她。只可惜床榻上的人儿如今浑然不觉,嘴里依然念叨着她心中心心念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