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龚毅铭带着一种职业化的笑容接待我们,看的出来他眼里带着一些不屑。我们的年龄的确也会让他起这样的误会,估计他是把我当成了纨绔子弟那一类的人了,借着拼爹一类的办法混饭的,不过老实说我也确实挺心虚的……
“时间已经比较晚了,明天我带两位去我们那里看看如何?现在我们先去吃饭吧?”龚毅铭帮我们拿下行李后问道。
“不用了,带我们去房间吧,有什么新的资料也请送到房间里好了,我们想看看,别的您就别管了。明天早上八点来这里帮我们带路就好。”我随意答道。
“好的!好的!”虽然有点意外他还是立刻点头带我们朝里面走去。
大院里面有好些看起来很古老的建筑,大都是三四层楼的,外墙全是青砖,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国家的建筑,倒是很像考古系的那座小楼,唯一的问题是考古系边上的房子都离的比较远,这里的房子和房子间的距离简直近的让人有点压抑,不过我以前来过上海这种情况我倒是明白,上海这种寸土寸白金的地方只能用这种房子挤房子的方式来修。
走到一座比较大的三层楼前,龚毅铭带我们走了进去,这楼门口挂了块牌子:招待所。
招待所大厅里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上海大妈领着我们上了三楼,开了最边上的两个房间后就把钥匙给我们了,龚毅铭从黑布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给我后也告辞离开了。
尽管我不是啥没见过世面的,但是看到这个所谓的招待所的设施我也吓了一跳:地面全是地毯、52寸等离子彩电、全电动按摩浴缸、2.2米超宽大床、装备22英寸液晶显示器的电脑、双开门冰箱,里面放满了各种吃食……这简直比五星级大酒店还豪华,唯一的问题是每个房间好像都比较小。
“一个文物管理所的招待所就那么牛,这算不算腐败啊?”我皱着眉头对潘朵说到,上海就算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这个标准就是个招待所也过分了吧。
潘朵随意的坐在沙发上捋了捋头发,听到我说的话她摇了摇头:“这里不是文物管理局的地方。走进来的时候我看到门房那里有份注意事项什么的,下面的落款是:南京军区特种军事装备研究所。
特种军事装备研究所?军工的研究所?
我拿起手上那份刚刚给我的文件,这才意识到:这里面的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正拿起文件想好好看看的时候,潘朵却一把把文件夺了过去。
“喂!我们才来上海啊!我可是乡下土鳖妞,你要带我去逛上海哦!好不好?”潘朵把文件一抢,眨着眼睛对我说到。
一时间我有些恍惚,几乎是用力集中了自己的精力才看到现在潘朵的样子.她把文件藏在身后,一副期待的表情。
潘朵她在……向我撒娇?这个暴力女在向我撒娇?
我几乎有点不认识她了。
上次的事情对潘朵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用辜叶青的话说就是:很可能在潘朵的内心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很难说。但现在的潘朵无疑比以前更加柔软和不自信,谁能想象潘朵还能撒娇?
辜叶青也赞成不对潘朵进行心里干预,对我的建议是: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但辜医生那眼神就是:你就好好抚慰潘朵受伤的身体和心灵吧。
既然潘朵要求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现在,她无疑已经是我的正牌女友了。
拉起潘朵我锁好门又下了楼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大概也就是这里的管理员.看到我们两个要出去她就站了起来。
“你们准备出去?”她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手上正用几根毛衣针熟练的织着一件什么东西,不过刚刚才开始还看不出来到底是啥东西。
上海老大妈在以前有个别称:小脚侦查队。意思是这些老大妈们因为从小缠腿(封建遗留)所以都是小脚,最喜欢的是几个人聚集起来在弄堂口聊天织毛衣一边四处观察,谁家有些什么情况都逃不出她们的火眼金睛。尤其让小孩们痛恨的就是大人一回来她们就会向你报告你家孩子没在家做作业你一出门他就出去玩了,或者你家孩子刚才吃棒棒糖呢是不是你给他的钱啊啥的,让孩子们平白无故挨了无数揍,现在的啥监控那根本就是小儿科。更讨厌的是这帮老太太还特别好打听,你出去进来她都要和查岗似地问你:出去啊?去哪啊?回来啦?干啥啊?好像你出去进来都得给她汇报似地。全国各地这种情况其实都有,只是上海更加普遍一些,这是我上海的一些家里亲戚的小孩告诉我的。
看到这位上来问,我不由得就有点气。我要出去关你什么事啊?
我点了点头也不想回答拉着潘朵就往外走,那个上海老大妈却把我叫住说到:“小年轻,出去可以,但一定要记得晚上10点前必须回来啊!否则我这里要封门哦!”
还有这规矩?
我更生气了,怎么感觉回学生宿舍了?还得给宿舍大妈打招呼。
“知道了!我们不会耽误您下班的!”我回了她一句,故意刺了她一下。
“小年轻脾气还挺大啊?女朋友漂亮就想显了是吧?”老大妈轻轻一瞟,手上活计丝毫没停眼睛一瞪说到。
就在那大妈眼睛一瞪,我突然觉得好像有些发寒,一股凌厉的气息立刻笼罩着我。那个上海老大妈根本没做任何动作,但是那一瞪的眼神就让我觉得心里一惊,感觉那一眼似乎饱含着一种杀气。
就那么一下子,那个上海老大妈眼神又变得和蔼了起来,让我感觉刚才的事情到底是我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
“小年轻我是为你好啊!”老大妈手上的针飞快,嘴里也不停:“这个地方你知道以前是啥吗?”
“是啥啊?”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这个老大妈绝对不是个什么简单的人。
“呵呵……这里解放前是上海有名的商馆,不过住的都是外国人。”老大妈说到。
“但是后来二战爆发,日本人打进上海后,很多外国人被驱赶到了这里,你知道这个事情吗?”
“你是说租界区的外国人?”我恍然大悟。
“没错,就是他们。”老大妈点点头:“日本人修了大墙把好几千人都关在里面,不给吃不给喝,每天还要进去抓好几十人,抓了就去提篮桥,有去的没见有回来的。”(注:提篮桥指提篮桥监狱,当年的远东第一监狱。)
“后来好几千人都饿死在了里面,那个地方就是现在这里。”老大妈说到,那眼神带着一丝冰凉的感觉。
“所以这里晚上邪门的很,你们必须在10点前回来,11点以后最好连房间也别出去,否则这里可是邪的很!”老大妈最后高阶说到。
我和潘朵一脑子浆糊走出了招待所。这个时候我们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的确四面都看的见一堵很高的墙,墙上还有铁丝网,四个角还有哨塔看起来简直跟监狱似的把这地方完全围了起来,估计只有四面的大门可以出入,看起来比一般的军事禁区管理还要严格。不过这里面的人倒是不少,我和潘朵一路走出去都能看到一群群的人在走进走出。那些人群一般都是这么个配置: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前面,一帮二十几到三十多的年轻人跟在他身边,还在不断的问老人一些问题。他们手上都拎着图纸一类的东西行色匆匆,偶尔还能看见被围着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外,明显是都老师带着学生,他们讨论的东西我一句都听不懂,话里带着很多英文简称或者专业术语,不过听起来像是工科类型的东西,我只听得动什么“阿尔法波段”、“地波雷达照射”、“棱角反射”、“消声瓦”一类的东西。
他们看到我们,小部分人熟视无睹,大部分年轻人的目光直接聚焦到了潘朵身上。还有好几个年轻的明显都快要流口水了。而我自然就是收获了无数嫉妒、羡慕、鄙视还有愤恨一类的目光,让我觉得有点尴尬但又有点另类的快感。不过这帮戴眼镜率超过80%的兄弟们明显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好几个看起来似乎很想上来搭个讪啥的,但大都犹豫半天结果还是没敢上来。估计这种地方女生是绝对的稀有动物,这帮兄弟们也没啥这方面的经验,人群里偶尔能看到几个女生,不过就算有,学理科的女生质量估计也高不上去。(笔者有位国防大学的同学回家就对我抱怨:我们那个地方,女生那是数量也少质量也不好,造孽啊!)
好容易走门口,我总算是吁了口气。不管怎么看,这这地方绝对是卧虎藏龙。