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说先放放,夏朝蕊内心就默认为“没有问题”,整个人瞬间就轻松了,上了车她还在东张西望,一边道:“师父,我跟你说,这边有一家油泼面可好吃了!”
他问:“哪家?”
“就路口那家啊!红牌子那家!看到没?”她道:“我哥当年就在尉大上大学,我小时候来吃过,现在还没倒闭,有十年了吧?说明确实好吃……哎师父?你怎么不走了?”
柏暮成道:“去吃油泼面。”
“啊?”夏朝蕊看了看手表,他们在诊所才待了半小时,现在才刚十点多,吃午饭是不是早了点儿?
她问他:“你饿了?”
柏暮成斜了她一眼:“你不是想吃么?”
她想吃就要去吃吗?啥时候她的意见变这么重要了?夏朝蕊一脸莫名的问他:“我们要在这儿一直等到中午吗?”
柏队看了看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傻.逼,他面无表情的发动车子:“有别的想吃的么?”
“啊?”夏·小吃货脑子里装了一本尉城美食大全,毫不犹豫的一指不远处:“那边的奶茶店,可好喝了,他们用的不是奶茶粉,是牛奶!真材实料!我有时候特意绕个远路过来买,他们家招牌奶茶……”
柏队再次把车一停,“去买。”
他想了想,把手机解了锁给她:“用我手机扫码。”说完了又觉得不对,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走,给你买。”
然后他就不由分说的给她买了一杯招牌奶茶,招牌奶茶里红豆珍珠椰果什么都有,杯子特别大,她双手抱着,胆战心惊的看着他,不敢喝。
柏暮成也看着她。她小小一只,那奶茶快比她脸都大了,捧着的样子像只小松鼠,有点萌,看的他眉眼一弯。他道:“那天给你发红包怎么不收?”
她小声道:“为什么要收,我请你喝奶茶是我愿意的。”
柏队命令她:“不行,让你收你就收!”他随手点开:“昨天都过期退回来了!老子再给你发两个!”
这还带强迫的?夏朝蕊一瞥他手机,眼睛顿时就瞪大了,她扒拉下他手来看:“等等!师父!为什么我的备注是这个!‘小精神病’?什么意思啊!”
她控诉的看着他。
柏暮成咳了一声,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
他当时就随手那么一设……其实他觉得还挺恰当的。他闷着头给改回了夏朝蕊,结果那小姑娘还不满意,伸出一根小白手指头戳呀戳的,给改成了“最乖最萌小徒弟”。
她人瘦瘦小小的,但手却有点肉肉,看着那小手儿不知死活的在他的领地里蹦跶,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某天那个不可言说的梦,她那个又软又乖任人欺负的小样儿。
他嗓子发干,咳了一声:“你给我备注的什么?”
“啊?”夏朝蕊顿时就心虚了,冲他眨巴着大眼睛,特别无辜,特别真诚:“就是师父啊!”
他看了看她,点点头:“嗯。”
她松了口气,转身往前走,才走了两步,他就一伸手,从她口袋里把她手机掏了出来,然后直接提着她小手过来解了锁,夏朝蕊啊的一声,扑上去想抢,他仗着身高优势,轻轻松松的抬高手,看了一眼,然后眉头一皱:“不听话充电宝?”
他看着她。
现在轮到夏朝蕊心虚了。
他看着她,重复了一遍:“‘不听话充电宝’,到底什么意思?嗯?”
她低着头,他只能看到她黑发的头顶,黑发滑下去,露出雪白的后颈,小脑袋一动不动的低着,简直不能更乖。柏队嘴角微弯,然后上全名杀:“夏朝蕊?”
“就是……就是……”她忽然一指他手机:“师父,你手机响了!”
柏暮成接了起来,就是一皱眉:“走,有案子!”
案发地点,在明珠花园小区,离这儿不远。柏暮成带着夏朝蕊赶到,拉开警戒带进去,认识他的警员纷纷打着招呼:“柏队。”“柏队。”
柏暮成点了点头,上了楼,楼梯上还坐着一个女人,脸色苍白的哆嗦着,应该是报案人。
夏朝蕊趁他不备,偷偷瞄了一眼手表。
手表当前电量是11%,也就是说,侦测范围是≥5km的,但现在手表没有提示,说明凶手已经在5公里外了。5公里开车不堵车的话,也就十分钟,走路也就二三十分钟,范围还是太小了。
现场在二楼西户,柏暮成停在门前,沉声问:“什么情况?”
痕检员也刚赶到,正在检查门锁,抬头道:“门锁没有撬压和技术开锁的痕迹。”
柏暮成扫了一眼房间内,从门口可以看到,一个轮椅倒在地上,还能看到血泊中的半个身体。
房间中一片狼藉,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推倒,砸坏,十分凌乱的扔在地上,连玻璃茶机都移了位,杯子掉在地上,抽屉被打开,里面的东西翻的乱七八糟。
痕检初步检查之后,铺好了勘察踏板,柏暮成和法医就走了进去,夏朝蕊小心的跟在后头,想捂鼻子,又忍住,小心的扫了一眼。
死者临死时似乎发生了排泄,地面上一滩血混合着粪液,臭气冲天。
即便被翻的如此狼藉,仍旧能看出,房间的整体装修风格十分精致简洁,躺在地上的女人脸埋下趴在地上,身上还扣着轮椅,看上去年纪不轻了,头发花白,穿着柔软的针织小衫和裙子,打扮仍旧优雅。
柏暮成向外退了两步,示意警员汇报情况。
警员道:“死者名叫赵湄兰,六十二岁,之前是附近中学的语文老师,后来车祸导致下肢瘫痪,已经有五六年了。她爱人也是在那场车祸中去世的。”
他看了一下记录:“报案人是照顾她的保姆,名叫赵秀英,她早上出门买菜,回来的时候发现门虚掩着,一推门发现赵湄兰死了,就尖叫起来,跑下了楼,然后楼下的人听到了,协助她报了案。”
他停顿了一下:“据赵秀英说,她们通常七点就吃早饭,她离开时不到八点,回来时十点钟刚过。”
柏暮成扫了一眼报案人,她显然吓的不轻,这时候整个人还瘫在那儿,倚着墙,语无伦次的回答着问题。
法医焦印正在做尸表检查,皱着眉头道:“刚死不到两小时,尸温37.1度,尸僵才刚开始出现,尸斑都还没出现呢!菜刀是从背后砍下来的,连砍了三刀,但都不深,最后用毛衣袖子把她勒死的,死因应该就是这个。”
尸僵出现,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了,也就是说,保姆刚离开,她就来了?杀人及破坏现场也需要时间,凶手应该离开不久。
柏暮成迅速安排人员就地摸排,他们来的这么及时,很大可能有人看到过嫌犯!
安排完了,他扫了一眼周围,准备给徒弟讲讲现场,结果看了一圈没见到人,他问下头的杨光:“小夏呢?”
杨光指了指外头,柏暮成走下几步,从楼道窗子看出去,就见她正站在大垃圾筒前头吐着。
柏暮成皱了一下眉:“太不专业!”
足足过了快十分钟,夏朝蕊才恹恹的上来,柏暮成道:“你又不是第一回出现场,见点儿血就吐成这样?没什么吧?”
夏朝蕊弱弱的反驳:“不是因为血,是因为……”
“因为臭?”柏暮成冷冷的给她讲解:“临死时括约肌弛缓,或者膀胱、直肠平滑肌收缩,都有可能引起尿、粪便排出,这是正常的超生反应,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夏朝蕊呕的一声,又冲了出去。
夏朝蕊来回吐了三遍,整个人吐到虚脱,却仍是慢悠悠爬回来,等着听他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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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姑娘,娇气是娇气,但是……精神可嘉。
柏暮成一直看着她,声音温和了几分,低声道:“典型的熟人做案,凶手一定是赵湄兰认识的,因为第一,门锁没有撬压,时间上也来不及,第二,赵湄兰面向茶几方向,而且茶几上茶叶散落,还有两只杯子在地上,杯中也有残留的未泡茶叶,这是一个招待客人的动作。”
夏朝蕊心思一移到案子上,反倒不想吐了,道:“可是翻成这样,一般不都是入室盗窃吗?”
柏暮成温言道:“凶手也许想伪装成入室盗窃,但是入室盗窃翻的是财物,动的是抽屉之类,你看这,哪有翻财物的样子,更像是无选择的破坏。”
夏朝蕊道:“难道是仇杀?”
柏暮成肯定的回答了她:“一定是有矛盾。因为除了房间状况,在死者小腹等处,还有脚印,似乎在死者死后进行了跺踹,这是明显的泄忿行为。”
他看了她一眼:“还要继续听么?”
“听!”她白着一张小脸挺直了腰板:“师父你说。”
“嗯,”柏暮成道:“死者身上三道菜刀造成的伤口,都不深,分别位于右肩和右上臂,之后死者应该是起身抵挡,右小臂衣服有划破,然后刀落在了沙发上,之后凶手才用袖子勒死死者……这衣服本来应该就是搭在轮椅靠背上的。而在这个勒死的过程中,轮椅在地上有数处划痕,而死者当时应该是脚蹬在了沙发边缘,也有很多脚印。这证明什么?”
夏朝蕊听的很认真,她想了想:“说明凶手力气很小!勒的很费力,时间很长!”
“对!”柏暮成点了点头:“说明凶手力气很小。力气很小,女人,老人,未成年人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