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果树种植什么的并不了解,对盆栽更是完全没有兴趣,树疯子给我讲述的他那些果树盆栽的优点我基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的注意力全都用来寻找阴气、或者其他一些能跟鬼怪产生关联的东西上。
树疯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他依旧在不停地介绍着,而我也时不时地应上一句,表示我一直都在听,但实际上我只是在耗时间。
好不容易天阳完全落山了,可是在大棚里根本见不到阴气,似乎我这一趟是白走了。
从大棚里出来之后,我索性开门见山地直接问树疯子:“你一直都住在这山上吗?”
“对啊。”树疯子微笑着回答。
“那你有没有听到你的果树林里有些奇怪的声音?比如哭声之类的。”我问。
“哭声?什么哭声?”树疯子纳闷地盯着我,似乎完全不懂我在讲什么。
看到他的反应,再想想之前货车司机跟我讲述的这个树疯子的经历,我估计就算有什么怪声这男的也未必会注意得到,他的所有精力都已经放在果树上了,这世界上恐怕也没有其他事情会让他关心了。
我冲他摆了下手,示意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随后我又朝着远处那些没有盖大棚的林地望了一眼,并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很旧的砖瓦房?”
“这个也是和风水有关的吗?”树疯子问。
“这是出于五行相生方面的考虑,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我随便敷衍了一句,并没有将我做的那个怪梦说出来。
就像我不关心盆栽的知识一样。这树疯子似乎也对五行、风水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只是挠了下头,然后翻了翻眼睛说:“这山里的房子都是砖瓦房,年头也都很久了,如果就单说‘旧砖瓦房’,那到处都是。”
“那飘红叶的树林呢?这一带有那种树吗?好像是枫树吧?”我换了个角度提问道。
树疯子稍微皱了下眉。好像在回忆着什么,我也没着急催他,就在一旁等着。过了会,他再次挠着头朝着西边晚霞的方向指了下说:“我记得山坡下边有一片枫树林的,离这有点远。好像后来也都被砍了种成果林了。这个也对风水有影响?”
“有的,红色五行属火,这里面也有些讲究的。”我如法炮制继续敷衍着树疯子,他也没多问,而我们之间的谈话到这里也告一段落了。
树疯子在山里有自己的房子,那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他和几个雇佣的技术员就住在楼里。因为过年的时候有两个技术员辞职了,所以现在楼里还有空闲的房间和床铺,我晚上可以住在这小楼里。
当然,树疯子并没有强留我住在他的小楼,我也可以到附近的山村里找农家借住,一切都随我自己的心情。
我这人也怕麻烦,既然有空屋子,那我也懒得再去找农家,直接决定就在树疯子的小楼里住一夜。
小楼里住着的技术员都是男的,晚上不工作了,他们就在楼里每人抱着一台电脑上网玩电子游戏,看样子这种娱乐方式已经足以满意他们了。即便远离城市也对他们没什么影响。
货车司机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所以他没跟这些技术员一起上网玩,而是早早到房间里去休息。我虽然也感觉有些疲乏,不过机会难得,我还是决定到山里去转一转,尤其是树疯子说的那片西山坡的枫树林,我今天无论如何要去看一看。
入夜之后,气温降了很多,小风一吹凉飕飕的,这多少会影响我对阴鬼气息的判断,所以我不得不更多地依靠我的眼睛来判断,只是在这种黑咕隆咚的山林地带,眼睛总显得不是那么靠谱。
好在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月亮虽然不圆,但起码没有被云遮住,没有了城市中的乌烟瘴气,星星也显得特别多、特别亮,再加上我手里的高光手电,想要看清周围的情况不算困难。
我朝着之前树疯子给我指的那个方向一路徒步走过去,翻过一座小山之后便看到了一片树林。
现在这个季节肯定不会有什么红叶,而且那片树林里的树都排列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人工种植的果林,这跟我梦里梦到的那片枫树林完全不同。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我还是走到那片果林里转了一圈,不过这一圈转下来并没有什么发现,我也只能原路返回,然后就在树疯子的小楼周围随便转了转,到处看看,但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我在外面晃悠的时候比我想象得要长,我回到楼里的时候,进门口的挂钟提醒我现在已经夜里九点了。
我并没有早睡的习惯,不过今天确实很累了,而且该找的地方我也都找过了,我甚至特意去了树疯子的果树大棚看了一下,但哪里都没有阴气,似乎问题并不是出在这里的,这结果让我感觉十分失望,这种失望的情绪也起到了一定程度的催眠作用。
树疯子给我安排的房间在二楼东边尽头,我在回房间的路上看到那几个技术员还在玩,我并没有指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什么重要信息,只是下意识地随口问了句:“还玩呢?不怕晚上在山里听到什么鬼动静?”
没料到我这一开口,坐在电脑前面的三个人全都一激灵,然后齐刷刷地转头看着我,眼神奇怪得很。
他们的这种反应着实让我眼前一亮,刚刚已经袭上来的倦意瞬间消失了。
我几步走到靠门的那个技术员身前问:“你们在这边遇到过什么事吗?”
那技术员皱着眉吸了一口气,然后紧着鼻子说:“也不算什么怪事,就是我们总会做一个梦。”
“枫树林、残肢、碎尸,对不对?”我忙问。
那技术员顿时睁大了眼睛,并且连连点头,另外两个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你们没跟谁提过这事吗?”我问。
“也提过,不过都当成是灵异故事说着玩的,难道世界上还真有鬼不成?而且我们在这边工作也都一两年了,谁也没出什么事,也没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东西,也就是做过那么一两回怪梦。”技术员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的回答让我再一次犯了难。
我在那苹果树盆栽上看到了半张鬼脸,然后又做了一晚的怪梦,按说那盆栽的产地应该就是闹鬼的源头,可是我找了一大圈却根本没发现阴气,但偏偏这三个技术员又做了跟我一模一样的怪梦,这实在让我想不出个解释的方法。
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我忽略了什么东西?
“你们做那些怪梦是在什么时候?最近有过吗?”我只能继续顺着眼前的线索询问。
三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依旧由门口的技术员回答我说:“最近没有。去年开春的时候梦到过一次,然后就是秋天的时候梦过一次,我就这两次,你俩呢?”
另外两个人先是点头,然后其中一个说:“我在前年的时候还梦到过,那时候你俩还没来呢,当时是夏天吧……对,是夏天。”
“那你们做这个怪梦的时候,这山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或者有没有特别的,跟平时不太一样的地方?”我继续提问着,试图找出这个鬼梦出现的规律。
三个人陷入了苦思,要回忆这个东西也确实不是个容易的事,毕竟这事很琐碎,就算想不起来了也实属正常。
我没催他们,就让这三个人边互相提醒着边回忆,他们说着说着渐渐找到了共同点,其中一个说:“去年春天的时候那个叫韩素素的辞职了吧?好像她辞职半个月,就出现那个怪梦了。”
“对对,是韩素素!后来又有个女的辞职了,叫什么名来着?”
“朱颖!去年秋天的时候朱颖辞职了!”
“对,是朱颖。哎呀,这么一说,好像每次有人辞职都会出现那个梦。”
“也不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大梁和陈子走了,咱们就没做那个梦。”
“嗯……那就是女的辞职的时候会梦到。你前年做那个梦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女的辞职?”共亩匠号。
“这个没有吧……”资历最老的那个技术员皱了下眉头,忽然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连忙道:“别说,还真有一个女的不干了,不过她是帮着烧陶的。”
“烧陶?”我好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嗯,就是盆栽用的盆子,都是老板在这边自己找人烧的,这边有一个小型的艺术陶窑。”技术员回答说。
“你们去过那个陶窑吗?”我问。
三个人都摇了下头。
“大概位置在哪?”我继续问。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俩知道吗?”资深技术员问另外两个人。
那两个也都摇头,并跟我说:“要么你问问老板吧,他肯定知道的。”
这个不需要他们提醒我也清楚,但我隐约地感觉到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跟那个树疯子老板说。
技术员们三次做怪梦,三次都有女员工辞职。虽说是辞职,但人是不干了还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肯定不是这三个技术员能知道的,那么问题来了,是谁能够最直接、最清楚地知道这三个人是不是真的辞职了?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这里的老板,那个树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