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也是个察言观色的老手,在村长皱眉的一瞬,王富贵也朝我轻点了一下头。
在来村长办公室之前。王富贵和我定了个暗号,如果他发现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闹鬼、闹妖,而是涉及到刑事案件方面,那他便会接管谈话,我们定的暗号便是轻轻点头。
这一天里,我们在村里遇到的人基本都不对我们讲实话的,除了那个常老板,其他人甚至一听到水妈妈便三缄其口,我有理由相信这个村长更是死鸭子一只,嘴硬得很,这时候也确实需要来点强硬手段。
于是我身体往沙发靠背上一仰。把话语权完全交给了王富贵。
王富贵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记事本,煞有介事地一边翻看着一边瞄几眼村长,但始终没有讲话。
这招我见识过,之前我被带到警察局里接受审问的时候,他就用的这一手。我当时心里坦荡荡,所以根本不怕他,但如果真是做贼心虚。那他这招绝对有作用,村长明显就中了计。
他脑门上很快就冒出了冷汗,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也僵硬了许多,不管他如何努力去掩饰,但他那种心虚是根本藏不住的。
啪的一下,王富贵将记事本一合。然后慢声慢语地问:“你是叫周长生吧?”
“对,是我。”村长点头道,他的声音都有点发虚了。
“你应该很清楚村里的命案吧?”王富贵继续问。
“我知道,不过这应该跟我山庄没有关系的,命案都是个人家里发生的,而且那并不算命案,应该算是……算是……”村长好像在脑中寻找着合适的用词,在停顿了好一会后,他似乎终于有了灵感。“那算是意外。是事故,动物伤人警察也要管的吗?”
“不,你误会了。”王富贵笑着摆了摆手,“我并不是怀疑命案是动物造成的,相反,经过这几天的走访,尤其是今天一整天的调查,我已经非常确信村里的这几起命案就是动物造成的,是一种很大的鱼,有点像鳄鱼,黑色的。”
“对对对!”村长好像终于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他连连点头道:“对,就是你说的那个,不过它在我们这叫水妈妈,老一辈的人叫她湖神,是不能触犯的,触怒了它会遭报应,就像之前死的那几个人。”
“嗯,这个我现在真的有点信了。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比如你,根据我这边的资料,你是本村人,家里并不富裕,在86年的时候你父亲带着你离开了村子,之后去了北方做生意,而且生意做得很大,25年后你衣锦还乡。抱歉我这边的资料比较零散,没想到村长竟然也是你。”
王富贵说了一大堆貌似与凶杀案并不相干的内容,然后继续翻着眼睛瞄向周长生周村长。
村长的反应很奇怪,按说王富贵已经不提凶杀案的事了,周长生应该因此而松一口气才对,可是他并没有轻松下来,反倒更加紧张了,似乎王富贵刚才说的那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中深藏着某些玄机。
我是没参透玄机在哪,所以也好奇地望向王富贵,期待着他后续话。
王富贵等了一会,然后突然加快了语气问:“你们做生意的本钱是哪来的?”
“那是……是我爸有些积蓄,有些积蓄。”
“哦,积蓄。”王富贵点了点头,接着又拿出了小记事本翻了翻,“根据我这边的记录,你父亲最开始的投资数额可不小,好像是……嗯……5万。在86年,5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你确定这是积蓄?”
“这……这我不知道,我爸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他死之前也没跟我说过这钱是怎么来的。”
“村里的沼气池建了好多年了吧?”王富贵又换了个话题。
“有三十多年了。”周长生点头道。
“当时建沼气池的钱是村里集资的?”
“我……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才7、8岁,不太清楚这些。”周长生摇头道,脑门上的汗更多了。
钱!
我突然发现王富贵所问的话题始终围绕着钱这点,这也给我提了个醒,好像关二小很有钱,常老板提到过有人向关二小借钱的事。按他的说法,那些被杀的人都借了关二小的卖鱼钱。
其实我对这个说法一直有怀疑,如果借了卖鱼钱都要被杀,那许老头一起抓过水妈妈,他根本没理由活到现在。
我并没有想出解释这个矛盾点的关键,不过王富贵似乎觉得问题是出在钱上的。
建沼气池集资、三十多年前、连续九起命案、钱……
这几个关键点似乎都集中在了三十多年前那个时间段,在关二小死后的七年时间里,村子并没有发生任何事,难道集资建沼气池就是连环命案的诱因?
王富贵又不说话了,他笑呵呵地盯着周长生看,那眼神好像可以穿透人的内心,周长生明显被看毛了,他慌乱地不停挪动着屁股,也不停地擦着汗,估计用不了多久这小子就只能开口坦白了。
忽然,屋子里响起了手机铃声,是王富贵的电话在叫。
这个来得恰到好处的电话似乎帮了周长生一把,他明显缓了一口气。
王富贵皱了下眉,看来他也觉得这通电话来得并不是时候,不过在他接通电话几秒后,他的脸上又露出了笑,似乎这通电话并没有打乱他的节奏,反而给他送来了什么好消息。
我猜多半这电话是跟关家大哥有关的!
果然,在放下电话后,王富贵立刻接上了先前的话题道:“还是关于集资的事,你应该认识关勇富吧?”
“关勇富,我记得,也不算太熟吧,他是关家的大哥,40年前抓到水妈妈的关勇贵是他弟弟。”周长生如实地回答了,不过他的眼神却飘忽得厉害。
“我们刚刚跟关勇富取得了联系,找到他可着实费了我们一番功夫,不过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我们找到他还是有价值的,他说了很多关于钱的事,还有周家的事,我想这个周家应该就是指你家吧?”
“我不知道,我当时只是个小孩,大人的事我不知道!”周长生把脑袋摇晃得好像拨浪鼓一样,脑袋上的汗哗哗往下冒。
“哦,你不知道?那就让我来替你说,关勇富并不是被水妈妈杀死的,而是被村里的人给杀了,这几年被水妈妈杀死的那些人都是当年参与谋害关勇富的人,或者是后人,对不对?”王富贵问。
周长生完全愣住了,他没有否认,也没有给出其他的答复,就那么愣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情况谁都看得明白,王富贵说中了,这村子里曾经出过一件事,这件事太过邪恶了,让全村人都不愿意提起。
至于水妈妈,我甚至怀疑那只不过是一个谎言!
“上一代人做的事,没必要让你这一代人继续背着恶果走,我可以多给你一些时间考虑,什么时候你想说了,你知道在哪能找到我们。”说完,王富贵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便往门口走。
“不用了,我说,我说……”周长生紧锁着眉,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开口把事情的原委讲出来,而是到了办公桌那边拿起电话,让山庄的工作人员把许老头叫过来。
没多一会,许老头过来了,在看到我和王富贵时,他顿时一愣,接着便两眼直直地盯着周长生。
“许叔,你把四十年前的事告诉他们吧,真实的情况,不要故事。”周长生无奈地说道。
“真要说?这事……”
“他们说找到关勇富了。”
“关老大?不可能,这不可能的!”许老头眼珠瞪得老大,猛摇着头说。
“为什么不可能?这还要多谢您老给我们提供的线索。”王富贵笑着冲许老头说。
许老头有点懵了,他诧异地看着王富贵,眨巴了几下眼睛后他似乎恍然大悟,“你是……你们是警察?”
“没错,我们是警察,不光是警察,还带着位阴阳先生,所以我们才能找到关永富!”王富贵突然加重了语气。
许老头全身一哆嗦,身体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我完全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不过我看到王富贵在冲我使眼色,看那意思是让我配合一下。我虽然不太清楚实情,不过看许老头的反应我多少能猜出个大概,那个关老大估计并不是离村了,而是死了。
“没错,其实关老大已经在这里了,我可以让你开开眼!”我一边说一边起身走到许老头面前,然后念了套开眼咒,再在他的眼皮上轻轻一抹。
许老头有些不知所措,而当他再次张开眼时,他也被吓得哇呀一声惊叫,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虎!老虎!”贞亩阵圾。
“对,关老大化身成白虎煞星了!”我吓唬许老头道。
许老头手推脚蹬地往后躲,在退开两米多远后,他立刻变坐为跪,冲着白虎连连磕起头道:“大哥,我对不住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到底是什么错?现在可以说了吗?”我问道。
“我……我说。”许老头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下了脑袋,然后跪在地上把四十年前村里发生的邪恶往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