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乔止陵终于喝完了那罐可乐,来喊苏简简回家。
在那之前,苏简简已经抱着俞盼盼不知道灌了多少的酒,紧紧搂着小姑娘的小蛮腰,让她摸摸自己的胸口,说小心心有点疼!
俞盼盼是知道苏简简喜欢乔止陵的,虽然这丫头平时装得人五人六的,其实心里早动起了登徒子的小心思。初中三年,乔止陵但凡干了什么事情,哪怕只是成为班里科学课代表这种稀松平常的小事,她都要眉飞色舞一脸痴汉像地对俞盼盼说:“我家竹马可厉害了,你知道吗,他当上科学课代表了哎。”
俞盼盼当时就想用巴掌糊她一脸,告诉她,在学霸的世界里,唯有真理才是大道,课代表这种小职位就是浮云。
但苏简简亲口承认喜欢乔止陵,就只今天这回,还是特别丧地说:“我家竹马太优秀了,撩不动。”
看看这出息!
乔止陵过来接苏简简,俞盼盼立刻,果断地把苏简简推给乔止陵,特嫌弃地说:“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了,你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让她爸妈看到。”
乔止陵搂着苏简简,双臂有些僵硬,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俞盼盼叹了口气,乔止陵一直都在包厢里没走开,刚才罗振出来的时候,她还躲在角落里准备看会儿好戏,结果……什么事都没有。竹马异常淡定地坐在角落里喝着一罐可乐,云淡风轻的,压根没有管苏简简的意思。
所以,果然是单相思吧。
单相思就辛苦了。
俞盼盼揉了揉苏简简的头发,大手一挥,说:“就交给你了,小心护送。”
乔止陵看了看蹭在胸前的苏简简,双颊已经喝得红扑扑的,人倒还醒着,只是眼里已经升起一团雾气,离神志不清已经不远了。
乔止陵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苏简单,醒醒,你家这么远,我抗不动你的。”
苏简简动了动,双颊蹭了蹭乔止陵的衬衫衣领,笑得像哈士奇远房亲戚:“你家不远,去你家啊。”
乔止陵沉默了一下,说:“哦,你有这样的想法,真是个天才。”
苏简简大声应道:“谢谢夸奖,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很聪明,你居然还这样大声地说出来了,真让我感到难为情。”
乔止陵发誓,憋笑也是很幸苦的。
最后,乔止陵没有办法,只能牵着苏简简回家。
苏简简喝醉酒后,其他的倒还好,人也会走路,就是话多了些,小动作也多了些。
比如,乔止陵拉着她的手,她偏偏不肯好好地拉着,非要拉手指头,每走两步换一根手指头,每次换的时候都要把乔止陵的手指头都戳一遍,然后再以皇上纡尊降贵的姿态,对其中一根说:“朕今天勉为其难地宠幸你了。”
这个时候,乔止陵就要配合地回答一声“臣妾谢过皇上隆恩”,如果不说,苏简简会不依不挠地掐他腰上的肉,一边掐一边迷迷糊糊地靠在乔止陵的肩膀上,说:“小乔,让大王摸摸,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啊,腰上的肉怎么这么多?小乔,你是不是把大王的夜宵都给偷吃了呀?”
乔止陵的嘴角抽了抽,面对路人异样的眼光,恨不得把苏简简的嘴巴给捂了。
乔止陵心惊胆战地走了一路,自认一世英名都快要丢尽,终于走到了小区楼下,万里长征只剩下眼前的六盘山,乔止陵长吁了一口气,抬手正了正苏简简靠在肩膀上的脑袋。
苏简简朦朦胧胧地看到眼前有幢楼立在眼前,恍然觉得眼熟,似是前生的羁绊在血液里蠢蠢欲动,勾得今生今时万千心绪自心头飞过,千般情感只能化作一声:“小乔,美人,这就是本大王给你造的铜雀台啊!快快,进去看看,本大王包你喜欢,只要我家小乔皱下眉头,我就不付包工头工资!”
乔止陵扶额:“曹操好歹也是逐鹿中原,远征乌垣的一代枭雄,怎么搁你嘴里,就成了一个小气鬼呢?”
苏简简才不管,牵着乔止陵的手一路兴冲冲地走进去,一边走一边比划给他看,楼道里陈年的声控灯因为苏简简一惊一乍的,电压有些不稳,灯光忽明忽暗。
乔止陵双手撑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既要扶住她,又要防着她走路跌跌撞撞地摔跤。
“美人,朕的铜雀台,你可还喜欢?”苏简简嘴里嘟嘟囔囔的。
乔止陵被她折腾出了一身的汗,只能尽心尽力地配合着无奈地回答。
“小乔很喜欢,大王,你走好,终于脚下的台阶,迈开腿,对,来,放下,嗯,很好,大王,你扶着栏杆站一下,我拿一下你的钥匙。大王,你最好祈祷叔叔阿姨不在家。”
乔止陵小心地扶住苏简简,让她站好,一只胳膊不放心地拦着她,另一只绕到她的身后去拉她地书包拉链。苏简简迷迷糊糊地顺势一倒,搂着乔止陵,一只手色/眯眯地摸上了乔止陵的脸,捏了捏。
“小乔,你的脸,嗝,没有以前捏起来舒服了啊!”
一口酒气顺着酒嗝出来,喷了乔止陵一脸。
乔止陵黑着脸从她的包里拿出钥匙,拦着她的手抬起来捏着苏简简的手腕,手不自觉地用了大力,苏简简低眉喊疼。
乔止陵的唇线紧紧抿起,撤身从苏简简的怀抱里离开,拉着苏简简的手腕打开了防盗铁门。
幸好,苏简简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乔止陵先是替苏简简长出了一口气,可一回头看到东倒西歪的苏简简,这口刚放下的气就又提了上来。
他说:“真想让叔叔阿姨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好教训你。”
苏简简动了动,喝得烂醉,但还记得弯腰去鞋柜里摸拖鞋。乔止陵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蹲下/身子,帮她穿鞋子。
他低着头,问苏简简:“有没有在外面喝醉过?是不是一喝醉就和别人搂搂抱抱?”
苏简简也低下头,歪着,很无辜地看着他。
乔止陵曲着手指在苏简简的额间弹了一指:“我的声音不好听吗?”
苏简简捂着被他弹痛的额间,撅着嘴巴,委屈地看着乔止陵。
乔止陵想起社团里那几个没节操的,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了嗓音,带着些委屈说:“大王的铜雀台中既然已有了小乔,何苦还要去外寻找美人?”
尾音带着些哑意,像是春风后的雨,轻轻地敲打着关了整整一个严冬的窗棂,提醒着屋外已有嫩芽抽枝,绿茵毛尖,正是东君有情之时。
苏简简呵呵一笑,说:“没呢,没呢,小乔不要吃醋。”
乔止陵问她:“他们有我声音好听吗?”
苏简简诚实地摇摇头。
“他们有我好看吗?”
接着摇头。
“他们有我英俊潇洒玉树凌风吗?”
还要摇头。
乔止陵沉默了一下,气得抬手捏着苏简简带婴儿肥的脸蛋,说:“放着我这么好的竹马不要,去找外人,你是不是傻啊。”
这显然不是个问题,但苏简简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乔止陵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嫌弃地拉了拉苏简简的袖子:“起来了起来了。”
苏简简就起来了,乔止陵拉她到卧房门口,一手打开门,问她:“会不会自己睡觉?”
苏简简睁大眼睛看他:“小乔,你不侍寝吗?”
乔止陵黑着脸,把苏简简推了进去,关上门,说:“小乔这两天身子不舒服,大王你自便吧。”
苏简简扒着门:“小乔,记得多喝红糖水,别吃冷的,好好休息,大王明天去看你。”
乔止陵觉得他的嘴角都要抽搐疯了,他把钥匙放在餐桌上,最后回头看了眼苏简简的卧房门,然后换下鞋子,轻轻关上防盗铁门,回到了自己家里。
爸妈都睡了,乔止陵进屋的时候,静悄悄地,他不想惊动父母,苏简简把酒气都蹭在他身上了,如果被爸妈发现了,苏简简是逃不掉的。他一边走,一边脱掉短袖,露出精瘦的上身。
卧房的灯光亮了,乔止陵花费了许久,才适应了自己房间的风格。一张床,铺着凉席,席上是折叠好的深蓝色空调被。靠着床的是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台液晶台式电脑,两三本摊开的书,和两支拔了笔帽的黑色水性笔。靠门的右侧墙上一半是书柜,堆着各色各样的书籍,另一边是衣橱,打开看来,以校服为主,有很多款式很休闲的学生装。门的左手边,床的对面是一个很小的立柜,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耳机和几本关于声音表演的书籍。
乔止陵在自己的背后合上房门,疲惫地走到书桌前坐下,看到摊开的本子上的化学题,有些恍惚。
这才是高中生的样子,乔止陵想到在KTV里,苏简简抽着烟,喝着酒的背影,跟她比起来,自己可真是幼稚不少。
但到底谁才是幼稚的那个?
不出两秒,乔止陵就得出了结论。他向来看不起苏简简这样的人,不是因为他们读书不行,也不是因为他们的堕落,而是他们奉堕落为个性。
乔止陵上的是越城最好的初中,但好学校里也有这样的学生,抽烟喝酒打架,把吊儿郎当当作酷炫,把忤逆师长当作个性,把恋爱当作时髦,甚至……也有怀孕的,没有想象中什么校园虐恋,就是这样平淡地上/床,平淡地打胎,然后看几本脑残小说,就自奉为青春的伤痛,以为有天悲伤会逆流成河。
只是,乔止陵没想到,有一天,苏简简会向这类人靠近。想到他们玩的传冰游戏,乔止陵的心里就有一阵抑制不住的恶心。
乔止陵很清楚地知道,他看不起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