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晚来得比以往要早些,再加上这样阴沉的天气黑幕不知何时早已唰唰地拉了开来,将城市的一切都笼罩在巨人的黑袍之下。风还是那么阴冷,一阵彻骨的寒意将方斐从沉沉的恶梦中拉出来。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极度的虚弱以至于她挣扎着想给自己倒杯水竟是那么困难,她已经一天没有吃喝了。下午朴树之倒是来过电话方斐没有接,索性将手机关机了。她真想自己要是能这样一直睡下去该多好,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面对,最好是在某一个无意识的时刻能离开这个让人绝望的尘世那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自从公司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被朴树之接管以来方斐就极少再去那个地方,每天见朴树之似乎极其忙碌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安慰,有时她在心里暗自幻想他能从此改过自新将公司打理好两人好好过日子算了,不管他以前做了什么总的来说也是出于对自己的留恋。可没想到他总是以公司的事情来搪塞她,不但很少回家过夜更是见面的机会也少得可怜。她开始还过问一下他每天究竟在忙些什么,后来朴树之有些厌烦也懒得跟她说实话,方斐想想左右也改变不了什么就也放弃了种种努力,干脆就从此放手让这一切随波逐流吧。事实上自从朴树之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后,她就对自己的命运失去了掌控,摊上这样一个流氓头子,她明白再多的努力将是徒劳的。
如今,方斐早已是身心俱疲了,现在她对自己的生命也开始麻木了起来。尽管朴树之对她如此漠视到忘记了她的生日也好还是绝口不提结婚的承诺也好,可今天面对这么大的事情竟也没有留下来陪她,哪怕尽一点微薄的责任,她算是对这个男人绝望透顶了。
就在方斐暗自流泪的时候从客厅里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年轻而伟岸的身影出现在方斐的卧室门口。
“方姐,你怎么样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黑暗中,男人的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提示有人来了。
“没怎么样,你来干什么?是朴树之让你来看我死了没有吧?”方斐心里压着一团怒火,她听得出来那是王强的声音,她讨厌朴树之的所有随从,虽然王强给她彼有好感但她克制不住自己要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他。从第一次见到这小伙子开始,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帅气又内敛的男人与朴树之完全不是一路人,听说王强只相当于朴树之的秘书兼待从主要照顾他的日常生活,而从不参与那些吃黑斗狠的恶事以后无形中对他增添了一丝好感,他是在他们那帮子人中唯一能引起方斐交谈的人。不过现在方斐因为心情恶劣也没有什么好态度对他了,而王强依旧是那样的好脾气,他没有丝毫恼怒。他默默地打开房间的壁灯,好让方斐不至于因为光线太亮而刺得眼睛不舒服,柔和的灯光从贴了壁纸的墙壁上探下来,方斐的紧锁的眉心似乎有了些许的松动,眼前的这个敦厚朴实的大男孩却总是让她感觉到他的内心有一种深沉而细致的甚至略微有些沧桑的成熟男人的心思。每当方斐这样想时她就感到与他有一种格外的亲切感,她认定他一定是个有着非常经历的男孩,他那种眼神中特有的忧郁不用言说和方斐一样定是被一种深深的无奈捆绑着。这让她总生出同病相怜之感,虽然她们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对话涉及个人的私生活及真实的内心,哪怕任何蓄意的窥探。有时她甚至喜欢见到他,不为别的,在自己被朴树之牢牢掌控的命运之下,方斐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的安全感,两人在一起生活越久她越来越不清楚朴树之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深藏不露的幽暗的内心究竟藏着什么样阴险的想法,她就像被判了死刑的囚犯不知是在哪一天的晨昏还是在夜半会被送上断头台。所以她和王强的交往就潜在着一种探听的意思在里面,对于朴树之,王强掌握的情况自然是比方斐要多得多,不过也是出于某种其他的原因王强也并不是什么都说,对于这方斐也很是能理解,她知道王强对她已经是很照顾了。
方斐的眼睛仍旧闭着,痛苦仍旧在撕扯着她的神经。王强走过来将一罐鸡汤放在床头柜上,并小心将鸡汤倒入随身带来的纸碗中,然后轻声说:“方姐,趁这鸡汤还热着赶快喝下吧!”
“是他让你来敷衍我的吧,你回去跟他说就当我死了,如果他认为自己还披着一张人皮的话,从此以后就不要再来烦我!我恨死了他!”方斐将脸转向里侧,愤恨地说。
“朴哥他今天实在是不能来,他去外地了,有一个重要的谈判。你现在很虚弱,就不要想这些了,身体要紧啊!来,喝了它吧,这是我专门让人给你炖的。”王强将碗端了过来,肯切的说。
“原来是你的好意,那我就喝了,谢谢你啊,强子!”方斐有些感动地坐了起来,王强见状忙伸手扶了一下。一股热Lang在心头涌了上来,方斐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叭嗒叭嗒地流着眼泪。王强不知所措地站在床边,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两人交往以来的分水岭,接下来的几天王强都是按时将一日三餐亲自送到方斐的床边,方斐三天没有出门需要的东西也一应由王强买好了送来,甚至女人用的卫生巾——这样东西倒不是方斐嘱咐过而是他自动带来的,这个细心的男孩真让方斐感动得不知怎么才好。
在两人相处的这几天里,方斐主动将自己和朴树之的事情告诉了王强,王强只是默默地听着,既不插言也不发表什么感慨,除了偶尔眼神里有些痛苦的东西闪过,方斐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王强从此以后说话就更少了。
朴树之是第五天早上才回来的,方斐正在厨房里给自己煮面。听到门外有人掏钥匙开门和朴树之咳嗽的声音,方斐警觉地立即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迅速将门给反锁了,她下决心不再让这个可恨的男人走进自己的家门。朴树之在外捣鼓了半天进不了门就大声地喊叫着让方斐开门,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就开始使劲砸起门来,方斐怕他这样久闹不休影响周围的邻居只好在屋里应声道:“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你了!”
“开门,我有话对你说,再不开门我就叫人来开锁的啊,那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朴树之在恼羞成怒地吼道。
“你是我什么人这样嚣张?告诉你我不怕你了,大不了我和你同归于尽。如果你再叫我就报警了!”方斐愤怒地喊叫道,一边拿了一把菜刀坐在门后。不一会,外面就安静了下来,方斐听了听好像朴树之已经走了,她拿起手袋悄悄地打开门——她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她的身体还很虚弱,不想在此时与朴树之大动干戈。就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一个黑影猛的向她扑了过来,本来就脆弱的方斐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一下子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