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成活!”路超盯着高远,嘿嘿地笑了起来:“高远,你做好准备迎接我的攻击了吗?”
高远微微一笑,“一桌美味佳肴,正等着你来品尝。”
两个互相瞪视着,看着面前这个面相清秀,白衣飘飘,颇有世外高人之风的路超,高远的眼神渐渐凌厉起来,伸手抓起桌上那杯酒,喀嚓一声,酒杯在他手中碎成了碎片。
“大哥,从今日始,我们两清了。路超,如果你死在我的手上,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照顾,伯母就是我的娘,路叔叔的坟我也会每年去祭扫的。”
“是吗?”路超的脸色阴了阴,“如果你死在我的手上,我会把你的亲人斩尽杀绝,永绝后患的。”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高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两人同时转身,走向各自的军队。
当两人各自走到安全距离之后,双方的将领各自一涌而出,接回了自己的主帅,看来双方都是一样的担心,算起来,可能秦军将领更担心一些,毕竟高远是勇冠三军的悍将,而路超,只是书生一个。
回到阵地之后,高远这才觉得背心里渗出了一身冷汗,今天,差一点就要去见阎王了,如果不是最后时刻的那灵光一闪,从路超的眼里读到了那么一丝丝得意,那一杯酒,自己就真要喝下去了。
起初他的的确没有想到,到了路超这个地位的人,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而且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之下。回过头来,看向对面,恰在此时,路超也转过了身来,虽然已经看不到彼此的容颜,但空气之中似乎仍然有火花在闪动。
“王八蛋!”高远回过头来,狠狠地骂了一声。
“大王。”赵希烈等人涌了上来。
“这个狗日的。居然弄了一杯毒酒,想在阵前将我干翻。”高远摇头道:“差一点儿,就回不来了。”
一句话,便将众人都惊呆了。先前还有些佩服路超一个书生有这种胆量,颇有古人之风的所有将领们在反应过来之后,各种粗口顿时充斥着高远的耳边。
“你们都没有想到吧,我开始也没有想到,就差哪么一点点啊。看来老天爷终究还是保佑我的,心下有哪么一点点怀疑,随口诈了他一句,竟然是真的。”高远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我这个大哥,可当真是疯魔了。”
“什么狗屁大哥,当初在山南郡,你就该宰了他,当时一念之仁,现在却成了心腹大患。”贺兰燕怒发冲冠地道。
“做过的事,有什么后悔的。要这么说。路家应当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将我养大了。”高远笑道。“我能放他一次,就能再抓他一次。”
“这一次抓住了他,可再也不能有妇人之仁了,一刀宰了多干净。”贺兰燕狠狠地道。
鼓声骤然响起,众人回过头去,秦军中军大旗冉冉升起,声声呐喊直冲云宵,脚步隆隆,一列列横队缓缓向前压进。
黑色的盔甲,黑色的盾牌。秦军如同黑色的浪潮一波一波向前涌进,又像山,像岩,沉重无比。压得有些让人透不过气来。
“秦军果然还是有些本钱的。”看着层层压进的秦军,高远眯起了眼睛,秦军的呐喊声极有节奏,这是借着呐喊再调整士兵的步伐,让所有人能保持一个整齐的队列,每五十个士兵组成一队。两组士兵之间,又夹着一台弩机,被架在车上,由士兵缓缓推动。将床弩装配到车上随进攻士兵一齐行动,原本是征东军的发明,不过现在,已经成为了这片大陆之上所有步兵的标配,极大地提高了步兵攻坚的能力。
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连高远这种沙场悍将都感受到了秦军带来的压力,更惶论阵地之上的赵军了,噪乱之声隐隐传来,啉啉之声突然响起,是一个堡垒之上的赵军弩手慌乱之下,竟然扳下了神机弩的扳机,上百支弩箭全射了出去,当然,这个距离之上,他什么也射不着,排箭一排排全扎在地上,这一轮射空的弩箭,让阵地之上更是响起了一处惊呼之声。
赵希烈的脸色大变,当着高远的面,这一次可真是丢光了面子,赵澈沉着脸,转身便向前方奔去。李明骏则是向高远拱了拱手,也转身向前方行去,两员大将的抵达,显然让有些慌乱的士兵们找到了主心骨,阵地之上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让大王见笑了。”赵希烈有些惭愧地道。
“这有啥的。”高远笑道:“燕子,还记得我们当年在扶风伏击胡图部的事吗?”
贺兰燕一笑,道:“当然记得,那时候的你,应当只有二三百兵吧,居然敢去伏击胡图族的骑兵,那可是有上百骑的。当时我们赶到的时候,可是看到你威风八面,大杀四方啊。”
“是啊,胡图族被你们半路袭击了一把,逃回来的也还有上百骑,战斗力那是远超我们的,当时趴在草从里,我是手脚都哆嗦呢,怕得要死,不过双方一接战,一见血,那害怕可就没有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还有时间害怕啊!”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贺兰燕格格的笑了起来,“看你当时的样子,我可是佩服的要死。”
“开战前是真的怕,打起来后,是不晓得怕,打完了,再想想,是后怕。”高远道:“所以赵将军,士兵们有些胆怯是很正常的,而战斗之中的表现怎么样,才是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候。”
“大王明见,他们绝不会让大王失望的。”赵希烈一挺胸膛道。
“我相信,这里交给你们了,燕子,走,我们回城里去吧,矗在这里,除了给他们压力,也给不了他们其它东西。”
“大哥,我留在这儿看看!”贺兰燕左顾右盼,不过那双熠熠发亮的眼睛,已经暴露出她此真真实的想示。
“不要想美事,你在这里,希烈只怕就干不了别的事了,走吧,别捣乱,这是阵地攻防,你懂什么,拿把刀到第一线去?”一把抓住贺兰燕的小手,拖着便走。
看着贺兰燕边走边频频回头,那架式,是真想拿刀上战场的。赵希烈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她在这里,自己还真就干不了别的事了。
回过头来,脸上先前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肃杀之气。
秦军已经缓缓逼近,随着一声令下,前排竖起了巨大的盾牌,连头顶之上,也举起了一面面大盾,眨眼之间,先前军容严整的秦军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乌龟壳一般的一个个方阵向前压来。
防御阵地的正中间,赵流的战刀前指,“床弩,石炮,给我破开他们的乌龟壳。”
崩崩的声音是床弩在发射,隆隆之声是投石机在响起,床弩直直破空而去,石炮却是自空而落。
“神机弩,准备好,床弩石炮破开空子之后,就给我射。”赵澈的吼叫声连二接三的响起。
再厚的盾牌也挡不住强弩的冲击,再强壮的手臂也无法承受自天而落的石弹,惨叫之声响起的时候,神机弩的啉啉之声响起,这一次惨叫之声不再是零散,而是连成了一片,整齐的军容开始出现了块块的斑点。
秦军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赵军的远程打击仍在一次次的重复着这个步骤。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不,已经有些零散的龟壳突然之间散开,原本一步一步向前挺前的秦军骤然之间加速,呐喊着向前冲来,赵军的阵地已经近在眼前。
“远程压制继续,打击后续部队,长矛,上。”赵澈吐出一口气,现在看出这个防御阵地的作用来了,纵横来去的壕沟,胸墙,将阵地割裂成一段一段,自家人可以通过壕沟运动,那里出现问题就去支援哪里,那些保垒居高临下,床弩,神机弩不停地打击着后方的敌军,而手持臂张弩的士兵,则可以好整以遐地瞄准近处的敌人。而敌人,却不得不将自己的阵容分散开来进攻,可是不管他们从哪里进攻,都会遭到来自不同方向的打击。
巨大的盾牌铺在了壕沟之上,秦军士兵踏上了盾牌,进攻的时候,这不仅是他们遮挡弩箭的盾牌,也是他们越过壕沟的桥梁。
但显然,壕沟之中,赵军也有准备,一根根碗口粗细的木料自下而上,猛烈地撞击着盾牌,将其撞烈,撞散,上面的秦军掉下壕沟,马上便会有赵军手执短刃扑上去乱扎一气。这些壕沟之中的士兵,战斗力稍差一些,但躲在沟里做这种事,倒也是用对了地方。整个战场之上处处响起了喊杀之声。
长平绞肉机,在这个晴朗的天气里,正式启动。
咸阳,黑冰台,嬴英惊讶地看着范睢,“首辅,你要去函谷关?”
“是,我必须要见一见路大将军!”范睢道。
嬴英脸色微变,“首辅,路大将军军务繁忙,眼下又正在打仗,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王上不必担心路大将军会对我不利,如果他真想我死,我就绝无可能回到咸阳来,他若要动手,可绝不会是崔元那种过家家一般的刺杀。”范睢笑道,“王上,我与路将军一文一武,如果不能同舟共济,大秦如何能上下一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