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势如潮,刘弊便是浪潮中最稳固的那块礁石。
刹那间,军阵人仰马翻,十几个内练境的精锐兵士,竟然被这少年以一己之力撞溃。
“杀!”一黑衣人见阵势已破,拿出长刀挽起几个刀花,势大力沉杀来。
刘弊轻轻吐出口浊气,直接拿手臂挡在身前,将绚丽的刀光纷纷挡下,只听见无数金铁交击之声传来,精钢所铸的长刀连在他皮肤上留下一丝痕迹都做不到。
刀招用老,刘弊伸手一捞,直接将长刀抓在了手中,随后合身短打,将那黑衣人扯过来,朝着其胸口一掌打出。
噗!
带着金色光泽的手掌,将其胸膛打得凹陷下去。
“唔.....”黑衣人眼球凸起,仰天吐出一口鲜血,夹杂着内脏碎块。
刘弊随手将其扔到一边,此人如同破布娃娃般砸起阵烟尘后再无声息。
周围的黑衣人见状并没有溃逃,刘弊便再次杀了进去,如同虎入羊群,不多时这些人就一个个跟滚地葫芦般,被刘弊斩杀后抛到了一边。
簌!簌!簌!
数支精铁箭暴鸣着朝刘弊射去。
黑衣人虽然都是内练修为,但连刘弊的皮毛都伤不到,哪里是他的对手,本来这些人早就该被斩杀殆尽,但一旁的黎子骞不时用箭矢干扰,支支都是朝着刘弊眼睛这种薄弱的地方射出,让他不得不分出几份精神去注意。
作为沙场老兵,黎子骞这手箭术称得上出神入化,每一次出手都是趁着刘弊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紧要关头,朝着他的要害之处,若不是刘弊六识敏锐,恐怕真要着了他的道。
弓箭这种武器,在寻常物者中基本上是没有人用的,因为练习的难度太高,想要熟能生巧的以武者为目标击中,起码也是十几年的苦工,而且想要克制也很简单,只要拉近双方的距离便是。
于是刘弊杀了所有黑衣人后,用力在地上一踏,迎着几支裹挟劲风的箭矢便朝黎子骞闪动过去。
先前的厮杀并未给他带来什么伤痕,反而经过一番活动身子越发的热了起来。
眼见着这个少年朝着自己冲来,黎子骞眼前一花,只觉得有只洪荒猛兽朝着自己扑来。
黎子骞心中一紧,将所有精神集中,现在他已经放下了所有轻视之心,将刘弊视为人生中最大的敌人。
刚刚那十几名攻坚营的内练好手,他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击杀,但绝对不像这般暴力碾压,如果一个不小心也是会受伤的。
黎子骞深吸口气,此时他已然物我两忘,除了面前的目标,就只有自己手中的这张弓。
随后他将最后的几支精钢箭矢抓了出来,全部搭在了弓上,缓缓的扭动三圈,顿时整张弓都紧绷了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断裂。
阎罗追魂!
伴随着宛如鬼哭狼嚎般的呜呜风声,黎子骞松开了手,五道寒芒将地砖席卷而起,卷积着土石朝着刘弊射去,如同几重石浪,已然将刘弊身周完全锁死。
刘弊抬手崩催如山直拳打出,欲以掌破之,但当迎上狂涛般的土浪时,那支箭轰然炸开,随后震荡之力再盛三分,震得他浑身发麻。
这还只是一支箭,紧跟在后面的几重土浪接踵而至,如同暴风雨卷积的海水,将刘弊淹没其中。
轰!轰!轰!
电光火石之间,刘弊沉腰立马,使出裂地桩劲,灌注着阳气的朝狠狠一踏,顿时地面波纹似的裂缝蔓延而出,与土浪撞在一起。
接连的几声碰撞,两股大力互相抵消最后消弭于无形,碎石混杂着泥点纷纷而落。
“此人绝对不止藏海中期。”刘弊掌心渗出涔涔鲜血,滴答落地。
他的纯阳琉璃体,只有寥寥的几次受过伤,照理说先天以下很难有能破开他防御的人,面前这个黑衣人的箭绝对不同寻常,乃是精铁所铸,再加上雄浑的内气和特殊的射箭方式,才有如此大的威力。
见刘弊终于受伤,黎子骞面上闪过一丝冷笑,身形翻滚便到了旁边一支刚刚被他射出的箭边,伸手将其拔了出来,再次弯弓搭箭。
他方才已经吃过了珍贵草药鞣制的丹丸,现在内气已经恢复了五成,立马就能再度出手。
刚刚才吃了个小亏,刘弊自然不可能放任此人再次射箭,当即身形开始变换,顺手甩出几枚符篆,顿时数只火鸟昂着头颅飞出,与几支精铁箭相撞,将其轨迹偏离。
瞬间,刘弊便靠着难知如阴接近了黎子骞,此人身法也不错,当即在房顶之上腾挪起来,不停的拉开与刘弊的距离,顺手射出精铁箭。
黎子骞的箭虽然还算凌厉,但比起之前就有所不如了,刘弊一拍储物袋,蝴蝶似的符篆从其中飞出,落在地上迅速长出手腕粗细的藤蔓。
“此人居然是道武双修!?”黎子骞大惊失色,他完全无法理解这般年级能将横练修到这种程度的少年人,居然还有着法修手段,猝不及防被藤蔓缠住。
嗤!
赤练剑从一旁飞出,游鱼般散发着潋滟的寒芒,直接将铁胎弓斩成两半,顺势连黎子骞的左手手指都被削去三根,沾着鲜血落在地上。
失去了一只手还有弓箭,这黑衣人的威胁程度瞬间降低了很多,刘弊烈阳掌高高举起,照着对方的琵琶骨抓去,想要废了此人待会碧波庭好好审问一番。
黎子骞好歹是藏海后期的武者,烂船还有几两钉,虽然有只手无法用,但还是抽出了制式长刀。
唰!
冷光四溢,长刀上的刀气卷积,四处都是爆炸般的无形锋锐。
“负隅顽抗!”刘弊眼睛一眯,身子连偏都不偏,被刀锋划出一条血痕,裂阳掌劲疯狂催动,直接将刀锋挤压得寸寸断裂。
在无数锋利的金属碎片中,刘弊双掌火红,裂阳手连环印在黎子骞胸膛,随后用肉身力量对着他狂打不止,直接将护体的雄浑内气生生打爆。
“着!”刘弊怒吼一声,烘炉洗髓功全力运转下,一把扣住黎子骞的琵琶骨,随后铁钳般的手指直接将其捏碎,黎子骞脸色突的一白,牙齿咬得死死的,似乎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最后一掌打出,刘弊又狠狠一拳捣在黎子骞的丹田上,带着他飞身落在了一片狼藉的街道上。
刘弊扯下他遮面的黑巾,看着下面那张平平无奇,略显精瘦的脸,淡然道:“说吧,谁让你来的。”
“哼!”
黎子骞冷哼一声,闭口不言,此时他的丹田已破,琵琶骨被掐碎,已然和废人无疑,但当了这么多年兵,骨头还是硬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仇明吧?没关系,等带你去了怒涛门,自然有你开口的时候。”刘弊也不多费口舌,直接用手掌砍在他的脖子上,打晕了往怒涛门拖去。
这里经历了一场大战,已然是一地鸡毛,动静已经惊动了碧波庭内的武者,不多时师傅和师娘就急吼吼的驾着符云而来。
“徒儿,怎么回事?”任方从云上走下来,见到这触目惊心的街道心中大惊,第一时间检查起了刘弊的身体。
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的徒儿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受伤流了点血后才松了口气。
冯雨春随手点出张符篆,贴在刘弊伤口处,凝重道:“此人是紫华府兵的校尉,名叫黎子骞,你是怎么和他交上手的?”
伤口处传来清凉的气息,不多时就止住了血。
刘弊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先回了碧波庭再说。”
几人离去,留下一地的尸首,窗户打开,不少百姓此时才敢探出头来观望。
相隔不过十丈的巷弄中,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青年停下手中的记录,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自语道:“道武双修,至阳武者,还有刚刚那名女修,起码是分神境的高人,看来对于怒涛门的实力,要重新评估了......”
将笔墨已干的纸张塞入怀中,此人遁入黑暗,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随后混入远方惊魂未定的人群中,悄然离去。
正如他来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般。
.........
易府园林。
仇明大马金刀的坐在厅中,享受着美貌侍女的按摩。
易翔坐在对面,看着对面坐着的戴甲汉子神情凝重。
易家的生意做得如此之大,寻常人见了他这个家主哪里敢放肆,但这仇明性格乖戾,翻脸如翻书,而且实力强大,在紫华府也是出了名的。
最重要的是,此人刚死了儿子,说不得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自己这商贾之家,哪里比得过杀人的刀子。
“黎子骞黎校尉实力强大,一手弓术使得出神入化,必能乘胜而归,说不定马上就提着那姓刘的头颅回来了。”易翔满脸带笑,举起酒杯。
“那是自然。”仇明晒然冷笑,牵扯着脸上的刀疤越发狰狞,他也不回敬,“不过我儿子终究是回不来了,如果不是你们易家撺掇着给怒涛门难看,也出不了这档子事!”
“贤侄的事我也很痛心。”易翔混迹这么多年生意场,脸皮也是无比的厚,见仇明如此也不尴尬,自顾自的将酒饮尽,随后面露悲痛之色。
“仇少爷的后事就交给我易家了,一定办得风风光光的,待黎校尉乘胜而归,用人头祭奠贤侄的在天之灵。”
“就这?”仇明捏了捏拳头,面色不善。
他想要的可不是这些,现在仇明缺的是钱,现在大庆对于地方兵力与江湖势力对抗是支持的状态,私自调兵放以前是要杀头的,但现在最多口头上教训一下,走个过场。
只要筹集到军饷,他就可以用出动城防军绞杀怒涛门,到时再加上掌夜司的高手,有十成把握将这个庞然大物从紫华府抹去。
易翔脸色一僵,哪怕心中怒骂此人薄情寡义,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当然不是,贤侄的死我们易家也有责任,除此之外,再献出二十万两白银,作为赔礼。”
“报!”
一个兵士走路带风,顺势跪在地上。
“黎校尉功败垂成,现在已经被怒涛门的人抓走!”
“哼,我就知道......”话音未落,仇明脸色猛地一变,冲过来一把抓住那兵士的衣襟,用力摇晃着,吼道:“你说什么?我二弟怎么可能输?他乃藏海后期......”
仇明暴怒之下,手劲越来越大,眼看着那兵士就喘不过气,两眼翻白就要晕死过去。
砰!
一道锁链狠狠击在仇明胸口处,猝不及防之下将他击得后退了几步,他到底是先天高手,马上就稳住身形反击,面上的刀疤抖了两抖,眉心泛起赤红色的血痕,明显是先天真气运行到极致的表现。
轰!!
两道身影凌空相撞,炸裂的气浪直接将易府园林中的假山震碎,平静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
仇明手掌极为粗糙宽大,上面满是粗糙的老茧,简直硬如钢铁,在掌法上浸淫数十年,只见他此时掌势如同狂涛暴涌,一浪强过一浪,有大海无量之势。
那锁链是一冷面侍卫所执,竟发出龙啸之声,明明是柔软的兵器,却硬得宛如钢铁,走起了刚猛路子。
砰砰砰!!
两人身形连续对撞数十次,震得旁边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耳膜生疼,其中流下了鲜血。
“先天高手,此人不在我之下!”
仇明面露惊骇,不可思议的打量着那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冷面男子。
刚刚不过电光火石间的交手,两人碰撞下来,他练得宛如生铁般的手掌已然传来丝丝火辣的疼痛。
最重要的是,他那一丝先天真气,居然半点便宜也没占到,反而有被对方压制的势头。
灵蛇般的锁链再次飞来,宛如毒蛇吐信,疾风骤雨般的攻势直指仇明周身大穴。
“好贼子!”
仇明也是经验丰富之辈,知道此时气势不能弱,狭路相逢勇者胜,先天高手对决中,谁若是转身逃跑那必然是死去的一方。
哪怕真气略有不如,他也全力催动了‘捉蛟手’,与灵动的锁链周旋起来。
两人都是先天高手,打起来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易家的供奉,当看到紫华府仇总兵居然被压制,皆是大吃一惊,哪里敢上来助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