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陡然多出两队不明身份的人马冲杀过来,即便是李然也不由一阵惊慌。
而围上来的十几人,因为忌惮田乞挡在前面,不免是有些投鼠忌器,也不敢轻易上前拼命。
褚荡双目圆瞪,居高临下的大喝一声:
“来呀,不怕死的就来吧!”
李然因为有田乞在手,一番惊慌定过后也是立刻镇定了下来。
他朝山下定睛看去,只见那两队人马竟是配合默契,一队解救被围的范蠡等人,一队则是直接杀上高地而来。
李然见状,不由是心中大喜,转过身是与太子荼言道:
“殿下!那些人并非是敌寇,而是救兵!是救兵啊!”
说话间,但见来人果然是身穿着齐国的均服,正在那与野人厮杀。
李然这一声“殿下”,却也让田乞不由是心惊胆战,暗自叫苦。
这两队人马,人数均在五百以上,两队加起来,足有千人之众!而这些所谓的“野人”,固然不是真的野人,却也是难以抵挡,顿时兵败如山倒。
褚荡又斩杀了几人,剩下的人见其大势已去,又不能贸然冲杀,于是只得是纷纷退去。
不多时,现场的喊杀声便是渐渐消散,而二人穿着均服,腰间各系了一柄短剑,上得高处,并是一起遥跪在地。
“末将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太子荼一阵还神,一问之下,才知原来他们竟是高张和国夏二人从灌、阐二地撤下来的清障先锋!
原来,李然在此之前所去的二封信札,就是让他们退兵之时,顺道前来接应一下太子荼。
高张和国夏要说起来,本就是三分齐国有其一的世袭贵胄,所以自然也算得是齐侯的左膀右臂,自然也是支持太子荼的。
所以,在得知了太子荼有难后,他们自是不会坐视不管。于是,在收拢将士撤军之后,也是特意按照李然所说的路线撤退。
并为防万一,还派出了先遣部队,刻意是绕了一些远路前来接应。
而这两支先遣部队,在发现有齐国的使团竟是在被一群野人围攻,他们也是不容细想,直接是赶来支援。
太子荼闻言,不由是长舒一口:
“原来是高卿和国卿的人马……那不知二位上卿现在何处?”
那两名将官是当即回道:
“回殿下,他们目前尚在鲁国境内,不过很快就能到达这里!”
太子荼上前,将二人扶起、
“好好!甚好,那我们就在这里静待二位将军前来!”
……
于是,二位副将先是留下了一些人马守卫,并立刻回转,向高、国二位上卿汇报。
而太子荼也是就在山上是就地安营扎寨。
这里距离鲁国边境,也就不过十里,加之高张和国家的大军就在不远处,太子荼理应是安全了,李然也就暂且是安心逗留于此了。
至于田乞,他的脸色自是相当的难看。
他这最后一击,可谓已经是不计后果,眼看距离成功近在咫尺却是突然被李然的侍从给直接“挟持”了去。再加上有高张和国夏的及时到来,以至于他最终是功亏一篑。
范蠡在李然身边服侍,众人吃了一些干粮,太子荼看到田乞如此模样,不由是笑着说道:
“田卿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啊!莫不是有何心事不遂?”
李然心中暗叹,此刻其实并非是他和田乞翻脸的时候。太子荼此刻逞这一时口舌之快,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但是,太子荼年轻气盛,此刻自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所以居然是在这里是对田乞一阵冷嘲热讽起来。
田乞倒也不动声色,只叹了口气道:
“哎……实在是方才的形势太过于凶险,乞又何曾遇到过如此的状况?如今尚还心有余悸,故而倒是让殿下见笑了。”太子荼咧嘴笑道:
“田大人毕竟是在都城养尊处优惯了。据说田大人在都城之内,货殖之术乃为一绝。却不似高、国二卿,常年征战在外。所以,田大人以后还是少出临淄为妙啊。”
田乞也是一直陪笑,甚至是自嘲道:
“殿下所言甚是,田乞实是无用,方才如此危险,却不能保护殿下周全,反倒还要他人搭救,实在是令人汗颜,无地自容啊……”
很快,高张和国夏也是到达了此地,匆匆前来拜见太子荼。
太子荼见他二人,更为高兴,上前执住他们二人的手,十分热情。
田乞看到这一幕,心中更不是滋味。
而这一切,李然也都看在眼里。他心中暗自叹息,这太子荼终究太过于年轻了,得意之后却根本不顾忌田乞的心思。如此轻浮,只怕他日后终究是要吃亏的。
此前,国夏和李然也曾是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国夏于当场见到了李然,也自然是要客套了一番的。
待到众人都一一见过了面,李然则是拱手道:
“在下承蒙齐国的招待,太子亲自相送,到此边境,在下深感于心。更难得齐侯是言出必行,在下尚未出境,二位将军便已是撤军归还了鲁国土地,此等诚意,实是令人敬佩。”
“如今既已无事,在下这便要回归鲁国,就此告辞了。”
高张却是呵呵一笑:
“我道仲尼怎会这么轻易的让出那两地……呵呵,原来是有子明先生从旁运筹帷幄啊!久闻先生大名,今日终于得见,果然了得。只不过,这兜兜转转,我齐国上下却都是成了先生的棋子一般呐?”
“先生之神算,实是惊人呐!”
李然闻言,亦是笑道:
“呵呵,能够就此罢去刀兵,此乃齐鲁百姓之福啊!一切都有赖齐侯之英明,太子之赤诚,以及诸公之用命。区区李然,又是何德何能,可以算尽天下之事?”
李然言罢,又是与众人一番客套,便准备是辞行。
而太子荼却是依依不舍,坚持要将其送到边境。
当他们一同到达界石,这才是彻底停了下来。眼看边境处已有鲁师出现,显然是派来保护李然的。
太子荼握着李然的手却顿生一股不舍之感。
李然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田乞,无奈低声道:
“还请太子殿下切记然之前所言,殿下如今锋芒尽露,可绝非好事,特别是在田乞的面前呐!”
太子荼应声道:
“荼明白,待这边局势安稳下来,荼定再来向先生讨教……希望届时,先生莫再推诿……”
李然微微点头。
“若当真有这一天,然定助殿下一臂之力!”
李然在范蠡、褚荡,以及仅剩下的几个鲁人的护送下,朝鲁国边境而去。
那边的士兵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早已是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李然行得几步,回头又看了一眼太子荼他们,不由惋惜道:
“哎……可惜可惜啊……”
一旁的范蠡却是奇道:
“先生何故出此感叹?”
李然说道:
“这太子荼,只怕难为田乞的对手。我曾多次嘱咐,让他务必要韬光养晦,然而今日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在那是对田乞是一阵冷嘲热讽。而田乞则是忍气吞声,竟还能以笑脸迎之,足见其城府啊。”
“只不过,这一路之上既有高张和国夏作陪,他自是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了。只是……待齐侯百年之后太子荼又该将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